衣食當須紀,力耕不吾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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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食當須紀,力耕不吾欺。

  [譯文]  衣食須得自料理, 躬耕不會白費力。

  [出典]  晉  陶淵明  《移居二首》其二

  注:

   1、《移居二首》陶淵明

     春秋多佳日,登高賦新詩。

  過門更相呼,有酒斟酌之。

  農務各自歸,閑暇輒相思。

  相思則披衣,言笑無厭時。

  此理將不勝?無為忽去茲。

  衣食當須紀,力耕不吾欺。

  2、注釋:

   ① 春秋多佳日,登高賦新詩:這兩句是說春秋多晴朗天氣,恰好登高賦詩。 

   ②斟:盛酒于勺。酌:盛酒于觴。斟酌:倒酒而飲,勸人飲酒的意思。這句和上句是說鄰人間互相招呼飲酒。 

   ③農務:農活兒。相思:互相懷念。這兩句是說有農活兒時各自回去耕作,有余暇時便彼此想念。 

   ④披衣:披上衣服,指去找人談心。 

   ⑤此理:指與鄰里過從暢談歡飲之樂。將:豈。將不勝:豈不美。茲:這些,指上句“此理”。這兩句是說,這種鄰里之間過從之樂豈不比什么都美?不要忽然拋棄這種做法。 

   ⑥紀:經營。這句和下句語意一轉,認為與友人談心固然好,但必須經營衣食,只有努力耕作才能供給衣食,力耕不會欺騙我們。

 

   3、譯文:

     春秋之季多朗日, 登高賞景詠新詩.
     經過門前相呼喚,有酒大家共飲之.
     農忙時節各歸去,每有閑暇即相思.
     相思披衣去串門,歡言笑語無厭時.
     此情此趣豈不美,切勿將它輕拋棄.
     衣食須得自料理, 躬耕不會白費力.

 

   4、陶淵明,不愿意做官,四十一歲那年,便辭去“彭澤縣令”的官職,回到柴桑老家(在今江西九江縣西南),隱居務農,過著田園生活。(參看“耕前鋤后”)
四十六歲,他搬到南村去住。南村又名南里,在九江市郊,他的一些老朋友如殷景仁、顏延之等,都住在那里。這樣,他在耕作之余,就有更多的機會和老朋友們相聚,談論詩文。搬家之初,他寫下了兩首《移居》詩。

 

   5、這看似平淡無奇的詩句,卻描繪了一幅詩人移居南村后,和村居文士們經營耕作,時時相聚,“樂數晨夕”的圖畫。

     一開頭,作者就勾畫出了登高賦詩,不虛佳日的場面:“春秋多佳日,登高賦新詩。”春秋兩季有很多好日子,我經常同友人一起登高賦詩。能“賦新詩”,可以看出這些人自然不是一般的農民,而是同作者志趣比較相投的士人。這登高賦詩,也自是文人騷客特有的生活情趣。登高之時,一有良辰美景為之助興,二有“素心人”相伴,他們自由地敞開心 扉,賦詩言志。在賦詩中忘卻塵網之苦,獲得精神上的莫大安慰。這是一個生活場面。

