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文學創作規律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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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童文學創作的根本目的——把美給予兒童。換句話說,作家通過兒童文學創作,給兒童以美的愉悅、美的啟迪和美的教育。因此,追求美的理想,創造出兒童樂于接受和十分喜愛的美的文學和文學的美,是驅使一個兒童文學作家從事兒童文學創作活動的強大動力。優秀的兒童文學作家總是“力求用詞句、色彩、聲音把人心靈中所有的美好的東西——高尚的、自豪的、優美的東西,都體現出來”〔1〕。因此, 所謂兒童文學創作的基本規律,其實是兒童文學作家追求美、創造美的藝術實踐的基本規律。
  可以說,兒童文學創作的基本規律就在兒童文學藝術形象的創造之中。
  1  兒童文學藝術形象的創造是兒童心目中的客觀現實的藝術反映。兒童文學作家必須以天然、天真的童心體察生活、選擇題材。因此,兒童文學創作中,所謂客觀因素與主觀因素相統一,主觀因素指的不僅僅是作家,而是作家與兒童二者主觀因素的融合。
  以兒童小說《白沙灘》〔2〕為例。 作家寫冬季里白沙灘的自然風貌,寫冰消以后漁船探進海中開出海灣的歡樂情景,以及由此追敘的漁家孩子指頭與耿叔的曲折故事,都是以兒童的審美體驗為基礎,對現實生活的材料加以嚴格選擇而寫出的。指頭,一個好奇好動、富有正義感的漁村小學生;耿叔,一個曾經被勞改、而今一心走正道的孤身漁民。指頭因癡迷于耿叔身邊那桿閃著藍光的獵槍,與耿叔有了交往;又因耿叔的指點,開槍擊斃了土匪“一只眼”。這一藝術形象,是特定的現實生活的一種獨特的反映——從兒童生活的角度來反映,而在一定意義上又是兒童文學作家的一種“自我表現”。也就是說,這一藝術形象,既是生活本身的圖畫,是特定場景中人物、矛盾、環境等的特定的反映,也是兒童文學作家對他所描繪的生活現象的獨特看法,判斷的獨特反映。兒童文學作家考慮到兒童讀者的審美特征,在廣闊的客觀世界中體察、選擇,而后移入作品中的,它自然是客觀的現實生活與主觀的兒童文學作家童心的感受力、創造力的融合。雖然,兒童天地在偌大的客觀世界中處處都有,但是,一位兒童文學作家的“自我表現”確實是構成一部兒童文學作品的原動力。沒有它,所謂兒童文學創作,將是難以想象的。當然,決不能把兒童文學創作與兒童文學作家的“自我表現”等同起來。兒童文學創作,其實是兒童文學作家對于兒童生活于其中的客觀現實的獨特的審美感受和概括能力的實現,是他對兒童讀者審美心理的了解和把握程度的表現。當然,兒童文學創作中所滲透的一位兒童文學作家的主觀因素——他的童心體驗,他的“為兒童”的思想和美學觀點,以及他的創造性才能,都是由他的兒童觀、兒童文學觀所形成;是由他所在的社會結構、他自身的心理結構所形成。歸根結底,是一種時代的成果。
