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離北平最遠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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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胡赳赳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昨日之我與今日之我,是自我的面目全非,是昨天我叫北平,今天我叫北京。

昌的雜亂無章,甚至于青島的清幽,福州的秀麗,以及杭州的沉著,總歸都還比不上北京——我住在那里的時候,當然還是北京——的典麗堂皇,幽閑清妙。” 他講起民國人的種種優點,即便現在看來,也是“各人有各人的樣子”般的好:“在當時的北京——民國十一二年前后——上自軍財閥政客名優起,中經學者名人,文士美女教育家,下而至于負販拉車鋪小攤的人,都可以談談,都有一藝之長,而無憎人之貌;就是由薦頭店薦來的老媽子,除上炕者是當然以外,也總是衣冠楚楚,看起來不覺得會令人討嫌。” 如今的北京,雖也人文薈萃,只是“人格”的不確,而“奴格”則每每遇見。格之不存,樣子便也變了。 郁達夫對北京的感情不亞于老舍:“所以在北京住上兩三年的人,每一遇到要走的時候,總只感到北京的空氣太沉悶,灰沙太暗澹,生活太無變化……但是一年半載,在北京以外的各地——除了在自己幼年的故鄉以外——去一住,誰也會得重想起北京,再希望回去,隱隱地對北京害起劇烈的懷鄉病來。這一種經驗,原是住過北京的人,個個都有,而在我自己,卻感覺得格外地濃,格外地切。” 法國作家謝閣蘭1910年寄給德彪西的信中寫道:“北京才是中國,整個中華大地都凝聚在這里。然而不是所有的眼睛都看得到這一點。”清晨,他會“被柔和的叫賣豆腐腦的聲音吵醒”,黃昏,他可以欣賞院子上空的藍天,“被四合院截下來的一塊,屬于我的一片藍天”。夜晚,“在坐南朝北的睡著覺時也參與了整個城市的生命”。他覺得四合院住起來“舒適又方便”。他稱北京城是“夢寐以求最理想的居家之地”。 民國才子作家張恨水寫道:“能夠代表東方建筑美的城市,在世界上,除了北平,恐怕難找第二處了。” 要說北平,“那真是一部廿四史”,無從說起。張恨水對北平的態度,如同當今文人對北京的態度:“北平這個城,特別能吸收有學問、有技巧的人才,寧可在北平為靜止得到生活無告的程度,他們不肯離開。不要名,也不要錢,就是這樣窮困著下去。這實在是件怪事。”如同陳冠中所寫《有一百個理由不該在北京生活,為什么還在這兒?》一樣,吐槽完北京的種種缺陷操蛋之后,依然賴著不走。 北平之美,美在其格局,四九城,即現在的城六區。房子都是四合院。不似如今“攤大餅”,圓環套圓環,大馬路尚未有,城市尺度合適游街。嘆如今幾乎被硬生生的大拆大建變得面目全非了。從梁思成、林徵因到王軍、華新民,呼吁聲從北平傳到了北京,但理想越來越遠,欲望越來越熾。 張恨水說:“洋樓帶花園,這是最令人羨慕的新式住房。可是在北平人看來,那太不算一回事了。北平所謂大宅門,哪家不是七八上下十個院子?哪個院子里不是花果扶疏?這且不談,就是中產之家,除了大院一個,總還有一兩個小院相配合。這些院子里,除了石榴樹、金魚缸,到了春深,家家由屋里度過寒冬搬出來。而院子里的樹木,如丁香、西府海棠、藤蘿架、葡萄架、垂柳、洋槐、刺槐、棗樹、榆樹、山桃、珍珠粵、榆葉梅,也都成人家普通的栽植物,這時,都次第地開過花了。尤其槐樹,不分大街小巷,不分何種人家,到處都栽著有。在五月里,你如登景山之巔,對北平城作個鳥瞰,你就看到北平市房全參差在綠海里。這綠海就大部分是槐樹造成的。”

北京是現世,現世以安穩為主;北平是往事,往事不安穩卻有傳奇。

老舍說:“我心中有個北平,可是我說不出來。”尹麗川說:“北京一下雪,就變成了北平。”

1928 文胡赳赳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昨日之我與今日之我,是自我的面目全非,是昨天我叫北平,今天我叫北京。 北京是現世,現世以安穩為主;北平是往事,往事不安穩卻有傳奇。 老舍說:“我心中有個北平,可是我說不出來。”尹麗川說:“北京一下雪,就變成了北平。” 1928年至1949的民國時期,北京叫北平,逾20年。 北平很不平,但戰亂動蕩并未使得“帝都”人心惶惶。老舍短暫離開北平,想它至流淚:“在我想作一件討她老人家喜歡的事情的時候,我獨自微微的笑著;在我想到她的健康而不放心的時候,我欲落淚。” 老舍言,夸獎這個古城的某一點是容易的,可是那就把北平看得太小了。“我所愛的北平不是枝枝節節的一些什么,而是整個兒與我的心靈相黏合的一段歷史,一大塊地方,多少風景名勝,從雨后什剎海的蜻蜓一直到我夢里的玉泉山的塔影,都積湊到一塊,每一小的事件中有個我,我的每一思念中有個北平,這只有說不出而已。”于是,老舍寫了《想北平》。 魯迅的情緒則要平和而有距離得多,他從紹興至京,看盡人情冷暖、官場丑態、學者“裝逼范兒”,但他對北京卻有好感,他總結說:“北平雖幾乎沒有春天,我并無什么不滿意,蓋吾以冬讀代春游之樂久矣。” 魯迅作《北平的春天》一文,似乎并未夸贊北方之春,春天畢竟太短,未及打賞,便已失落。倒是惡狠狠地喜歡漫長冬天,僅僅因為“紙糊的屋里”暖意融融的緣故。 沒有作家書寫自己的城市,這個城市便不可愛了。北平時還有這個習慣,你寫《故都的秋》,我便寫《上海賦》;你寫《京華煙云》,我便寫《傾城之戀》。如今寫是在寫,只是那聲響氣質,全然只見其小,瞬間便被人遺忘。 且來看看北平的建筑氣派,《京華煙云》一出場,便從商人姚思安家的四合院寫起,“大門口兒并沒有堂皇壯觀的氣派,只不過一個小小的黑漆門,正中一個紅圓心,梧桐的樹蔭罩蓋著門前”,可是姚家的房子 “堅固,格局好,設置精微,實無粗俗卑下華而不實的虛偽樣子”,在這樣的家庭氛圍中,姚木蘭“卓然不群與堅定自信的風度”得以養成。 倘若測繪現代北京的地形圖,這四合院或可視為城中之“城”,一個五臟俱全的日常化空間,一個不無理想化的家居處所。 林語堂眼中的北平,“像一個國王的夢境”,像“一個飲食專家的樂園”,“是貧富共居的地方”,“是采購者的天堂”,有“舊的色素和新的色素”,……而最重要的是,“北平是一個理想的城市,每個人都有呼吸之地;農村幽靜與城市舒適媲美”。 一如他在《京華煙云》中刻意突顯的,北平是田園與都市的合體。 這是北平時期,北京時期則丟掉了自己的藝術。中國人比美國人趕忙多了。北平是“慢之國”,北京則是“急之國”。 林語堂宣揚“閑適”、“中庸”的人生哲學,將其宣示為一種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普遍主義“抒情哲學”,并張揚“田園都市”日常生活的精微美妙之處。而這,正是他在《輝煌的北京》一書中所倡導的。不過,他輝煌的北京,指的是北平。 還有郁達夫,浪蕩中國許多地方的才子,最后扎到北平,詩意地棲居:“中國的大都會,我前半生住過的地方,原也不在少數;可是當一個人靜下來回想起從前,上海的鬧熱,南京的遼闊,廣州的烏煙瘴氣,漢口武年至1949的民國時期,北京叫北平,逾昌的雜亂無章,甚至于青島的清幽,福州的秀麗,以及杭州的沉著,總歸都還比不上北京——我住在那里的時候,當然還是北京——的典麗堂皇,幽閑清妙。” 他講起民國人的種種優點,即便現在看來,也是“各人有各人的樣子”般的好:“在當時的北京——民國十一二年前后——上自軍財閥政客名優起,中經學者名人,文士美女教育家,下而至于負販拉車鋪小攤的人,都可以談談,都有一藝之長,而無憎人之貌;就是由薦頭店薦來的老媽子,除上炕者是當然以外,也總是衣冠楚楚,看起來不覺得會令人討嫌。” 如今的北京,雖也人文薈萃,只是“人格”的不確,而“奴格”則每每遇見。格之不存,樣子便也變了。 郁達夫對北京的感情不亞于老舍:“所以在北京住上兩三年的人,每一遇到要走的時候,總只感到北京的空氣太沉悶,灰沙太暗澹,生活太無變化……但是一年半載,在北京以外的各地——除了在自己幼年的故鄉以外——去一住,誰也會得重想起北京,再希望回去,隱隱地對北京害起劇烈的懷鄉病來。這一種經驗,原是住過北京的人,個個都有,而在我自己,卻感覺得格外地濃,格外地切。” 法國作家謝閣蘭1910年寄給德彪西的信中寫道:“北京才是中國,整個中華大地都凝聚在這里。然而不是所有的眼睛都看得到這一點。”清晨,他會“被柔和的叫賣豆腐腦的聲音吵醒”,黃昏,他可以欣賞院子上空的藍天,“被四合院截下來的一塊,屬于我的一片藍天”。夜晚,“在坐南朝北的睡著覺時也參與了整個城市的生命”。他覺得四合院住起來“舒適又方便”。他稱北京城是“夢寐以求最理想的居家之地”。 民國才子作家張恨水寫道:“能夠代表東方建筑美的城市,在世界上,除了北平,恐怕難找第二處了。” 要說北平,“那真是一部廿四史”,無從說起。張恨水對北平的態度,如同當今文人對北京的態度:“北平這個城,特別能吸收有學問、有技巧的人才,寧可在北平為靜止得到生活無告的程度,他們不肯離開。不要名,也不要錢,就是這樣窮困著下去。這實在是件怪事。”如同陳冠中所寫《有一百個理由不該在北京生活,為什么還在這兒?》一樣,吐槽完北京的種種缺陷操蛋之后,依然賴著不走。 北平之美,美在其格局,四九城,即現在的城六區。房子都是四合院。不似如今“攤大餅”,圓環套圓環,大馬路尚未有,城市尺度合適游街。嘆如今幾乎被硬生生的大拆大建變得面目全非了。從梁思成、林徵因到王軍、華新民,呼吁聲從北平傳到了北京,但理想越來越遠,欲望越來越熾。 張恨水說:“洋樓帶花園,這是最令人羨慕的新式住房。可是在北平人看來,那太不算一回事了。北平所謂大宅門,哪家不是七八上下十個院子?哪個院子里不是花果扶疏?這且不談,就是中產之家,除了大院一個,總還有一兩個小院相配合。這些院子里,除了石榴樹、金魚缸,到了春深,家家由屋里度過寒冬搬出來。而院子里的樹木,如丁香、西府海棠、藤蘿架、葡萄架、垂柳、洋槐、刺槐、棗樹、榆樹、山桃、珍珠粵、榆葉梅,也都成人家普通的栽植物,這時,都次第地開過花了。尤其槐樹,不分大街小巷,不分何種人家,到處都栽著有。在五月里,你如登景山之巔,對北平城作個鳥瞰,你就看到北平市房全參差在綠海里。這綠海就大部分是槐樹造成的。” 20年。