   “過門更相呼,有酒斟酌之”,這兩句詩的意思是:朋友過門,互相招呼,相聚在起,如果有酒,大家一起斟酌品嘗。我們仿佛聽到了那親切的招呼聲,仿佛看到了他們喝酒時那悠然自得的樣子。這里,人與人之間率真融洽的關系表現出來了。這又是一個生活場面。他們“農務各自歸”,但“閑暇輒相思”,“相思則披衣,言笑無厭時”,這里緊接上兩句,寫閑暇時的情景:思念的時候,大家就披衣相訪,聚集在一起談談笑笑沒有厭足的時候。“此理將不勝,無為忽去茲”,意思是說,這種登高賦詩、飲酒言笑的生活的確很美好,不能輕易地拋棄它。“將”,即“豈”的意思。“勝”,美好。這兩句詩是詩人對南村生活的感慨。表面上平平淡淡,而實際上卻蘊含著深深的慨嘆:登高賦詩、斟酒品嘗、躬耕田野、披衣相訪,這種生活是多么愜意,而官場上有的卻是明爭暗斗、爾虞我詐。有此對比,所以詩人才說:“無為忽去茲”。這里表達了詩人對田園生活的熱愛,對官場的厭惡,和自己永遠躬耕田畝的決心。“衣食當須紀,力耕不吾欺”,這兩句詩是這首詩的又一個層次,是詩人對勞動生活的認識。就是這兩句詩,使全詩的內容更加豐富深刻。詩的意思是:穿的吃的需要自己親自去經營,只要努力耕作,就不會徒勞無所得。可以看出雖然詩人在南村的生活中有時也過著登高賦詩、飲酒言笑的生活,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他放棄躬耕,實際上他不僅沒放棄躬耕自資的生活,而且認識到了“衣食固其端”。他知道登高賦詩、飲酒言笑的生活,是要有衣食作保證的。這兩句詩可說是《移居二首》的靈魂,沒有它,什么“素心”、高趣也就不存在了。共同的“躬耕自資 ”的生活,正是維系他們感情的紐帶,是他們歡樂的根源啊。

    這首詩一個明顯的特點,就是詩人注意選取農村生活中有典型意義的場面進行描寫,比如:登高賦詩、斟酒品嘗、躬耕農田、披衣相訪。既寫了室內生活,也寫了室外的生活;既寫了躬耕的辛勞,又寫了賦詩言笑的暢快。這些不同地點的生活場面,構成一個完整的統一體,充分地表現了農村的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氣氛。另外,典型細節恰到好處的運用,也是這首詩的一個明顯的特點。“過門更相呼”,活脫脫地寫出了朋友之間興趣盎然、無拘無束的生活情景;“相思則披衣”,寫出了鄰里之間相思的迫切情狀。詩人在最后強調“衣食當須紀”,使全詩的蘊含更加豐富。如果詩人僅寫前面的內容,這首詩就單薄得多,強調了衣食的重要性,說明了他所希望的農村生活,除了登高賦詩以外,也還有躬耕隴畝的一面。同時也說明了他對農村生活的認識加深了,對農村生活比原來有了更深刻的體驗。作者:梅大圣 張社教

 

    6、這首詩則更多的描述了和令人相處的快樂。陶淵明為我們描述了他的閑適的生活:登高、賦詩、飲酒。從作者的字里行間,我們看到的更多的是一個隱士的侃侃而談,向我們描述他的隱居生活,他眼中的農村的生活,而沒有一絲士大夫所特有的驕持。“衣食當須己,力耕不欺吾”則是陶淵明向我們講述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個簡單而樸素的真理,這也應該是他在自己的人生中所領悟到的。

    我們不難看出,陶淵明的詩歌的主要特色是意味淡而實厚。從陶淵明詩歌的文字上看來,沒有什么華麗的詞藻的堆積,相比于后世的《滕王閣序》之類的駢文大作,實在無法可比。但陶淵明正是在這些樸實無華的文字中,為我們描繪了他的人生理想,他的人生感悟。以《移居》其一為例,陶淵明僅僅是描述了他移居南村和他與鄰里相處的平常不過的情景,但其中流淌著的是汩汩的真情。讓人讀來的感覺是淡而不枯,質而實綺。淡者,質者,乃是他的文字清新,質樸,猶如山里田間拂面的清風;不枯者,綺者,乃是陶淵明詩中所流露出來的情感,剝去世俗的封套,唯真性情而已。歷代詩論家認為,讀懂陶詩需有兩個基本條件:一是要有一定的人生況味和生活閱歷。黃庭堅《跋淵明詩卷》說:“血氣方剛時讀此詩,如嚼枯木。及綿歷世事,知決定無所用智。”二是反復吟誦,領會其中的蘊涵。清伍涵芬《讀書樂趣》寫道:“陶淵明詩語淡而味腆,和粹之氣,悠然流露,最耐玩味。……人初讀,不覺其奇,漸詠則味漸出。”可見,陶淵明的詩雖樸雖淡,但個中三味確實值得細細玩味。

