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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說新語　六朝的清談》蔡志忠

荀粲：女人兼具才德姿色的極少，有姿色的沒有才德，有才德的又沒姿色。

所以才德與姿色兩者，應選有姿色的為主。

裴顧聽了說：這是荀粲個人之見，別為這話耽誤了，娶妻不能以姿色為主。

荀粲情深：

荀粲娶驃騎將軍曹洪的女兒為妻，曹氏長得十分美麗，夫妻兩人十分恩愛。

有一年冬天，曹氏得病，高燒不退……

荀粲便到庭中把身子冷一冷……

娘子，我用身體抱住你，看看高燒會不會退。

沒……有用的……

娘子，娘子啊……

曹氏死后不久，荀粲也死了，亡時年二十九。

蟻動如牛斗

殷仲堪父病虛悸，聞床下蟻動，謂是牛斗。孝武不知是殷公，聞仲堪“有一殷，病如此不？”

仲堪流涕而起曰：“臣進退唯谷”。

續晉陽秋曰：仲堪父曾有失心病，仲堪腰不解帶。

賴其末不識其本

簡文見田稻不識，問是何草？左右荅是稻。簡文還，三日不出，云：

寧有賴其末，而不識其本？

余嘉錫先生謂：文公種菜，曾子牧羊，縱不識稻，何所多悔！此言必虛。

天下要物唯戰國策

袁悅有口才，能短長說，亦有精理。始作謝玄參軍，頗被禮遇。

後丁艱，服除還都，唯齋戰國策而已。語人曰：

少年時讀論語、老子，又看莊、易，此皆是病痛事，當何所益邪？

天下要物，正有戰國策。

既下，說司馬孝文王，大見親待，幾亂機軸。俄而見誅。

袁氏譜曰：太元中，悅有寵於會稽王，每勸專覽朝權，王頗納其言。

王恭聞其說，言於孝武。乃託以它罪，殺悅於市中。

既而朋黨同異之聲，播於朝野矣。

魏武殺妓

魏武有一妓，聲最清高，而情性酷惡。欲殺則愛才，欲置則不堪。

於是選百人一時俱教。少時，還有一人聲及之，便殺惡性者。

曹操有一個歌妓，聲音清越高揚，但性情卻十分粗暴……

抱歉，今天不想唱了！

可惡！

於是曹操另選了一百個女子，請人教她們唱歌。

這一百個女子中已經訓練出一個唱得跟你一樣好的歌妓了。

啊！

妳永遠不必再唱了，殺掉她！

哇！饒命啊！

人乳賽豬

晉武帝曾到王濟家作客，食器全是琉璃器皿，百餘侍婢穿上綾蘿端菜。

這道燕乳豬味道非常鮮美，做法如何？

這道菜是用人乳餵的小豬做的。

武帝聽了，心中非常不快，還未吃完即離席而去。

這道菜，連王愷、石崇家都不知道它的做法。

美人行酒

石崇每要客燕巢，常令美人行酒。客飲酒不盡者，使黃門交斬美人。王丞相與大將軍嘗共詣崇。

丞相素不能飲，輒自勉疆，至於沉醉。每至大將軍，固不飲，以觀其變。已斬三人，顏色如故，尚不能飲。

丞相讓之，大將軍曰：自殺伊家人，何豫卿事！

求求王大將軍，救救我，把酒喝了吧。你就把酒乾了，不然他又要殺美人了。

他殺他自己家裡的美人，關你什麼事？

王戎重錢輕女

王戎女適裴頠，貸錢數萬。女歸，戎色不說。女遽還錢，乃釋然。

王戎有好李

王戎有好李，賣之，恐人得其種，恆鑽其核。

王戎儉吝

王戎儉吝，其從子婚，與一單衣，後更責之。

王隱晉書曰：戎性至儉，不能自奉養，財不出外，天下人謂爲膏肓之疾。

咄咄怪事

殷中軍被廢，在信安，終日恒書空作字。揚州吏民尋義逐之，竊視，唯作“咄咄怪事”四字而已。

晉陽秋曰：初，浩以中軍將軍鎮壽陽，羌姚襄上書歸降，後有罪，浩陰圖誅之……

浩士卒多叛，征西溫乃上表黜浩，撫軍大將軍奏免浩，除名爲民。

浩馳還謝罪。既而遷於東陽信安縣。

肝腸寸斷

桓公入蜀，至三峽中，部伍中有得猿子者。其母緣岸哀號，行百餘里不去，遂跳上船，至便即絕。

破視其腹中，腸皆寸寸斷。公聞之，怒，命黜其人。

荊州紀曰：峽長七百里，兩岸連山，略無絕處，重嚴疊障，隱天蔽日。常有高猿長嘯，屬引清遠。