  可見,在正確的兒童觀、兒童文學觀的指導下,兒童文學作家的主觀因素——“為兒童”的美學觀點、創作思想、藝術才能,是兒童文學創作中的“靈魂”。這種主觀因素,既表現為不同兒童文學作家對生活的不同選擇、對形象的不同創造,也表現為他們面對相同的生活,各自的不同類型的藝術思維,各自的對兒童心靈的特殊表現方式。正因為如此,兒童文學創作才可能豐富多采——各種題材,各種體裁;不同篇幅,不同風格。可以說,假如沒有兒童文學作家主觀因素的差異,就不可能有杰出的兒童文學創作;正是它,賦予了一部兒童文學作品獨一無二的創造性。所以,準確地說,兒童文學創作中的主觀因素正顯示出一位兒童文學作家的創作性思維活動、他的審美個性和社會態度。這,必然地貫串在作家研究現實生活并將其中發現的現象改造成為兒童文學藝術形象的大量復雜的工作中,使創作中的主觀因素成了兒童文學藝術形象客觀內容的一個內在組成部分。
  但是,兒童文學創作始終與它的創作對象——廣大的兒童少年——聯系在一起。兒童文學作品中的藝術形象只有被兒童讀者所喜愛、所欣賞、所接受,兒童文學創作才算最終完成。其間,也包含著客觀因素與主觀因素的統一。因為,當一個由兒童文學作家創造出來的形象被兒童讀者把握時,兒童讀者就會給形象補進那些原來缺乏的方面,增加了他的看法,因而擴大了形象反映生活的范圍,用他們自己的主觀因素補充了由作者提供的主觀因素。可見,兒童文學創作的對象雖然是年齡小、閱歷少的兒童少年,創作中卻不能因此而只注重清楚精確地勾畫,而更應當根據兒童的年齡特征,作周密的構思和巧妙的表現,使兒童文學藝術形象的創造既豐滿又留有大量的空白,既明晰又能激發兒童的想象。
  2 兒童文學藝術形象的創造, 在于描繪出能夠吸引和感染兒童的逼真的生活場景和鮮活的人物活動,具有令兒童感到親切的個性化,并使個性化與典型化相統一。
  上面提到的兒童小說《白沙灘》,冬天,海灣里生出冰雪,沙灘變成白色,結了冰雪的海面也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銀白色。漁船紛紛被趕上沙灘,凸凸凹凹象一座座的黑色城堡。這是一個黑白分明的世界!就在這個世界上,漁家孩子指頭要搞一個偉大的冒險行動——活捉在白石礁一帶搶劫過往船只的土匪“一只眼”。顯然,白沙灘的景象是生活中的實景,卻又是兒童審美目光中的情景,更是兒童文學作家在創作中敏銳地捕捉、精心地提煉后寫出的能夠顯示地域特色和揭示生活本質的特定的自然和社會環境,豐富的普遍性的意蘊隱藏在對白沙灘的獨特的個性化的描寫之中。在兒童文學作家的個性化描寫中,通過作家藝術創造的力量,賦予白沙灘上的景物和事物以新的聯系和涵義。冬日中白與黑的映襯,到了春天又成為白與藍的交融,生活的變化在大自然的色彩變幻中生動地呈現出來,又使人性的內涵在大自然的廣博的蘊涵中展現出來。指頭所干的一切,不僅凝結著他心中的愛和恨,融匯著他性格中的勇敢和靈慧,也積聚著全漁村老小的積怨和憤怒。時代精神、民族精神融化進一個普通的漁村孩子的思想、言語和行為之中。指頭,是一個天真的孩子,但是一個天真淳樸卻十分機智的新時代的孩子。而耿叔,則是一個性格復雜的人物,他深愛著指頭,卻并不露痕跡;他與匪徒斗爭,也不露鋒芒;在令指頭感動又令指頭疑惑的看似隨意的舉止言語中,概括著逝去的歷史和眼前的現實。顯然,無論是指頭還是耿叔,形象本身都并不是簡單地再現這種或那種、這些或那些兒童所關注的生活現象的生動的個別特征,而是展現出在他們身后的整個生活的本質特征和規律。兒童生活也是十分廣闊的,兒童文學創作通過創造不同的藝術形象,把兒童生活中具體的事實、事件和經驗告訴兒童。它們,或者是兒童生活中某些現象的具體描繪,或者是表現兒童的情感生活中的某些特殊事件,也或者是二者的互相聯系和交織,但無論是哪一種,雖然都與兒童實際生活具有相似性,卻絕不是兒童實際生活材料的復制品,而是概括化與個性化的交織,是以個別性表現了一般性,以特殊性體現了普遍性。