      又如陶淵明的其他的田園詩,像“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方宅十余畝,草屋七八間”,“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等,描寫的都是最真實,最樸素的生活本色,不帶一絲雕琢的痕跡,就像后來李白形容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建安文學帶給我們的是悲愴凄涼,那是在戰火紛飛的時代下的無奈;西晉文人則為我們貢獻了綺麗之美。而,陶淵明,則以一己之力,為我們開創了以自然樸素為美的新的文學天地。誠如宗白華所說:“魏晉六朝是一個轉變的關鍵,……從這個時候起,中國人的美感走到了一個新的方向,表現出一種新的美的理想。那就是認為‘初發芙蓉’比之于‘錯彩鏤金’是一種更高的美的境界。”

     對于后世的詩歌發展,尤其是后來中國文學史上唐詩的繁榮,陶淵明也是功不可沒的,他對后世詩歌,尤其是田園詩派的發展起了重要的作用。魏晉南北朝時期,稱得上田園詩人的寥寥無幾,和陶淵明相和者,也不過阮籍、謝靈運等幾人而已。而到了唐朝,誕生了真正意義上的以孟浩然,王維為代表的山水田園詩派,他們繼承了陶淵明的素淡的詩風,成為了唐詩中一道獨特的風景線,而他們詩歌的剝落繁華,發源于真,歸乎自然,則和陶詩的風格一脈相承。同時,對于,其他的詩人,陶淵明的田園詩也產生了一定的影響。李白就曾說“何日到彭澤,狂歌陶令前”(李白《寄韋南陵冰,余江上乘興訪之遇尋顏尚書笑有此贈》),白居易更是:“常愛陶彭澤,文思何高玄”(白居易《題潯陽樓》)。

 

     讀陶淵明的田園詩,猶如面對一幅山水田園畫卷,沒有大紅大綠的濃妝艷抹,只覺得如清風拂面,皓月當空,一碧千里。而其中的炊煙裊裊,飛鳥啼鳴,日落云歸,草長鶯飛,則是令人心馳神往,浮想聯翩。

 

 

 

    7、 前人評陶,統歸于平淡,又謂“凡作清淡古詩,須有沉至之語,樸實之理,以為文骨,乃可不朽”(施補華《峴傭說詩》)。陶淵明生于玄言詩盛行百年之久的東晉時代,“理過其辭,淡乎寡味”乃詩壇風尚,故以理為骨,臻于平淡皆不為難,其可貴處倒在淡而不枯,質而實綺,能在真率曠達的情意中化入淵深樸茂的哲理,從田園耕鑿的憂勤里討出人生天然的樂趣。試讀陶詩《移居》其二,即可知此意。

  陶淵明于義熙元年棄彭澤令返回柴桑里,四年后舊宅遇火。義熙七年遷至南里之南村,是年四十七歲。《移居》作于搬家后不久,詩共二首,均寫與南村鄰人交往過從之樂,又各有側重。其一謂新居雖然破舊低矮,但南村多有心地淡泊之人,因此頗以能和他們共度晨夕、談古論今為樂。其二寫移居之后,與鄰人融洽相處,忙時各紀衣食,勤力耕作,閑時隨意來往、言笑無厭的興味。全詩以自在之筆寫自得之樂,將日常生活中鄰里過從的瑣碎情事串成一片行云流水。首二句“春秋多佳日,登高賦新詩”,暗承第一首結尾“奇文共欣賞,疑義相與析”而來,篇斷意連,接得巧妙自然。此處以“春秋”二字發端,概括全篇,說明詩中所敘并非“發真趣于偶而”(謝榛《四溟詩話》),而是一年四季生活中常有的樂趣。每遇風和日麗的春天或天高云淡的秋日,登高賦詩,一快胸襟,歷來為文人引為風雅勝事。對陶淵明來說,在柴桑火災之后,新遷南村,有此登臨勝地,更覺欣慰自得。登高不僅是在春秋佳日,還必須是在農務暇日,春種秋獲,正是大忙季節,忙里偷閑,登高賦詩,個中趣味決非整天悠哉游哉的士大夫所能領略,何況還有同村的“素心人”可與共賞新詩呢?所以士大夫常有的雅興,在此詩中便有不同尋常的意義。這兩句用意頗深卻如不經意道出,雖無一字刻劃景物,而風光之清靡高爽,足堪玩賞,詩人之神情超曠,也如在目前。