郁達夫直言北平秋季之美:“南國之秋,當然是也有它的特異的地方的,比如廿四橋的明月,錢塘江的秋潮,普陀山的涼霧,荔枝灣的殘荷,等等,可是色彩不濃,回味不永。”他的比喻倒也深得俗味:“比起北國的秋來,正像是黃酒之于白干,稀飯之于饃饃,鱸魚之于大蟹,黃犬之于駱駝。” 然后,他給北平的秋天寫了“情書”:“秋天,這北國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話,我愿把壽命的三分之二者去,換得一個三分之一的零頭。” 張恨水則說:“蘇州城是山明水媚之鄉,當春來時,你能在街上遇著柳花嗎?” 他所住胡同的后方,是國子監和雍和宮,“遠望那撐天的蒼柏,微微點點綴著淡綠的影子,喇嘛也脫了皮袍,又把紅袍外的黃腰帶解除,在古老的紅墻外,靠在高上十余丈的老柳樹站著。看那袒臂的摩登姑娘,含笑過去。”這種矛盾的現象,北平是時時可以看到,“而我們反會覺得這是很有趣”。 林語堂總結說:“北平是豪爽的,北平是寬大的。他包容著新舊兩派,但他本身并不稍為之動搖。” 北京到北平的距離,不是時空的距離,而是心理的落差。中式與西式共存的生活方式,以中式生活被摧毀而告終,而西式的生活方式中,又只僅僅學到了西方的欲望表達,而沒有學到其人文精神。 那時的北平人,穿長袍或西服,戴禮帽;人力車夫,也是短裝利落,干干凈凈。物價便宜,知識受到尊重,稿費高,謀生易。禮節尚未廢除,待人接物,還是民國范兒。 如今,生活方式變遷之烈,每況愈下。人心的困頓與生活之艱,在媒體信息巨變之時,難有舒暢安寧之日。缺水、缺新鮮空氣、缺房子住、缺人——永遠缺人才,這便是今日北京之現實。 我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只是那時常有太陽升起,而如今則被霧霾籠罩。 北平很不平,但戰亂動蕩并未使得“帝都”人心惶惶。老舍短暫離開北平,想它至流淚:“在我想作一件討她老人家喜歡的事情的時候,我獨自微微的笑著;在我想到她的健康而不放心的時候,我欲落淚。”

老舍言,夸獎這個古城的某一點是容易的,可是那就把北平看得太小了。“我所愛的北平不是枝枝節節的一些什么,而是整個兒與我的心靈相黏合的一段歷史,一大塊地方,多少風景名勝,從雨后什剎海的蜻蜓一直到我夢里的玉泉山的塔影,都積湊到一塊,每一小的事件中有個我,我的每一思念中有個北平,這只有說不出而已。”于是,老舍寫了《想北平》。