  可見,兒童文學創作中的個性化與典型化是一致的。
  但是,兒童文學創作的領域是十分廣闊的,如果說典型化原則是兒童小說創作的基本規律,那么,這是否也適合于用幻想的藝術手段來反映現實的童話、寓言和一些兒童詩歌呢?是否也適合于用紀實的表現方式來展示生活的兒童報告文學、傳記文學、游記、散文等的創作呢?回答是肯定的。童話、寓言等通過幻想構成一種隱喻、一種象征,并由此構成兒童文學的典型性。這是很明顯的。以后者來說,無論在哪一個作品的藝術形象中,我們都會發現,它們雖然各自體現出象生活本身那樣的一種具體的、感性的、特殊的個性,但是,兒童文學中的個性與兒童生活中的個性并不是同一的概念,在兒童文學的藝術現實與兒童日常生活現實之間存在著一種深刻的質的區別。通俗地說,假如一個兒童文學作家把兒童的現實生活或是某個偉大人物童年時的所作所為都按照它們實際存在的那樣原封不動地搬進作品里去,僅僅進行機械的模仿而不是創造性地再現一幅生活圖畫,他就一點兒也不能豐富兒童讀者的經驗,兒童少年們也不會專門來閱讀這種除了機械模仿外什么也沒有的兒童文學,而寧可全神貫注于自己周圍的現實生活。巴爾扎克曾經以藝術創作為例作精辟的評論,他說藝術家的鑿子下表現一只手的生命,而石膏模型卻把這只手變成了僵尸上的一只手。在任何的兒童現實生活中,本質的和次要的方面總是交織在一起,例如必然與偶然,普遍與特殊,一般與個別等等,而且,一種兒童生活現象的本質往往不是在它的表面所能發現的。因此,即使是紀實性的兒童文學創作,也并不是再現兒童現實生活的實際整體,而是拋棄那些會掩蓋作品力求描繪的事物本質的偶然的特征,再現能夠構成兒童生活現象中的靈魂的那樣一些最獨特的特征。在紀實性的兒童文學作品中,也不應該有不必要的和多余的細節,不應該有可以被省略掉的描寫。比如兒童報告文學《小鷹斷翅自奮飛》〔 3〕,寫一個在襁褓中被豬咬掉了兩只小手的殘疾女中學生鄭玉影,自強,奮發,成為學校的三好學生、東營市書法協會會員、東營市青少年十大學雷鋒標兵之一。小玉影的感人事跡有許多,作者只是選擇了兒童讀者急切地想知道的事:她怎樣用斷臂寫字,怎樣料理自己生活,怎樣幫助父母和他人。當時只有八歲的小玉影的所作所為,當今城市里健康的同齡孩子也是難做到的。這位兒童文學作者不僅令兒童讀者感受到心靈的震顫,也由此完成了小玉影這一藝術形象的創造。在小玉影活生生、活潑潑的鮮明個性中,展現和表達了作者對英雄的本質的解釋,表現出一種崇高的藝術理想和社會理想。個性化與典型化完全不能分離地融合在一起。雖然,生活中的小玉影可能比作品中的小玉影更加豐富和生動,但是藝術形象對于英雄本質的集中和概括,對于人物性格的開掘和突現,使完整與豐富深寓于個別與特殊之中。另一種兒童報告文學,并不專門寫一個人物,如《來自北極村的采訪手記》〔4〕, 先概括地描寫中國的北極點——漠河,嚴寒是漠河的獨一無二。在嚴寒時節到漠河來的是“北京中小學生北極冬令營”的老師和10名“營員”;“營員”的父母全都是當年的插隊知青。這是一次無論家長、孩子都是“自找苦吃”的遠行活動。從抵達漠河第一個晚上,領隊用手電筒光束作教鞭給營員上了第一節天文課開始,寫了北京來的孩子們在這個冰雪王國里的衣食住行,最后以在中國最北端的一個哨所中與邊防戰士一起過年作結尾。孩子們都“長大了一點”,他們吃了苦但很高興,不是因為征服了什么,而是因為自己用行動證明了自己些什么。整篇作品中,情節就如同在現實生活中的情況那樣,自自然然地向前發展。然而,它決不是一種生活的實錄。