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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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3月11日下午。
我和朋友約在東湖路的“新元素”見面。因為是下午,店堂里沒有什么人。為什么要見面已經忘記了。朋友剛剛從出版社辭職做起自由職業來,大概說起同樣是自由職業的妻子并不支持他。兩人住在復興路一個老式新村里,對于需要獨立空間的自由職業者來說確實是個問題。
“日本又地震了唉。”我看了一眼手機。
“哦,他們都習慣了。” 朋友說。
他的妻子是日本人,那會兒正在茨城的家里探親,就是東京旁邊那個小城市。其實直到去年乘坐廉價航空的航班到茨城中轉到東京,才真的弄明白那是哪里。
我們的話題正在枯竭。于是只能再談論了一會兒日本,朋友拿出一個小本子來,告訴我說他正在學習日文,我心不在焉地翻了翻。
過了一會兒,他接到家里打來的電話,他和他的父親用上海話交談了大概五分鐘。
“好像聽說地震很嚴重。能用你的電腦查一下具體消息嗎?”他掛完電話以后急切地說。
于是我們打開電腦,盲目地在網頁上輸入關鍵詞,仙臺地區發生8.8級大地震,東京震感強烈。除此之外,暫時沒有額外的信息。
朋友給妻子打了電話,不出意外的,無法接通。
“應該是電纜都壞了。”他自己解釋著。
我們又坐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在等待什么。直到朋友站起來說,他得走了。
“真抱歉啊,突然要走。可能我太太會打我家里的電話。”
“沒事沒事。想起來,我也有一個朋友在東京。”
“嗯,東京會不會好些,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
“以前有過那么嚴重的地震嗎?”
“沒有,沒有。”
 
哦。小五在東京。他和搭檔在那兒做展覽,展覽是明天開幕,還是今晚?不管怎么說都泡湯了。幾乎能想象他跳腳的樣子,說不定又有點慶幸,什么都不用做了的話,應該立馬就和搭檔去秋葉原了吧。這已經是他第N次在國外辦展覽,很早以前就驕傲地放話出來說,以后去國外做展覽的話,只做個展,不做群展。后來好像真的一直信守承諾。
我們那會兒分手了嗎?我現在也記不清,應該是雙方都打算做出一個決定。當時我們認識已經有十年,不過最后的四年一直處于無法言說的臨界點上。性別的角力早就已經達成和解,所以到底在躑躅什么,哪怕是至今,也依然沒能完全理解。
想過要問他,后來也確實問過。一次。兩次。但是。
朋友走了以后,我繼續待在餐廳里。早春下午的太陽過分敞亮,現在想來,那真是一個干凈的下午,空氣也像被洗過。
我撥了小五的電話,在接通和不接通的希望間搖擺。像是擲出一個骰子。能解決我們的問題?
“嘟嘟嘟”,急促的三聲就斷了。再打。三次。四次。還是這樣。
果然是電纜的問題嗎?而網絡上依然沒有具體的消息。
在傍晚回家的路上,我思索著,如果再也見不到小五的話,那最后一次見他是怎樣。很容易回憶,開車送他去機場的時候,他從后備廂里拿箱子。我站在旁邊看著他,然后我們站在那兒各抽了根煙。
“別胡思亂想,回來再說。”他說著,拍拍我的頭,便瀟灑地聳著肩膀走了。真是一眼就能從人群中辨別出來的背影,明明只是背著雙肩包而已,卻好像是背著把AK47的士兵。
可是回來說,要說什么呢?
如果再也見不到小五。
突然恍惚起來,簡直眼前一黑,這絕對不可能在我生命中發生。

……

周嘉寧,作家。@bololo周嘉寧



今日問題:當女生看球的時候她們到底在看什么?


ONE·文藝生活 2015-08-23 08:3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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