漁者歌曰：巴東三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

你滾下船去，我不要有你這種部下。

曹操的詭計

魏武常云：我眼中不可妄近，近便斫人，亦不自覺，左右宜深慎此！

後陽眠，所幸一人竊以被覆之，因便斫殺。

自爾每眠，左右莫敢近者。

假戲真做

魏武常言：人欲危己，已輒心動。因語所親小人曰：汝懷刃密來我側，我必說心動。

執汝使行刑，汝但勿其使，無他，當厚相報！

執者信焉，不以爲懼，遂斬之。

此人至死不知也。左右以爲實，謀逆者挫氣矣。

操：如果有人想暗殺我，我的心就會有預感而跳動。

騙人的吧，那會有這種事？

喂！你過來！

你身藏刀，假裝要暗殺我，我就說有預感，叫人把你抓起來。

你別說是我指使你做的，事成之後必重重賞你。

曹瞞傳曰：操在軍，廩穀不足，私語主事者曰：何如？

主者云：可以小斛足之。

操曰：善。

後軍中言操欺眾，操題其主者，背以徇曰：行小斛，盜軍穀。

遂斬之，仍云：特當借汝死，以厭眾心。

其變詐皆此類也。

望梅止渴

魏武行役，失汲道，軍皆渴，乃令曰：前有大梅林，饒子，甘酸，可以解渴。

士卒聞之，口皆出水，乘此得及前源。

白頸烏

支道林入東，見王子猶兄弟。還，人問：見諸王何如？

答曰：見一羣白頸烏，但聞喚啞啞聲。

倒吃甘蔗

顧愷之爲虎頭將軍，每食蔗，自尾至本。人或問？

曰：漸入佳境。

我曬腹中書

七月七日家家都曬衣物。

郝隆也在院子裡，仰臥在地曬肚子。

你躺在太陽底下乾什麼？

我在曬肚子裡的經書啊！

狗洞自有狗出入

張吳興年八歲，虧齒，先達知其不常，故戲之曰：君口中何爲開狗竇？張應聲答曰：正使君輩從此中出入！

張玄之八歲換牙齒，兩顆門牙中間卻有一縫。

大家都知道這小子不好惹，沒有人敢笑他的牙縫。

徧有不識相的人笑他說：你怎麼口中開個狗洞？

就是留給你這種人出入的。

山高水深

唐僧淵目深而鼻高，王丞相每調之。僧淵曰：鼻者面之山，目者面之淵。

山不高則不靈，淵不深則不清。

胡子者，胡奴也。僧淵本胡人。

無勳受祿

晉元帝生下太子，大宴羣臣，每人賜給一件禮物，殷洪喬向元帝致謝說：

皇子誕生，普天同慶，臣無功勞，卻辱蒙陛下厚賜。

這件事你豈能有半點功勞？

鳳

嵇康和呂中悌相知，兩人爲了相見，趕了千里路去找對方，也不覺得遠。

有次呂中悌去訪嵇康，不在。嵇康的哥哥嵇喜出來接待。

呂中悌沒進去，又在門上題一“鳳”字便走了。

呂中悌剛才來找你，他說我是“鳳”呢！

“鳳”字不正是凡鳥兩個字構成的嗎？他說你是凡鳥，你還不自知呢！

酒

王蘊：酒使人自我放逐。

王薈：酒，引人入勝地。

王忱：只要三天不喝酒，便覺得形神不相親，身心不一致。

阮籍心中有不平之火，所以要借酒澆之。

王恭：名士不須要有奇才，只要常得空痛飲酒，再熟讀離騷，便可稱名士。

阮籍胸中有壘塊

王恭問王忱說：阮籍比起司馬相如如何？

他倆的才華和爲人處世大致相同，但獨喝酒不同。

阮籍因胸中有所不平，所以要借酒澆之。

桓伊吹笛

王子猶出都，尚在渚下。舊聞桓子野善吹笛，而不相識。

遇桓於岸上過，王在船中，客有識之者云：是桓子野。

王便令人與相聞云：聞君善吹笛，試爲我一奏。

桓時已貴顯，素聞王名，即便回下車，踞胡牀，爲作三調。

弄畢，便上車去。客主不交一言。

乘興而行，興盡而返

王子猶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

四望皎然，因起仿偟，詠左思招隱詩。

忽憶載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

經宿方室，造門不前而返。

人問其路。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不可一日無此君