事實上,在作品實際結構中的個別事件之間,存在著一種深刻的邏輯順序;呈現在兒童面前的是一種精心設計的選擇和有意識的安排。“冬令營”的偶然和特殊,包裹著中國大地上一段沉重的歷史,蘊涵著中國大眾對新一代的期望。這也正是個性化與典型化相交織的一種體現。顯然,在紀實性兒童文學創作中,兒童文學作家面臨著這樣的任務,就是賦予他所選擇的材料以藝術真實,使它在廣大兒童少年面前具有感染力和說服力。真實的人物,真實的生活,被寫入兒童文學作品,成為兒童文學的藝術形象。它對兒童讀者影響的力量和程度,固然來源于生活,但主要取決于藝術形象生動、獨特的個性和它體現出來的客觀生活現象的普遍性,并揭示出這些客觀現象的內在本質。顯然,兒童現實生活材料具體的個性形式,在兒童文學創作中已經經過了改造,它已獲得了一種普遍性的要素,取得了不能模仿的個性和表現力量,從而具有了形象的價值。
  可見,兒童文學藝術形象創造的個性化,就是指創造出能夠反映特定生活內容的普遍性,而又是存在于特定時間、特定空間的特定性格。只有獨特而鮮明的個性,才有可能真實生動地反映出兒童生活于其中的客觀現實的多彩多姿、各具特色的美的風貌,才有可能在兒童讀者面前顯示出真正意義上的藝術魅力。因此,個性化的成功,正是典型化的實現。
  3 兒童文學藝術形象的創造,始終浸漬了兒童所特有的天真、 稚樸的情感與意趣。兒童文學創作中,兒童情感融入作家情感并與作家的理智相統一。兒童文學藝術形象的根本性質是一種特殊成份的審美情感。兒童特有的情感和兒童文學作家“為兒童”的理智與兒童生活的感性因素與兒童文學作家對生活選擇、提煉的理性因素不可分割,必然彼此相互交織在一起。兒童文學就在這相互交織中進行。也就是說,兒童文學作家正確的創作思想,他的深刻洞察生活現象本質的能力,都伴隨著盎然有致的兒童情趣。
  兒童情趣,是兒童生活中所固有的。在兒童文學創作中,兒童情趣決不是一種偶然的因素,也不是在描寫一個兒童人物時附加的因素,而是兒童文學作品內容的一個基本成份,是對作品所包含的思想意蘊的表現手段和有機的色彩。比如兒童小說《老K的特異功能》〔5〕,寫學生上自習課,因為沒有老師看著,常常亂哄哄的。可是老K (這是一位老師)只要到教室轉一圈,把自己破舊的黑呢子大衣掛到墻上固定的釘子上,再摘下同樣破舊的黑布帽子扣上去,就對全班學生產生了一種威懾力量。如果是盛夏,不穿呢子大衣了,就把天天拎的破舊的小黑皮包放到講臺桌上,又造成一種老師隨時會進來的心理壓力。更奇怪的是,老K雖然不在教室,對自習課上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了如指掌。 他在班級宣稱自己有“特異功能”,能對班級“遙控”。于是就有調皮的學生對此懷疑,有被冤枉為打小報告的。最后,老K 自己揭開隱秘:他的特異功能就是憑一個小小的半導體收錄機。老K說這是對大家不信任, 以后不再用了,相信大家的自習課會上得更好。作品圍繞自習課的紀律,描寫了學校班級里的一個獨特的兒童生活天地。作品中著重寫了一個調皮男孩馬來,他不信老K的特異功能,就在自習課上戴上老K的帽子,披上老K的大衣,學老K的模樣和聲調,又“講課”又“訓話”,想試試老K 的遙感靈不靈;等下了體育課,被老K請到辦公室, 他又立刻堆出悔過的表情來認錯;老師沒有處罚他,他又心情輕松,覺得夠便宜的;等回到教室,他又覺得不對勁,猜著班里有人當老K的“耳目”, 就又讓同桌劉森協助“破案”;等等,都在濃濃的童情和滔滔的童趣中寫出這一年齡階段的男孩在調皮中所表現出的好奇的探究、機警的狡黠、頓悟的自尊。