  移居南村除有登高賦詩之樂以外,更有與鄰人過從招飲之樂:“過門更相呼,有酒斟酌之。”這兩句與前事并不連屬,但若作斟酒品詩理解,四句之間又似可承接。過門輒呼,無須士大夫之間拜會邀請的虛禮,態度村野,更覺來往的隨便。大呼小叫,毫不顧忌言談舉止的風度,語氣粗樸,反見情意的真率。“相呼”之意可能是指鄰人有酒,特意過門招飲詩人;也可能是詩人有酒招飲鄰人,或鄰人時來串門,恰遇詩人有酒便一起斟酌,共賞新詩。杜甫說:“肯與鄰翁相對飲,隔籬呼取盡余杯。”(《客至》)“叫婦開大瓶,盆中為吾取。……指揮過無禮,未覺村野丑。”(《遭田父泥飲》)諸般境界,在陶詩這兩句中皆可體味,所以愈覺含蓄不盡。

  當然,人們也不是終日飲酒游樂,平時各自忙于農務,有閑時聚在一起才覺得興味無窮:“農務各自歸,閑暇輒相思。相思輒披衣,言笑無厭時。”有酒便互相招飲,有事則各自歸去,在這個小小的南村,人與人的關系何等實在,何等真誠!“各自歸”本來指農忙時各自在家耕作,但又與上句飲酒之事字面相連,句意相屬,給人以酒后散去、自忙農務的印象。這就像前四句一樣,利用句子之間若有若無的連貫,從時間的先后承續以及詩意的內在聯系兩方面,輕巧自如地將日常生活中常見的瑣事融成了整體。這句既頂住上句招飲之事,又引出下句相思之情。忙時歸去,閑時相思,相思復又聚首,似與過門相呼意義重復,造成一個回環,“相思則披衣”又有意用民歌常見的頂針格,強調了這一重復,使筆意由于音節的復沓而更加流暢自如。這種往復不已的章法在漢詩中較常見,如“蘇武詩”、古詩“西北有高樓”、“行行重行行”等,多因重疊回環、曲盡其情而具有一唱三嘆的韻味。陶淵明不用章法的復疊,而僅憑意思的回環形成往復不已的情韻,正是其取法漢人而又富有獨創之處。何況此處還不是簡單的重復,而是詩意的深化。過門招飲,僅見其情意的真率,閑時相思,才見其友情的深摯。披衣而起,可見即使已經睡下,也無礙于隨時相招,相見之后,談笑起來沒完沒了,又使詩意更進一層。如果說過門輒呼是從地鄰關系表明詩人與村人的來往無須受虛禮的限制,那么披衣而起、言笑無厭則表明他們的相聚在時間上也不受俗態的拘束。所以,將詩人與鄰人之間純樸的情誼寫到極至,也就將摒絕虛偽和矯飾的自然之樂傾瀉無余。此際詩情已達高潮,再引出“此理將不勝,無為忽去茲”的感嘆,便極其自然了:這種樂趣豈不比什么都美嗎?不要匆匆離開此地吧!這兩句扣住移居的題目,寫出在此久居的愿望,也是對上文所述過從之樂的總結。不言“此樂”,而說“此理”,是因為樂中有理,由任情適意的樂趣中悟出了任自然的生活哲理比一切都高。從表面上看,這種快然自足的樂趣所體現的自然之理與東晉一般貴族士大夫的玄學自然觀沒有什么兩樣。