昌的雜亂無章,甚至于青島的清幽,福州的秀麗,以及杭州的沉著,總歸都還比不上北京——我住在那里的時候,當然還是北京——的典麗堂皇,幽閑清妙。” 他講起民國人的種種優點,即便現在看來,也是“各人有各人的樣子”般的好:“在當時的北京——民國十一二年前后——上自軍財閥政客名優起,中經學者名人,文士美女教育家,下而至于負販拉車鋪小攤的人,都可以談談,都有一藝之長,而無憎人之貌;就是由薦頭店薦來的老媽子,除上炕者是當然以外,也總是衣冠楚楚,看起來不覺得會令人討嫌。” 如今的北京,雖也人文薈萃,只是“人格”的不確,而“奴格”則每每遇見。格之不存,樣子便也變了。 郁達夫對北京的感情不亞于老舍:“所以在北京住上兩三年的人,每一遇到要走的時候,總只感到北京的空氣太沉悶,灰沙太暗澹,生活太無變化……但是一年半載,在北京以外的各地——除了在自己幼年的故鄉以外——去一住,誰也會得重想起北京,再希望回去,隱隱地對北京害起劇烈的懷鄉病來。這一種經驗,原是住過北京的人,個個都有,而在我自己,卻感覺得格外地濃,格外地切。” 法國作家謝閣蘭1910年寄給德彪西的信中寫道:“北京才是中國,整個中華大地都凝聚在這里。然而不是所有的眼睛都看得到這一點。”清晨,他會“被柔和的叫賣豆腐腦的聲音吵醒”,黃昏,他可以欣賞院子上空的藍天,“被四合院截下來的一塊,屬于我的一片藍天”。夜晚,“在坐南朝北的睡著覺時也參與了整個城市的生命”。他覺得四合院住起來“舒適又方便”。他稱北京城是“夢寐以求最理想的居家之地”。 民國才子作家張恨水寫道:“能夠代表東方建筑美的城市,在世界上,除了北平,恐怕難找第二處了。” 要說北平,“那真是一部廿四史”,無從說起。張恨水對北平的態度,如同當今文人對北京的態度:“北平這個城,特別能吸收有學問、有技巧的人才,寧可在北平為靜止得到生活無告的程度,他們不肯離開。不要名,也不要錢,就是這樣窮困著下去。這實在是件怪事。”如同陳冠中所寫《有一百個理由不該在北京生活,為什么還在這兒?》一樣,吐槽完北京的種種缺陷操蛋之后,依然賴著不走。 北平之美,美在其格局,四九城,即現在的城六區。房子都是四合院。不似如今“攤大餅”,圓環套圓環,大馬路尚未有,城市尺度合適游街。嘆如今幾乎被硬生生的大拆大建變得面目全非了。從梁思成、林徵因到王軍、華新民,呼吁聲從北平傳到了北京,但理想越來越遠,欲望越來越熾。 張恨水說:“洋樓帶花園,這是最令人羨慕的新式住房。可是在北平人看來,那太不算一回事了。北平所謂大宅門,哪家不是七八上下十個院子?哪個院子里不是花果扶疏?這且不談,就是中產之家,除了大院一個,總還有一兩個小院相配合。這些院子里,除了石榴樹、金魚缸,到了春深,家家由屋里度過寒冬搬出來。而院子里的樹木,如丁香、西府海棠、藤蘿架、葡萄架、垂柳、洋槐、刺槐、棗樹、榆樹、山桃、珍珠粵、榆葉梅,也都成人家普通的栽植物,這時,都次第地開過花了。尤其槐樹,不分大街小巷,不分何種人家,到處都栽著有。在五月里,你如登景山之巔,對北平城作個鳥瞰,你就看到北平市房全參差在綠海里。這綠海就大部分是槐樹造成的。”

魯迅的情緒則要平和而有距離得多,他從紹興至京,看盡人情冷暖、官場丑態、學者“裝逼范兒”,但他對北京卻有好感,他總結說:“北平雖幾乎沒有春天,我并無什么不滿意,蓋吾以冬讀代春游之樂久矣。”

昌的雜亂無章,甚至于青島的清幽,福州的秀麗,以及杭州的沉著,總歸都還比不上北京——我住在那里的時候,當然還是北京——的典麗堂皇,幽閑清妙。” 他講起民國人的種種優點,即便現在看來,也是“各人有各人的樣子”般的好:“在當時的北京——民國十一二年前后——上自軍財閥政客名優起,中經學者名人,文士美女教育家,下而至于負販拉車鋪小攤的人,都可以談談,都有一藝之長,而無憎人之貌;就是由薦頭店薦來的老媽子,除上炕者是當然以外,也總是衣冠楚楚,看起來不覺得會令人討嫌。” 如今的北京,雖也人文薈萃,只是“人格”的不確,而“奴格”則每每遇見。格之不存,樣子便也變了。 郁達夫對北京的感情不亞于老舍:“所以在北京住上兩三年的人,每一遇到要走的時候,總只感到北京的空氣太沉悶,灰沙太暗澹,生活太無變化……但是一年半載,在北京以外的各地——除了在自己幼年的故鄉以外——去一住,誰也會得重想起北京,再希望回去,隱隱地對北京害起劇烈的懷鄉病來。這一種經驗,原是住過北京的人,個個都有,而在我自己,卻感覺得格外地濃,格外地切。” 法國作家謝閣蘭1910年寄給德彪西的信中寫道:“北京才是中國,整個中華大地都凝聚在這里。然而不是所有的眼睛都看得到這一點。”清晨,他會“被柔和的叫賣豆腐腦的聲音吵醒”,黃昏,他可以欣賞院子上空的藍天,“被四合院截下來的一塊,屬于我的一片藍天”。夜晚,“在坐南朝北的睡著覺時也參與了整個城市的生命”。他覺得四合院住起來“舒適又方便”。他稱北京城是“夢寐以求最理想的居家之地”。 民國才子作家張恨水寫道:“能夠代表東方建筑美的城市,在世界上,除了北平,恐怕難找第二處了。” 要說北平,“那真是一部廿四史”,無從說起。張恨水對北平的態度,如同當今文人對北京的態度:“北平這個城,特別能吸收有學問、有技巧的人才,寧可在北平為靜止得到生活無告的程度,他們不肯離開。不要名,也不要錢,就是這樣窮困著下去。這實在是件怪事。”如同陳冠中所寫《有一百個理由不該在北京生活,為什么還在這兒?》一樣,吐槽完北京的種種缺陷操蛋之后,依然賴著不走。 北平之美,美在其格局,四九城,即現在的城六區。房子都是四合院。不似如今“攤大餅”,圓環套圓環,大馬路尚未有,城市尺度合適游街。嘆如今幾乎被硬生生的大拆大建變得面目全非了。從梁思成、林徵因到王軍、華新民,呼吁聲從北平傳到了北京,但理想越來越遠,欲望越來越熾。 張恨水說:“洋樓帶花園,這是最令人羨慕的新式住房。可是在北平人看來,那太不算一回事了。北平所謂大宅門,哪家不是七八上下十個院子?哪個院子里不是花果扶疏?這且不談,就是中產之家,除了大院一個,總還有一兩個小院相配合。這些院子里,除了石榴樹、金魚缸,到了春深,家家由屋里度過寒冬搬出來。而院子里的樹木,如丁香、西府海棠、藤蘿架、葡萄架、垂柳、洋槐、刺槐、棗樹、榆樹、山桃、珍珠粵、榆葉梅,也都成人家普通的栽植物,這時,都次第地開過花了。尤其槐樹,不分大街小巷,不分何種人家,到處都栽著有。在五月里,你如登景山之巔,對北平城作個鳥瞰,你就看到北平市房全參差在綠海里。這綠海就大部分是槐樹造成的。” 魯迅作《北平的春天》一文,似乎并未夸贊北方之春,春天畢竟太短,未及打賞,便已失落。倒是惡狠狠地喜歡漫長冬天,僅僅因為“紙糊的屋里”暖意融融的緣故。

沒有作家書寫自己的城市,這個城市便不可愛了。北平時還有這個習慣,你寫《故都的秋》,我便寫《上海賦》;你寫《京華煙云》,我便寫《傾城之戀》。如今寫是在寫,只是那聲響氣質,全然只見其小,瞬間便被人遺忘。

且來看看北平的建筑氣派,《京華煙云》一出場,便從商人姚思安家的四合院寫起,“大門口兒并沒有堂皇壯觀的氣派,只不過一個小小的黑漆門,正中一個紅圓心,梧桐的樹蔭罩蓋著門前”,可是姚家的房子 “堅固,格局好,設置精微,實無粗俗卑下華而不實的虛偽樣子”,在這樣的家庭氛圍中,姚木蘭“卓然不群與堅定自信的風度”得以養成。