不管成年人對他們的淘氣、不聽話、惡作劇是怎樣地看不上眼,他們在生活中卻仍是不肯盲目地服從,不愿輕易地服氣。他們在長大,他們對生活的追求和審視,自有他們自身的取向和標準,這中間自然寓著純真的童情童思、爛漫的童趣童味;他們因此而與廣大兒童讀者息息相通,在小讀者和大讀者的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又如兒童散文《旺伯母的鵝》〔6〕,寫鵝群快樂地向孩子們問好,卻又在被趕走時咬了孩子,于是孩子就吃鵝蛋,就不唱關于鵝的歌。等吃過鵝蛋,岸上的歌聲又與河里的“歡叫”相互呼應等等。顯然,兒童文學藝術形象必然地包含著兒童的情和趣,并且通過這動人的情和趣來集中表現思想:熱愛自然,熱愛生活,表現童心美和人性美。兒童文學藝術形象直接地依賴于兒童的情感和情趣,因此也總是喚起兒童心中諸如愛或憎、同情或反感、愉快或悲哀、歡笑或眼淚這樣一些情緒反應。用普列漢諾夫的話來講,藝術總是“滲透著激情”。兒童文學自然更是如此。假如丟掉了強烈的激情和濃郁的趣味,它的影響力就會消失,兒童文學作品就會變成兒童不感興趣的一種無謂的描寫或敘述。在以往的一些已經被稱為世界名著的兒童文學作品中,流傳得最廣的都是充溢著兒童情趣的、并因此使每一個兒童讀者歡欣雀躍的作品。比如瑞士施比麗的兒童小說《小海蒂》(1880),意大利亞米契斯的《愛的教育》(1886年),蘇聯蓋達爾的《丘克和蓋克》(1939年),匈牙利約卡伊·莫爾的《九個里面挑哪個呢》〔7〕,等等。在我國,后一個作品的譯本比較少, 但作品卻因生動的兒童情趣而揭示出更深邃的思想內涵。作品中寫一個窮鞋匠,老婆死了,留下九個孩子,圣誕節到了,他沒有錢,但他要給九個孩子買一種禮物:要又漂亮又好玩,打不破玩不壞,個個都喜歡,而且誰也不能從誰那里搶走。……他教孩子們唱一首很好聽的圣歌。他幫孩子排好隊,象風琴管子似的挨著,最小的兩個,一個抱著爸爸的膝蓋,一個抱著爸爸的胳臂,孩子們興奮得差點把房子鬧翻。但住在樓上的有錢的單身漢卻忍受不了。他一個人住著九間房子,他不愿意聽窮人唱好聽的歌。他下樓來,以收養九個孩子中的一個為條件,讓他們從此不再唱歌。鞋匠從最大的考慮到最小的,又從最小的考慮到最大的,不知道該送哪一個,因為他個個都愛。他讓孩子們自己決定。孩子們全都躲到他的背后,一個個拉著他的手,抱著他的腿,揪著他的皮圍裙,把他偎得緊緊的,避開那位陌生的先生。作家把作品的思想傾向融化在兒童情趣之中,也把這一兒童文學藝術形象融在心靈之中。而要做到這一點,首先是兒童文學作家對兒童生活的深入把握和對兒童情趣的深刻理解。兒童的生活天地雖然是獨特的,但是整個社會生活的一部分,兒童情趣自然染著社會和時代的色彩。列寧寫道:“沒有‘人的感情’,就從來沒有也不可能有人對于真理的追求。”〔8〕這里,“追求”是一個最重要的詞。就是說,只有表現純真、高尚的兒童情趣,才可能創造出具有絢麗色彩的兒童文學藝術形象,才可能使兒童文學創作達到思想和藝術的統一。在兒童文學創作中,既反對錯誤的思想,也反對矯飾的情趣。
  當然,決不要因為兒童情趣的滲透在兒童文學藝術形象創造中起到了重大作用,而認為兒童文學僅僅是來源于兒童的情感和傳達兒童情感。事實上,兒童文學有更為廣闊的要求,兒童文學藝術形象不僅應當表現兒童的情感、童趣,有美的形式,更重要的是,作家在創作中應當有一種對于被描繪對象的正確態度,并由此把思想引入形象。因此,必須強調,兒童文學作家應當把兒童的情感融進自己的情感,并用理智予以維護;與此同時,作家的理智又使二者交融的情感變得崇高。這表明,兒童文學作家對兒童情感、意趣的體驗和汲取,是兒童文學創作的一個基本部分,表明兒童文學藝術形象的創造是情感與理智相統一的產物。可以說,在不同程度上,任何作家在整個創作過程中都過著他所塑造的人物的生活。