王羲之在《蘭亭集序》中說:“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或取諸懷抱,晤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雖趣舍萬殊,靜躁不同,當其欣于所遇,暫得于己,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將至。”似乎也可以用來解釋陶淵明《移居》其二中的真趣所在。但同是“人之相與”、“欣于所遇”之樂,其實質內容和表現方式大不相同。東晉士族自恃閥閱高貴,社會地位優越,每日服食養生,清談玄理,宴集聚會所相與之人,都是貴族世家,一時名流;游山玩水所暫得之樂,亦不過是無所事事,自命風雅;他們所寄托的玄理,雖似高深莫測,其實只是空虛放浪的寄生哲學而已。陶淵明的自然觀雖然仍以玄學為外殼,但他的自然之趣是脫離虛偽污濁的塵網,將田園當作返樸歸真的樂土;他所相與之人是淳樸勤勞的農夫和志趣相投的鄰里;他所寄托的玄理,樸實明快,是他在親自參加農業勞動之后悟出的人生真諦。所以,此詩末二句“忽跟農務,以衣食當勤力耕收住,蓋第耽相樂,本易務荒,樂何能久,以此自警,意始周匝無弊,而用筆則矯變異常”(張玉谷《古詩賞析》)。結尾點明自然之樂的根源在于勤力躬耕,這是陶淵明自然觀的核心。“人生歸有道,衣食固其端。孰是都不營,而以求自安?”(《庚戌歲九月中于西田獲早稻》)詩人認為人生只有以生產勞動、自營衣食為根本,才能欣賞恬靜的自然風光,享受純真的人間情誼,并從中領悟最高的玄理——自然之道。顯然,這種主張力耕的“自然有為論”與東晉士族好逸惡勞的“自然無為論”是針鋒相對的,它是陶淵明用小生產者樸素唯物的世界觀批判改造士族玄學的產物。此詩以樂發端,以勤收尾,中間又穿插以農務,雖是以寫樂為主,而終以勘為根本,章法與詩意相得益彰,但見筆力矯變而不見運斧之跡。全篇羅列日常交往的散漫情事,以任情適意的自然之樂貫串一氣,言情切事,若離若合,起落無跡,斷續無端,文氣暢達自如而用意宛轉深厚,所以看似平淡散緩而實極天然渾成。

  由此可見,作詩以理為骨固佳,其尤貴者當善于在情中化理。晉宋之交,玄風大熾,一般詩人都能談理。山水詩中的談玄說理成份多為后人所訾議,而產生于同時的陶淵明田園詩中亦有不少談理之作,卻博得了盛譽。原因就在剛剛脫離玄言詩的山水詩多以自然證理,理贅于辭;而陶詩則能以情化理,理入于情,不言理亦自有理趣在筆墨之外,明言理而又有真情融于意象之中。這種從容自然的境界,為后人樹立了很高的藝術標準。(葛曉音)

 

   8、陶淵明的歸隱生活并不真的總是那么輕松、愜意。“弱年逢家乏,老至更長饑的他一輩子沒有享受過寬裕、富足的生活為了生存,他飽嘗了田間耕作的艱難辛苦。從田家樂到田家苦,是他認識上的一大飛躍,正是在這一飛躍的基礎上,他悟出了民生以勤為先,以衣食為端的根本道理。躬耕生活告訴了他勞動是最真實的付出,“衣食當須紀,力耕不吾欺”,一分耕耘一分收獲,他以行為摒棄了東晉玄學中自然無為的主張,而奉行著自己樸素的自然有為論。  