昌的雜亂無章,甚至于青島的清幽,福州的秀麗,以及杭州的沉著,總歸都還比不上北京——我住在那里的時候,當然還是北京——的典麗堂皇,幽閑清妙。” 他講起民國人的種種優點,即便現在看來,也是“各人有各人的樣子”般的好:“在當時的北京——民國十一二年前后——上自軍財閥政客名優起,中經學者名人,文士美女教育家,下而至于負販拉車鋪小攤的人,都可以談談,都有一藝之長,而無憎人之貌;就是由薦頭店薦來的老媽子,除上炕者是當然以外,也總是衣冠楚楚,看起來不覺得會令人討嫌。” 如今的北京,雖也人文薈萃,只是“人格”的不確,而“奴格”則每每遇見。格之不存,樣子便也變了。 郁達夫對北京的感情不亞于老舍:“所以在北京住上兩三年的人,每一遇到要走的時候,總只感到北京的空氣太沉悶,灰沙太暗澹,生活太無變化……但是一年半載,在北京以外的各地——除了在自己幼年的故鄉以外——去一住,誰也會得重想起北京,再希望回去,隱隱地對北京害起劇烈的懷鄉病來。這一種經驗,原是住過北京的人,個個都有,而在我自己,卻感覺得格外地濃,格外地切。” 法國作家謝閣蘭1910年寄給德彪西的信中寫道:“北京才是中國,整個中華大地都凝聚在這里。然而不是所有的眼睛都看得到這一點。”清晨,他會“被柔和的叫賣豆腐腦的聲音吵醒”,黃昏,他可以欣賞院子上空的藍天,“被四合院截下來的一塊,屬于我的一片藍天”。夜晚,“在坐南朝北的睡著覺時也參與了整個城市的生命”。他覺得四合院住起來“舒適又方便”。他稱北京城是“夢寐以求最理想的居家之地”。 民國才子作家張恨水寫道:“能夠代表東方建筑美的城市,在世界上,除了北平,恐怕難找第二處了。” 要說北平,“那真是一部廿四史”,無從說起。張恨水對北平的態度,如同當今文人對北京的態度:“北平這個城,特別能吸收有學問、有技巧的人才,寧可在北平為靜止得到生活無告的程度,他們不肯離開。不要名,也不要錢,就是這樣窮困著下去。這實在是件怪事。”如同陳冠中所寫《有一百個理由不該在北京生活,為什么還在這兒?》一樣,吐槽完北京的種種缺陷操蛋之后,依然賴著不走。 北平之美,美在其格局,四九城,即現在的城六區。房子都是四合院。不似如今“攤大餅”,圓環套圓環,大馬路尚未有,城市尺度合適游街。嘆如今幾乎被硬生生的大拆大建變得面目全非了。從梁思成、林徵因到王軍、華新民,呼吁聲從北平傳到了北京,但理想越來越遠,欲望越來越熾。 張恨水說:“洋樓帶花園,這是最令人羨慕的新式住房。可是在北平人看來,那太不算一回事了。北平所謂大宅門,哪家不是七八上下十個院子?哪個院子里不是花果扶疏?這且不談,就是中產之家,除了大院一個,總還有一兩個小院相配合。這些院子里,除了石榴樹、金魚缸,到了春深,家家由屋里度過寒冬搬出來。而院子里的樹木,如丁香、西府海棠、藤蘿架、葡萄架、垂柳、洋槐、刺槐、棗樹、榆樹、山桃、珍珠粵、榆葉梅,也都成人家普通的栽植物,這時,都次第地開過花了。尤其槐樹,不分大街小巷,不分何種人家,到處都栽著有。在五月里,你如登景山之巔,對北平城作個鳥瞰,你就看到北平市房全參差在綠海里。這綠海就大部分是槐樹造成的。”

倘若測繪現代北京的地形圖,這四合院或可視為城中之“城”,一個五臟俱全的日常化空間,一個不無理想化的家居處所。

林語堂眼中的北平,“像一個國王的夢境”,像“一個飲食專家的樂園”,“是貧富共居的地方”,“是采購者的天堂”,有“舊的色素和新的色素”,……而最重要的是,“北平是一個理想的城市,每個人都有呼吸之地;農村幽靜與城市舒適媲美”。

一如他在《京華煙云》中刻意突顯的,北平是田園與都市的合體。

文胡赳赳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昨日之我與今日之我,是自我的面目全非,是昨天我叫北平,今天我叫北京。 北京是現世,現世以安穩為主;北平是往事,往事不安穩卻有傳奇。 老舍說:“我心中有個北平,可是我說不出來。”尹麗川說:“北京一下雪,就變成了北平。” 1928年至1949的民國時期,北京叫北平,逾20年。 北平很不平,但戰亂動蕩并未使得“帝都”人心惶惶。老舍短暫離開北平,想它至流淚:“在我想作一件討她老人家喜歡的事情的時候,我獨自微微的笑著;在我想到她的健康而不放心的時候,我欲落淚。” 老舍言,夸獎這個古城的某一點是容易的,可是那就把北平看得太小了。“我所愛的北平不是枝枝節節的一些什么,而是整個兒與我的心靈相黏合的一段歷史,一大塊地方,多少風景名勝,從雨后什剎海的蜻蜓一直到我夢里的玉泉山的塔影,都積湊到一塊,每一小的事件中有個我,我的每一思念中有個北平,這只有說不出而已。”于是,老舍寫了《想北平》。 魯迅的情緒則要平和而有距離得多,他從紹興至京,看盡人情冷暖、官場丑態、學者“裝逼范兒”,但他對北京卻有好感,他總結說:“北平雖幾乎沒有春天,我并無什么不滿意,蓋吾以冬讀代春游之樂久矣。” 魯迅作《北平的春天》一文,似乎并未夸贊北方之春,春天畢竟太短,未及打賞,便已失落。倒是惡狠狠地喜歡漫長冬天,僅僅因為“紙糊的屋里”暖意融融的緣故。 沒有作家書寫自己的城市,這個城市便不可愛了。北平時還有這個習慣,你寫《故都的秋》,我便寫《上海賦》;你寫《京華煙云》,我便寫《傾城之戀》。如今寫是在寫,只是那聲響氣質,全然只見其小,瞬間便被人遺忘。 且來看看北平的建筑氣派,《京華煙云》一出場,便從商人姚思安家的四合院寫起,“大門口兒并沒有堂皇壯觀的氣派,只不過一個小小的黑漆門,正中一個紅圓心,梧桐的樹蔭罩蓋著門前”,可是姚家的房子 “堅固,格局好,設置精微,實無粗俗卑下華而不實的虛偽樣子”,在這樣的家庭氛圍中,姚木蘭“卓然不群與堅定自信的風度”得以養成。 倘若測繪現代北京的地形圖,這四合院或可視為城中之“城”,一個五臟俱全的日常化空間,一個不無理想化的家居處所。 林語堂眼中的北平,“像一個國王的夢境”,像“一個飲食專家的樂園”,“是貧富共居的地方”,“是采購者的天堂”,有“舊的色素和新的色素”,……而最重要的是,“北平是一個理想的城市,每個人都有呼吸之地;農村幽靜與城市舒適媲美”。 一如他在《京華煙云》中刻意突顯的,北平是田園與都市的合體。 這是北平時期,北京時期則丟掉了自己的藝術。中國人比美國人趕忙多了。北平是“慢之國”,北京則是“急之國”。 林語堂宣揚“閑適”、“中庸”的人生哲學,將其宣示為一種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普遍主義“抒情哲學”,并張揚“田園都市”日常生活的精微美妙之處。而這,正是他在《輝煌的北京》一書中所倡導的。不過,他輝煌的北京,指的是北平。 還有郁達夫,浪蕩中國許多地方的才子,最后扎到北平,詩意地棲居:“中國的大都會,我前半生住過的地方,原也不在少數;可是當一個人靜下來回想起從前,上海的鬧熱,南京的遼闊,廣州的烏煙瘴氣,漢口武