  童話境界的構筑,散文、詩歌中意境的營建,是兒童文學藝術形象創造中情感與理智高度統一的一種標志,以兒童散文《奶奶的石榴樹》〔9〕為例,作品寫童年的“我”象只小猴子, 在高大的石榴樹上跳來跳去;石榴花開時,火一樣紅,在綠蔭叢中,象夜空中的星,象碧水中的金魚;花兒落下來,幼小心靈中便想這是石榴的紅裙子;撿起落下來的花托,再摘幾個花蕾,就做雞媽媽孵小雞的游戲;……這美的石榴樹,美的大自然,其實來源于美的兒童情感、美的兒童意趣,來源于兒童文學作家對客觀生活美和兒童情趣美的感知、理解和把握。又如那篇《畫在泥墻上的地圖》,空蕩蕩的鄉村小學校里,屋頂上一面鮮艷的五星紅旗,閃發著熠熠光輝。十來個小學生組成的鼓樂隊敲擊出令人激奮的咚咚鼓聲;又猛地發現泥墻上畫著一幅巨大的中國地圖,在燦爛的五星光芒照耀下,在動人鼓聲伴奏下,地圖牽動著每一個人的情思,把小小的自己、小小的校園與大大的祖國融合在一起。顯然,鄉村兒童真誠的熱情早已融入了作者激動的情懷。在那敲鼓孩子紅撲撲的臉上,在那幅地圖東南角用紅筆勾出的小圓點下(小圓點是學校所在的小縣),在那個年齡最小的孩子的回答里,在校長神采飛揚的敘述中,都洋溢著兒童深深的愛學校、愛家鄉、愛祖國的情感,而這種深深的愛、深深的情,又是用一種兒童自己的方式表達出來的,一種獨特的意趣也就由此流淌出來。兒童文學創作就在于捕捉到這些可掬的情趣和可感的情思,使作品既有濃厚的兒童意味,又含正確的思想。正因為作品中的情、景、事都屬于兒童自己,兒童對于思想的領悟自然也成為他們自己思想的一部分,而不是單單的兒童文學作家的給予。
  在兒童文學創作中,對流淌在兒童生活中的兒童情趣的敏銳的感知和捕捉,睿智的領悟和頓悟,是兒童文學藝術形象得以豐滿和活脫的最重要的一點。
  可見,兒童文學作家在創作過程中,是從現實生活出發,掌握和描述兒童所關心和能理解、有興趣的、有自己獨特的面貌、獨特的個性的人物和事件,并在浸漬了兒童情趣的獨特個性中揭示出表現生活本質的共性。
  注釋:
  〔1〕高爾基《文學書簡》第133頁。
  〔2〕薛濤作《兒童文學》1994年12期。
  〔3〕盧振中作《兒童文學》1994年9期。
  〔4〕劉煜、張詠作《兒童文學》1994年7期。
  〔5〕呂清溫作《兒童文學》1994年11期。
  〔6〕馮輝岳(臺灣)作《兒童文學》1994年6期。
  〔7〕《外國兒童短篇小說選》少年兒童出版社。
  〔8〕《列寧全集》第20卷255頁人民出版社。
  〔9〕王定軍作《兒童文學》1994年11期。
  〔10〕林芷茵作《兒童文學》1994年12期
                [作者單位 內蒙古社會科學院]
                    (責任編輯 馮軍勝)*
  
  
  
內蒙古社會科學:文史哲版呼和浩特75-80J1文藝理論張錦貽19961996 作者:內蒙古社會科學:文史哲版呼和浩特75-80J1文藝理論張錦貽19961996

網載 2013-09-10 21:4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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