在親身經歷了農家的辛苦之后,他從觀念上跳出了儒家輕視勞動的錯誤思維慣性,重新把衣食之需定為生命的根本因此,在他看來勞動是最有價值的事情之一,是人生之”。對于勞動的這種認識及親身參加勞動的體會還被寫到了其它的一些作品中,如勸農》、《癸卯歲始春懷古田舍》、《丙辰歲八月中于下田舍獲》,他一再說寒草被荒蹊,地為罕人遠。是以植杖翁,悠然不復返”。“遙遙沮溺溺心,千載乃相關”。“遙謝荷翁,聊得從君棲”。希望以效法古代隱士長沮、桀溺、荷丈人的方式繼續自己躬耕田野的生存方式正是在這種對勞動的理性認識的策動下,他才得以于承受勞動之苦后,體味出勞動的樂趣和收獲的喜悅象這樣對勞動過程的切身體會,對勞動意義的深刻認識,是對詩歌題材的一種新的開拓,也應說是詩歌史上的一個突破。

 

   9、陶淵明的歸隱不是求道問仙,也非“不食人間煙火”,而是實實在在的躬耕于田園,做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感悟、品味個中滋味且詠之于詩。

    陶淵明諸多的田園詩忠實記錄了自己的躬耕生活及其感悟。且隨著勞動體驗的增多,“悟”也越來越深。

   《癸卯歲始春懷古田舍》二首展示了他第一次走向田野的興奮心情和對勞動的新鮮感受。“夙晨裝吾駕,啟途情已緬。鳥 弄歡新節,泠風送余善”。清新、喜悅撲面而來。“平疇交遠風,良苗亦懷新”。廣闊的原野上秧苗欣欣向榮,一片生機。這滿目的勃發的生機帶給詩人幾多喜悅。不親自參加勞動,不能領略勞動的快樂能有此妙語嗎?誠如蘇東坡的贊語:“平疇二句,非古之耦耕植杖著不能道此語。”

    描寫勞動生活最膾炙人口的莫過于《歸園田居》其三了,它展示了詩人一天的勞動生活。“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無違”。皓月當空,詩人荷鋤而歸。”勞作了一天也不覺得辛苦,心中只有一個樸素的愿望:但使愿無違。清新、愉悅、怡然,給人以勞動美的享受,充滿詩情畫意。

    可貴的是,詩人并未一味的美化勞動。隨著生活的日漸窘迫,對勞動的艱辛和生活的不易,他有了更多的深入的體會。如在《于西田獲早稻》中他寫道:

    山中饒霜露,風氣亦先寒。田家豈不苦,弗獲辭此難。

    對于農家的苦有了深的體悟,同時也悟出了不稼穡就無收獲的樸素真理。又如他的《丙辰歲八月中于下撰田獲早稻》:

    貧居依稼穡,戳力東林隈。不喜春作苦,常恐負所懷。司田眷有秋,寄聲與我諧。饑者歡初飽,束帶候鳴雞。揚楫越平湖,泛隨清壑回。郁郁荒山里,猿聲閑且哀。悲風愛靜夜,林鳥喜晨開。曰余作此來,三四星火頹。姿年逝已老,其事未云乖。遙謝荷筱翁,聊得君棲。

    詩人終年勞動,難得一飽,欣喜著秋收在望,因可吃一頓飽飯而興奮得睡不著覺,大清早就泛舟越湖,到地里勞動。這完完全全是農民的生活,農民的情感,若對勞動沒有切身的感受與感情,絕寫不出這感人之至的勞動詩。 

   可是,勞動再辛苦,再衣食無著,他仍一往無前,矢志不改,躬耕不輟。古往今來,有哪個文人士子能如此悟透勞動的真諦而親赴園田呢?細數,除淵明絕無他人。“人生歸有道,衣食固其端”;“衣食當須記,力耕不吾欺”。多樸素的真理!

  


莊燦煌的博客 2013-09-10 21: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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