這是北平時期,北京時期則丟掉了自己的藝術。中國人比美國人趕忙多了。北平是“慢之國”,北京則是“急之國”。

郁達夫直言北平秋季之美:“南國之秋,當然是也有它的特異的地方的,比如廿四橋的明月,錢塘江的秋潮,普陀山的涼霧,荔枝灣的殘荷,等等,可是色彩不濃,回味不永。”他的比喻倒也深得俗味:“比起北國的秋來,正像是黃酒之于白干,稀飯之于饃饃,鱸魚之于大蟹,黃犬之于駱駝。” 然后,他給北平的秋天寫了“情書”:“秋天,這北國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話,我愿把壽命的三分之二者去,換得一個三分之一的零頭。” 張恨水則說:“蘇州城是山明水媚之鄉,當春來時,你能在街上遇著柳花嗎?” 他所住胡同的后方,是國子監和雍和宮,“遠望那撐天的蒼柏,微微點點綴著淡綠的影子,喇嘛也脫了皮袍,又把紅袍外的黃腰帶解除,在古老的紅墻外,靠在高上十余丈的老柳樹站著。看那袒臂的摩登姑娘,含笑過去。”這種矛盾的現象,北平是時時可以看到,“而我們反會覺得這是很有趣”。 林語堂總結說:“北平是豪爽的,北平是寬大的。他包容著新舊兩派,但他本身并不稍為之動搖。” 北京到北平的距離,不是時空的距離,而是心理的落差。中式與西式共存的生活方式,以中式生活被摧毀而告終,而西式的生活方式中,又只僅僅學到了西方的欲望表達,而沒有學到其人文精神。 那時的北平人,穿長袍或西服,戴禮帽;人力車夫,也是短裝利落,干干凈凈。物價便宜,知識受到尊重,稿費高,謀生易。禮節尚未廢除,待人接物,還是民國范兒。 如今,生活方式變遷之烈,每況愈下。人心的困頓與生活之艱,在媒體信息巨變之時,難有舒暢安寧之日。缺水、缺新鮮空氣、缺房子住、缺人——永遠缺人才,這便是今日北京之現實。 我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只是那時常有太陽升起,而如今則被霧霾籠罩。 林語堂宣揚“閑適”、“中庸”的人生哲學,將其宣示為一種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普遍主義“抒情哲學”,并張揚“田園都市”日常生活的精微美妙之處。而這,正是他在《輝煌的北京》一書中所倡導的。不過,他輝煌的北京,指的是北平。

還有郁達夫,浪蕩中國許多地方的才子,最后扎到北平,詩意地棲居:“中國的大都會,我前半生住過的地方,原也不在少數;可是當一個人靜下來回想起從前,上海的鬧熱,南京的遼闊,廣州的烏煙瘴氣,漢口武昌的雜亂無章,甚至于青島的清幽,福州的秀麗,以及杭州的沉著,總歸都還比不上北京——我住在那里的時候,當然還是北京——的典麗堂皇,幽閑清妙。”

文胡赳赳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昨日之我與今日之我,是自我的面目全非,是昨天我叫北平,今天我叫北京。 北京是現世,現世以安穩為主;北平是往事,往事不安穩卻有傳奇。 老舍說:“我心中有個北平,可是我說不出來。”尹麗川說:“北京一下雪,就變成了北平。” 1928年至1949的民國時期,北京叫北平,逾20年。 北平很不平,但戰亂動蕩并未使得“帝都”人心惶惶。老舍短暫離開北平,想它至流淚:“在我想作一件討她老人家喜歡的事情的時候,我獨自微微的笑著;在我想到她的健康而不放心的時候,我欲落淚。” 老舍言,夸獎這個古城的某一點是容易的,可是那就把北平看得太小了。“我所愛的北平不是枝枝節節的一些什么,而是整個兒與我的心靈相黏合的一段歷史,一大塊地方,多少風景名勝,從雨后什剎海的蜻蜓一直到我夢里的玉泉山的塔影,都積湊到一塊,每一小的事件中有個我,我的每一思念中有個北平,這只有說不出而已。”于是,老舍寫了《想北平》。 魯迅的情緒則要平和而有距離得多,他從紹興至京,看盡人情冷暖、官場丑態、學者“裝逼范兒”,但他對北京卻有好感,他總結說:“北平雖幾乎沒有春天,我并無什么不滿意,蓋吾以冬讀代春游之樂久矣。” 魯迅作《北平的春天》一文,似乎并未夸贊北方之春,春天畢竟太短,未及打賞,便已失落。倒是惡狠狠地喜歡漫長冬天,僅僅因為“紙糊的屋里”暖意融融的緣故。 沒有作家書寫自己的城市,這個城市便不可愛了。北平時還有這個習慣,你寫《故都的秋》,我便寫《上海賦》;你寫《京華煙云》,我便寫《傾城之戀》。如今寫是在寫,只是那聲響氣質,全然只見其小,瞬間便被人遺忘。 且來看看北平的建筑氣派,《京華煙云》一出場,便從商人姚思安家的四合院寫起,“大門口兒并沒有堂皇壯觀的氣派,只不過一個小小的黑漆門,正中一個紅圓心,梧桐的樹蔭罩蓋著門前”,可是姚家的房子 “堅固,格局好,設置精微,實無粗俗卑下華而不實的虛偽樣子”,在這樣的家庭氛圍中,姚木蘭“卓然不群與堅定自信的風度”得以養成。 倘若測繪現代北京的地形圖,這四合院或可視為城中之“城”,一個五臟俱全的日常化空間,一個不無理想化的家居處所。 林語堂眼中的北平,“像一個國王的夢境”,像“一個飲食專家的樂園”,“是貧富共居的地方”,“是采購者的天堂”,有“舊的色素和新的色素”,……而最重要的是,“北平是一個理想的城市,每個人都有呼吸之地;農村幽靜與城市舒適媲美”。 一如他在《京華煙云》中刻意突顯的,北平是田園與都市的合體。 這是北平時期,北京時期則丟掉了自己的藝術。中國人比美國人趕忙多了。北平是“慢之國”,北京則是“急之國”。 林語堂宣揚“閑適”、“中庸”的人生哲學,將其宣示為一種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普遍主義“抒情哲學”,并張揚“田園都市”日常生活的精微美妙之處。而這,正是他在《輝煌的北京》一書中所倡導的。不過,他輝煌的北京,指的是北平。 還有郁達夫,浪蕩中國許多地方的才子,最后扎到北平,詩意地棲居:“中國的大都會,我前半生住過的地方,原也不在少數;可是當一個人靜下來回想起從前,上海的鬧熱,南京的遼闊,廣州的烏煙瘴氣,漢口武

他講起民國人的種種優點,即便現在看來,也是“各人有各人的樣子”般的好:“在當時的北京——民國十一二年前后——上自軍財閥政客名優起,中經學者名人,文士美女教育家,下而至于負販拉車鋪小攤的人,都可以談談,都有一藝之長,而無憎人之貌;就是由薦頭店薦來的老媽子,除上炕者是當然以外,也總是衣冠楚楚,看起來不覺得會令人討嫌。”

如今的北京,雖也人文薈萃,只是“人格”的不確,而“奴格”則每每遇見。格之不存,樣子便也變了。

郁達夫對北京的感情不亞于老舍:“所以在北京住上兩三年的人,每一遇到要走的時候,總只感到北京的空氣太沉悶,灰沙太暗澹,生活太無變化……但是一年半載,在北京以外的各地——除了在自己幼年的故鄉以外——去一住,誰也會得重想起北京,再希望回去,隱隱地對北京害起劇烈的懷鄉病來。這一種經驗,原是住過北京的人,個個都有,而在我自己,卻感覺得格外地濃,格外地切。”

昌的雜亂無章,甚至于青島的清幽,福州的秀麗,以及杭州的沉著,總歸都還比不上北京——我住在那里的時候,當然還是北京——的典麗堂皇,幽閑清妙。” 他講起民國人的種種優點,即便現在看來,也是“各人有各人的樣子”般的好:“在當時的北京——民國十一二年前后——上自軍財閥政客名優起,中經學者名人,文士美女教育家,下而至于負販拉車鋪小攤的人,都可以談談,都有一藝之長,而無憎人之貌;就是由薦頭店薦來的老媽子,除上炕者是當然以外,也總是衣冠楚楚,看起來不覺得會令人討嫌。” 如今的北京,雖也人文薈萃,只是“人格”的不確,而“奴格”則每每遇見。格之不存,樣子便也變了。 郁達夫對北京的感情不亞于老舍:“所以在北京住上兩三年的人,每一遇到要走的時候,總只感到北京的空氣太沉悶,灰沙太暗澹,生活太無變化……但是一年半載,在北京以外的各地——除了在自己幼年的故鄉以外——去一住,誰也會得重想起北京,再希望回去,隱隱地對北京害起劇烈的懷鄉病來。這一種經驗,原是住過北京的人,個個都有,而在我自己,卻感覺得格外地濃,格外地切。” 法國作家謝閣蘭1910年寄給德彪西的信中寫道:“北京才是中國,整個中華大地都凝聚在這里。然而不是所有的眼睛都看得到這一點。”清晨,他會“被柔和的叫賣豆腐腦的聲音吵醒”,黃昏,他可以欣賞院子上空的藍天,“被四合院截下來的一塊,屬于我的一片藍天”。夜晚,“在坐南朝北的睡著覺時也參與了整個城市的生命”。他覺得四合院住起來“舒適又方便”。他稱北京城是“夢寐以求最理想的居家之地”。 民國才子作家張恨水寫道:“能夠代表東方建筑美的城市,在世界上,除了北平,恐怕難找第二處了。” 要說北平,“那真是一部廿四史”,無從說起。張恨水對北平的態度,如同當今文人對北京的態度:“北平這個城,特別能吸收有學問、有技巧的人才,寧可在北平為靜止得到生活無告的程度,他們不肯離開。不要名,也不要錢,就是這樣窮困著下去。這實在是件怪事。”如同陳冠中所寫《有一百個理由不該在北京生活,為什么還在這兒?》一樣,吐槽完北京的種種缺陷操蛋之后,依然賴著不走。 北平之美,美在其格局,四九城,即現在的城六區。房子都是四合院。不似如今“攤大餅”,圓環套圓環,大馬路尚未有,城市尺度合適游街。嘆如今幾乎被硬生生的大拆大建變得面目全非了。從梁思成、林徵因到王軍、華新民,呼吁聲從北平傳到了北京,但理想越來越遠,欲望越來越熾。 張恨水說:“洋樓帶花園,這是最令人羨慕的新式住房。可是在北平人看來,那太不算一回事了。北平所謂大宅門,哪家不是七八上下十個院子?哪個院子里不是花果扶疏?這且不談,就是中產之家,除了大院一個,總還有一兩個小院相配合。這些院子里,除了石榴樹、金魚缸,到了春深,家家由屋里度過寒冬搬出來。而院子里的樹木,如丁香、西府海棠、藤蘿架、葡萄架、垂柳、洋槐、刺槐、棗樹、榆樹、山桃、珍珠粵、榆葉梅,也都成人家普通的栽植物,這時,都次第地開過花了。尤其槐樹,不分大街小巷,不分何種人家,到處都栽著有。在五月里,你如登景山之巔,對北平城作個鳥瞰,你就看到北平市房全參差在綠海里。這綠海就大部分是槐樹造成的。”

法國作家謝閣蘭1910年寄給德彪西的信中寫道:“北京才是中國,整個中華大地都凝聚在這里。然而不是所有的眼睛都看得到這一點。”清晨,他會“被柔和的叫賣豆腐腦的聲音吵醒”,黃昏,他可以欣賞院子上空的藍天,“被四合院截下來的一塊,屬于我的一片藍天”。夜晚,“在坐南朝北的睡著覺時也參與了整個城市的生命”。他覺得四合院住起來“舒適又方便”。他稱北京城是“夢寐以求最理想的居家之地”。

民國才子作家張恨水寫道:“能夠代表東方建筑美的城市,在世界上,除了北平,恐怕難找第二處了。”

昌的雜亂無章,甚至于青島的清幽,福州的秀麗,以及杭州的沉著,總歸都還比不上北京——我住在那里的時候,當然還是北京——的典麗堂皇,幽閑清妙。” 他講起民國人的種種優點,即便現在看來,也是“各人有各人的樣子”般的好:“在當時的北京——民國十一二年前后——上自軍財閥政客名優起,中經學者名人,文士美女教育家,下而至于負販拉車鋪小攤的人,都可以談談,都有一藝之長,而無憎人之貌;就是由薦頭店薦來的老媽子,除上炕者是當然以外,也總是衣冠楚楚,看起來不覺得會令人討嫌。” 如今的北京,雖也人文薈萃,只是“人格”的不確,而“奴格”則每每遇見。格之不存,樣子便也變了。 郁達夫對北京的感情不亞于老舍:“所以在北京住上兩三年的人,每一遇到要走的時候,總只感到北京的空氣太沉悶,灰沙太暗澹,生活太無變化……但是一年半載,在北京以外的各地——除了在自己幼年的故鄉以外——去一住,誰也會得重想起北京,再希望回去,隱隱地對北京害起劇烈的懷鄉病來。這一種經驗,原是住過北京的人,個個都有,而在我自己,卻感覺得格外地濃,格外地切。” 法國作家謝閣蘭1910年寄給德彪西的信中寫道:“北京才是中國,整個中華大地都凝聚在這里。然而不是所有的眼睛都看得到這一點。”清晨,他會“被柔和的叫賣豆腐腦的聲音吵醒”,黃昏,他可以欣賞院子上空的藍天,“被四合院截下來的一塊,屬于我的一片藍天”。夜晚,“在坐南朝北的睡著覺時也參與了整個城市的生命”。他覺得四合院住起來“舒適又方便”。他稱北京城是“夢寐以求最理想的居家之地”。 民國才子作家張恨水寫道:“能夠代表東方建筑美的城市,在世界上,除了北平,恐怕難找第二處了。” 要說北平,“那真是一部廿四史”,無從說起。張恨水對北平的態度,如同當今文人對北京的態度:“北平這個城,特別能吸收有學問、有技巧的人才,寧可在北平為靜止得到生活無告的程度,他們不肯離開。不要名,也不要錢,就是這樣窮困著下去。這實在是件怪事。”如同陳冠中所寫《有一百個理由不該在北京生活,為什么還在這兒?》一樣,吐槽完北京的種種缺陷操蛋之后,依然賴著不走。 北平之美,美在其格局,四九城,即現在的城六區。房子都是四合院。不似如今“攤大餅”,圓環套圓環,大馬路尚未有,城市尺度合適游街。嘆如今幾乎被硬生生的大拆大建變得面目全非了。從梁思成、林徵因到王軍、華新民,呼吁聲從北平傳到了北京,但理想越來越遠,欲望越來越熾。 張恨水說:“洋樓帶花園,這是最令人羨慕的新式住房。可是在北平人看來,那太不算一回事了。北平所謂大宅門,哪家不是七八上下十個院子?哪個院子里不是花果扶疏?這且不談,就是中產之家,除了大院一個,總還有一兩個小院相配合。這些院子里,除了石榴樹、金魚缸,到了春深,家家由屋里度過寒冬搬出來。而院子里的樹木,如丁香、西府海棠、藤蘿架、葡萄架、垂柳、洋槐、刺槐、棗樹、榆樹、山桃、珍珠粵、榆葉梅,也都成人家普通的栽植物,這時,都次第地開過花了。尤其槐樹,不分大街小巷,不分何種人家,到處都栽著有。在五月里,你如登景山之巔,對北平城作個鳥瞰,你就看到北平市房全參差在綠海里。這綠海就大部分是槐樹造成的。”

要說北平,“那真是一部廿四史”,無從說起。張恨水對北平的態度,如同當今文人對北京的態度:“北平這個城,特別能吸收有學問、有技巧的人才,寧可在北平為靜止得到生活無告的程度,他們不肯離開。不要名,也不要錢,就是這樣窮困著下去。這實在是件怪事。”如同陳冠中所寫《有一百個理由不該在北京生活,為什么還在這兒?》一樣,吐槽完北京的種種缺陷操蛋之后,依然賴著不走。

北平之美,美在其格局,四九城,即現在的城六區。房子都是四合院。不似如今“攤大餅”,圓環套圓環,大馬路尚未有,城市尺度合適游街。嘆如今幾乎被硬生生的大拆大建變得面目全非了。從梁思成、林徵因到王軍、華新民,呼吁聲從北平傳到了北京,但理想越來越遠,欲望越來越熾。

張恨水說:“洋樓帶花園,這是最令人羨慕的新式住房。可是在北平人看來,那太不算一回事了。北平所謂大宅門,哪家不是七八上下十個院子?哪個院子里不是花果扶疏?這且不談,就是中產之家,除了大院一個,總還有一兩個小院相配合。這些院子里,除了石榴樹、金魚缸,到了春深,家家由屋里度過寒冬搬出來。而院子里的樹木,如丁香、西府海棠、藤蘿架、葡萄架、垂柳、洋槐、刺槐、棗樹、榆樹、山桃、珍珠粵、榆葉梅,也都成人家普通的栽植物,這時,都次第地開過花了。尤其槐樹,不分大街小巷,不分何種人家,到處都栽著有。在五月里,你如登景山之巔,對北平城作個鳥瞰,你就看到北平市房全參差在綠海里。這綠海就大部分是槐樹造成的。”

郁達夫直言北平秋季之美:“南國之秋,當然是也有它的特異的地方的,比如廿四橋的明月,錢塘江的秋潮,普陀山的涼霧,荔枝灣的殘荷,等等,可是色彩不濃,回味不永。”他的比喻倒也深得俗味:“比起北國的秋來,正像是黃酒之于白干,稀飯之于饃饃,鱸魚之于大蟹,黃犬之于駱駝。” 然后,他給北平的秋天寫了“情書”:“秋天,這北國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話,我愿把壽命的三分之二者去,換得一個三分之一的零頭。” 張恨水則說:“蘇州城是山明水媚之鄉,當春來時,你能在街上遇著柳花嗎?” 他所住胡同的后方,是國子監和雍和宮,“遠望那撐天的蒼柏,微微點點綴著淡綠的影子,喇嘛也脫了皮袍,又把紅袍外的黃腰帶解除,在古老的紅墻外,靠在高上十余丈的老柳樹站著。看那袒臂的摩登姑娘,含笑過去。”這種矛盾的現象,北平是時時可以看到,“而我們反會覺得這是很有趣”。 林語堂總結說:“北平是豪爽的,北平是寬大的。他包容著新舊兩派,但他本身并不稍為之動搖。” 北京到北平的距離,不是時空的距離,而是心理的落差。中式與西式共存的生活方式,以中式生活被摧毀而告終,而西式的生活方式中,又只僅僅學到了西方的欲望表達,而沒有學到其人文精神。 那時的北平人,穿長袍或西服,戴禮帽;人力車夫,也是短裝利落,干干凈凈。物價便宜,知識受到尊重,稿費高,謀生易。禮節尚未廢除,待人接物,還是民國范兒。 如今,生活方式變遷之烈,每況愈下。人心的困頓與生活之艱,在媒體信息巨變之時,難有舒暢安寧之日。缺水、缺新鮮空氣、缺房子住、缺人——永遠缺人才,這便是今日北京之現實。 我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只是那時常有太陽升起,而如今則被霧霾籠罩。

郁達夫直言北平秋季之美:“南國之秋,當然是也有它的特異的地方的,比如廿四橋的明月,錢塘江的秋潮,普陀山的涼霧,荔枝灣的殘荷,等等,可是色彩不濃,回味不永。”他的比喻倒也深得俗味:“比起北國的秋來,正像是黃酒之于白干,稀飯之于饃饃,鱸魚之于大蟹,黃犬之于駱駝。”

然后,他給北平的秋天寫了“情書”:“秋天,這北國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話,我愿把壽命的三分之二者去,換得一個三分之一的零頭。”

張恨水則說:“蘇州城是山明水媚之鄉,當春來時,你能在街上遇著柳花嗎?” 郁達夫直言北平秋季之美:“南國之秋,當然是也有它的特異的地方的,比如廿四橋的明月,錢塘江的秋潮,普陀山的涼霧,荔枝灣的殘荷,等等,可是色彩不濃,回味不永。”他的比喻倒也深得俗味:“比起北國的秋來,正像是黃酒之于白干,稀飯之于饃饃,鱸魚之于大蟹,黃犬之于駱駝。” 然后,他給北平的秋天寫了“情書”:“秋天,這北國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話,我愿把壽命的三分之二者去,換得一個三分之一的零頭。” 張恨水則說:“蘇州城是山明水媚之鄉,當春來時,你能在街上遇著柳花嗎?” 他所住胡同的后方,是國子監和雍和宮,“遠望那撐天的蒼柏,微微點點綴著淡綠的影子,喇嘛也脫了皮袍,又把紅袍外的黃腰帶解除,在古老的紅墻外,靠在高上十余丈的老柳樹站著。看那袒臂的摩登姑娘,含笑過去。”這種矛盾的現象,北平是時時可以看到,“而我們反會覺得這是很有趣”。 林語堂總結說:“北平是豪爽的,北平是寬大的。他包容著新舊兩派,但他本身并不稍為之動搖。” 北京到北平的距離,不是時空的距離,而是心理的落差。中式與西式共存的生活方式,以中式生活被摧毀而告終,而西式的生活方式中,又只僅僅學到了西方的欲望表達,而沒有學到其人文精神。 那時的北平人,穿長袍或西服,戴禮帽;人力車夫,也是短裝利落,干干凈凈。物價便宜,知識受到尊重,稿費高,謀生易。禮節尚未廢除,待人接物,還是民國范兒。 如今,生活方式變遷之烈,每況愈下。人心的困頓與生活之艱,在媒體信息巨變之時,難有舒暢安寧之日。缺水、缺新鮮空氣、缺房子住、缺人——永遠缺人才,這便是今日北京之現實。 我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只是那時常有太陽升起,而如今則被霧霾籠罩。 他所住胡同的后方,是國子監和雍和宮,“遠望那撐天的蒼柏,微微點點綴著淡綠的影子,喇嘛也脫了皮袍,又把紅袍外的黃腰帶解除,在古老的紅墻外,靠在高上十余丈的老柳樹站著。看那袒臂的摩登姑娘,含笑過去。”這種矛盾的現象,北平是時時可以看到,“而我們反會覺得這是很有趣”。

林語堂總結說:“北平是豪爽的,北平是寬大的。他包容著新舊兩派,但他本身并不稍為之動搖。”

北京到北平的距離,不是時空的距離,而是心理的落差。中式與西式共存的生活方式,以中式生活被摧毀而告終,而西式的生活方式中,又只僅僅學到了西方的欲望表達,而沒有學到其人文精神。

昌的雜亂無章,甚至于青島的清幽,福州的秀麗,以及杭州的沉著,總歸都還比不上北京——我住在那里的時候,當然還是北京——的典麗堂皇,幽閑清妙。” 他講起民國人的種種優點,即便現在看來,也是“各人有各人的樣子”般的好:“在當時的北京——民國十一二年前后——上自軍財閥政客名優起,中經學者名人,文士美女教育家,下而至于負販拉車鋪小攤的人,都可以談談,都有一藝之長,而無憎人之貌;就是由薦頭店薦來的老媽子,除上炕者是當然以外,也總是衣冠楚楚,看起來不覺得會令人討嫌。” 如今的北京,雖也人文薈萃,只是“人格”的不確,而“奴格”則每每遇見。格之不存,樣子便也變了。 郁達夫對北京的感情不亞于老舍:“所以在北京住上兩三年的人,每一遇到要走的時候,總只感到北京的空氣太沉悶,灰沙太暗澹,生活太無變化……但是一年半載,在北京以外的各地——除了在自己幼年的故鄉以外——去一住,誰也會得重想起北京,再希望回去,隱隱地對北京害起劇烈的懷鄉病來。這一種經驗,原是住過北京的人,個個都有,而在我自己,卻感覺得格外地濃,格外地切。” 法國作家謝閣蘭1910年寄給德彪西的信中寫道:“北京才是中國,整個中華大地都凝聚在這里。然而不是所有的眼睛都看得到這一點。”清晨,他會“被柔和的叫賣豆腐腦的聲音吵醒”,黃昏,他可以欣賞院子上空的藍天,“被四合院截下來的一塊,屬于我的一片藍天”。夜晚,“在坐南朝北的睡著覺時也參與了整個城市的生命”。他覺得四合院住起來“舒適又方便”。他稱北京城是“夢寐以求最理想的居家之地”。 民國才子作家張恨水寫道:“能夠代表東方建筑美的城市,在世界上,除了北平,恐怕難找第二處了。” 要說北平,“那真是一部廿四史”,無從說起。張恨水對北平的態度,如同當今文人對北京的態度:“北平這個城,特別能吸收有學問、有技巧的人才,寧可在北平為靜止得到生活無告的程度,他們不肯離開。不要名,也不要錢,就是這樣窮困著下去。這實在是件怪事。”如同陳冠中所寫《有一百個理由不該在北京生活,為什么還在這兒?》一樣,吐槽完北京的種種缺陷操蛋之后,依然賴著不走。 北平之美,美在其格局,四九城,即現在的城六區。房子都是四合院。不似如今“攤大餅”,圓環套圓環,大馬路尚未有,城市尺度合適游街。嘆如今幾乎被硬生生的大拆大建變得面目全非了。從梁思成、林徵因到王軍、華新民,呼吁聲從北平傳到了北京,但理想越來越遠,欲望越來越熾。 張恨水說:“洋樓帶花園,這是最令人羨慕的新式住房。可是在北平人看來,那太不算一回事了。北平所謂大宅門,哪家不是七八上下十個院子?哪個院子里不是花果扶疏?這且不談,就是中產之家,除了大院一個,總還有一兩個小院相配合。這些院子里,除了石榴樹、金魚缸,到了春深,家家由屋里度過寒冬搬出來。而院子里的樹木,如丁香、西府海棠、藤蘿架、葡萄架、垂柳、洋槐、刺槐、棗樹、榆樹、山桃、珍珠粵、榆葉梅,也都成人家普通的栽植物,這時,都次第地開過花了。尤其槐樹,不分大街小巷,不分何種人家,到處都栽著有。在五月里,你如登景山之巔,對北平城作個鳥瞰,你就看到北平市房全參差在綠海里。這綠海就大部分是槐樹造成的。” 那時的北平人,穿長袍或西服,戴禮帽;人力車夫,也是短裝利落,干干凈凈。物價便宜,知識受到尊重,稿費高,謀生易。禮節尚未廢除,待人接物,還是民國范兒。

如今,生活方式變遷之烈,每況愈下。人心的困頓與生活之艱,在媒體信息巨變之時,難有舒暢安寧之日。缺水、缺新鮮空氣、缺房子住、缺人——永遠缺人才,這便是今日北京之現實。

昌的雜亂無章,甚至于青島的清幽,福州的秀麗,以及杭州的沉著,總歸都還比不上北京——我住在那里的時候,當然還是北京——的典麗堂皇,幽閑清妙。” 他講起民國人的種種優點,即便現在看來,也是“各人有各人的樣子”般的好:“在當時的北京——民國十一二年前后——上自軍財閥政客名優起,中經學者名人,文士美女教育家,下而至于負販拉車鋪小攤的人,都可以談談,都有一藝之長,而無憎人之貌;就是由薦頭店薦來的老媽子,除上炕者是當然以外,也總是衣冠楚楚,看起來不覺得會令人討嫌。” 如今的北京,雖也人文薈萃,只是“人格”的不確,而“奴格”則每每遇見。格之不存,樣子便也變了。 郁達夫對北京的感情不亞于老舍:“所以在北京住上兩三年的人,每一遇到要走的時候,總只感到北京的空氣太沉悶,灰沙太暗澹,生活太無變化……但是一年半載,在北京以外的各地——除了在自己幼年的故鄉以外——去一住,誰也會得重想起北京,再希望回去,隱隱地對北京害起劇烈的懷鄉病來。這一種經驗,原是住過北京的人,個個都有,而在我自己,卻感覺得格外地濃,格外地切。” 法國作家謝閣蘭1910年寄給德彪西的信中寫道:“北京才是中國,整個中華大地都凝聚在這里。然而不是所有的眼睛都看得到這一點。”清晨,他會“被柔和的叫賣豆腐腦的聲音吵醒”,黃昏,他可以欣賞院子上空的藍天,“被四合院截下來的一塊,屬于我的一片藍天”。夜晚,“在坐南朝北的睡著覺時也參與了整個城市的生命”。他覺得四合院住起來“舒適又方便”。他稱北京城是“夢寐以求最理想的居家之地”。 民國才子作家張恨水寫道:“能夠代表東方建筑美的城市,在世界上,除了北平,恐怕難找第二處了。” 要說北平,“那真是一部廿四史”,無從說起。張恨水對北平的態度,如同當今文人對北京的態度:“北平這個城,特別能吸收有學問、有技巧的人才,寧可在北平為靜止得到生活無告的程度,他們不肯離開。不要名,也不要錢,就是這樣窮困著下去。這實在是件怪事。”如同陳冠中所寫《有一百個理由不該在北京生活,為什么還在這兒?》一樣,吐槽完北京的種種缺陷操蛋之后,依然賴著不走。 北平之美,美在其格局,四九城,即現在的城六區。房子都是四合院。不似如今“攤大餅”,圓環套圓環,大馬路尚未有,城市尺度合適游街。嘆如今幾乎被硬生生的大拆大建變得面目全非了。從梁思成、林徵因到王軍、華新民,呼吁聲從北平傳到了北京,但理想越來越遠,欲望越來越熾。 張恨水說:“洋樓帶花園,這是最令人羨慕的新式住房。可是在北平人看來,那太不算一回事了。北平所謂大宅門,哪家不是七八上下十個院子?哪個院子里不是花果扶疏?這且不談,就是中產之家,除了大院一個,總還有一兩個小院相配合。這些院子里,除了石榴樹、金魚缸,到了春深,家家由屋里度過寒冬搬出來。而院子里的樹木,如丁香、西府海棠、藤蘿架、葡萄架、垂柳、洋槐、刺槐、棗樹、榆樹、山桃、珍珠粵、榆葉梅,也都成人家普通的栽植物,這時,都次第地開過花了。尤其槐樹,不分大街小巷,不分何種人家,到處都栽著有。在五月里,你如登景山之巔,對北平城作個鳥瞰,你就看到北平市房全參差在綠海里。這綠海就大部分是槐樹造成的。”

我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只是那時常有太陽升起,而如今則被霧霾籠罩。

來源:(http://blog.sina.com.cn/s/blog_490075660102e59y.html) - 北京 離北平最遠的城市_新周刊_新浪博客

 

這段話說的太精準了,覺得同樣適用于昨日中國和現下中國,總喜歡在老建筑老照片里感受昨日中國,但也是越來越稀少。

 我們用階級斗爭摧毀了中式先賢文化;然后我們學到了西方的利欲熏心,賣光了本國的資源,斷送了老祖宗留下的物質之根。

喜歡有沉淀的城市,喜歡古典的意味。

我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只是那時常有太陽升起,而如今則被霧霾籠罩。北平城,民國范。
小時候,我總以為西安在西邊;長大后,我才知道西安其實在故鄉的東邊。故鄉之東,我的西安,離唐朝那么遠,又那么近。這座城市或許誠如魯迅所言:連空氣都沒有唐朝的味道。

 北京到北平的距離,不是時空的距離,而是心理的落差。中式與西式共存的生活方式,以中式生活被摧毀而告終,而西式的生活方式中,又只僅僅學到了西方的欲望表達,而沒有學到其人文精神。----精辟。

不光是北平,今日之中國,哪里不是如北京般,對歷史人文摧骨拉朽式的撕覆!看看寧波:記憶中的馬頭墻舉目尚可見否?青石板的街道上月影如漣的幽靜還有否?老墻門里嬉笑吵鬧的親情尚存否?江南沁人心魄的優雅還能尋否?“春柳輕拂水,盛夏碧蔭天”的景色尚能見否?……彼君子兮,毀祖忘本兮!

從北京到北平,一字之差,可惜遙及萬里,唉,永遠回不去了。寫家一定是個南人吧,不然,對北平的糜廢怎能如此醉意

我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只是那時常有太陽升起,而如今則被霧霾籠罩。


新周刊的BLOG 2014-07-14 17: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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