王子猶嘗暫寄人空宅住，便令種竹。

或問：暫住何煩爾？

王嘯詠良久，直指竹曰：何可一日無此君？

中興書曰：徽之卓犖不羈，欲爲傲達，放肆聲色頗過度。

時人欽其才，穢其行也。

不作送書郵

殷洪喬作豫章郡，臨去，都下人因附百許函書。既至石頭，悉擲水中，因祝曰：

沈者自沈，浮者自浮，殷洪喬不能作致書郵。

御覽七十一引晉書曰：殷羨建元中爲豫章太守。去郡，郡人多附書一百餘封。

行至江西石頭渚岸，以書擲水中，故時人號爲投書渚。

萬里長江那能不彎

有人譏周僕射：與親友言戲，穢雜無檢節。

周曰：吾若萬里長江，何能不千里一曲。

鄧粲晉紀曰：王導與周顗及朝士詣尚書紀瞻觀伎。瞻有愛妾，能爲新聲。

顗於眾中欲通其妾，露其醜穢，顏無怍色。有司奏免顗官，詔特原之。

周顗和王導到紀瞻家觀伎。

周顗酒後，露其醜穢，顏無怍色。

你平日規規矩矩，怎麼也會亂來？

長江萬里，那能不拐彎？

拍浮酒池中

畢卓做吏部郎，酷愛杯中物，因盜飲公家酒而被捕。

混蛋，開除你！

是。

他被免職後，還是嗜酒如故。

只要一手拿蟹腳，一手拿酒杯，醉浮酒池中，人生便無所求生。

張翰不留身後名

張季座縱任不拘，時人號爲江東步兵。或謂之曰：卿乃可縱適一時，獨不爲身後名邪？

答曰：使我有身後名，不如即時一桮酒！

明陸樹聲長水日抄曰：張季鷹因秋風起，國吳中蒪菜鱸魚，幡然曰：人生遺適志，安能羈宦數千里，以要名爵？

房子是褲子

劉伶恒縱酒放達，或脫衣裸形在屋中，人見譏之。伶曰：我以天地爲棟宇，屋室爲幔衣，諸君何爲入我㡓中？

鄧粲晉紀曰：客有詣伶，值其裸袒，伶笑曰：吾以天地爲宅舍，以屋宇爲㡓衣，諸君自不當入我㡓中，又何惡乎？

其自任若是。

劉昶的酒品

劉公榮與人飲酒，雜穢非類，人或譏之。答曰：勝公榮者，不可不與飲；不如公榮者，亦不可不與飲；

是公榮輩者，又不可不與飲。

故終日共飲而醉。

劉氏譜曰：昶字公榮，沛國人。

晉陽秋曰：昶爲人通達，仕至兗州刺史。

劉伶戒酒

劉伶病酒，渴甚，從婦求酒。婦捐酒毀器，涕泣諫曰：君飲太過，非攝生之道，必宜斷之！

伶曰：甚善。我不能自禁，唯常祝鬼神，自誓斷之耳！便可具酒肉。

婦曰：敬聞命。

供酒肉於神前，請伶祝誓。伶跪而祝曰：天生劉伶，以酒爲名，一飲一斛，五斛解酲。婦人之言，慎不可聽。

便引酒進肉，隗然已醉矣。

黃生義府下曰：世說“天生劉憐，以酒爲名”　古名，命二字通用，謂以酒爲命也。

竹林七賢

陳留阮籍，譙國嵇康，河內山濤，三人年皆相比，康年少亞之。

預此契者：沛國劉伶，陳留阮咸，河內向秀，瑯邪王戎。

七人常集於竹林之下，肆意酣暢，故世謂“竹林七賢”。

御覽一百八十引述征記曰：山陽縣城東北二十里，魏中散大夫嵇康園宅，今悉爲田墟，而父老猶謂嵇公竹林，時有遺竹也。

我成輕薄京兆尹

許珣停留在京都一個月。

劉惔每天都去找他清談。

後來，劉惔嘆息說：

你再不走的話，我會變成不盡責的京兆尹了。

顧愷之的畫論

顧長康道畫：手揮五弦易，目送歸鴻難。

晉書：愷之每重嵇康四言詩，因爲之圖。

文選二十四嵇叔夜贈秀才入軍詩云：目送歸鴻，手揮五絃，俯仰自得，游心泰玄。

畫人點睛

顧長康畫人，或數年不點目精。人問其故？顧曰：四體姘？，本無關於妙處；

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

畫鈔一百五十四引俗說云：顧虎頭爲人畫扇，作嵇、阮，都不點眼睛，便送還扇主，曰：點睛便能語也。

坐隱與手談

王坦之說：下圍棋是坐隱。

支道林說：下圍棋是用手交談。

委罪於木

王丞相令郭璞試作一卦，卦成，郭意色甚惡，云：公有震厄！

王問：有可消伏理不？

郭曰：命駕西出數里，得一柏樹，截斷如公長，置牀上常寢處，災可消矣。

王從其語。數日中，果震柏粉碎，子弟皆稱慶。大將軍云：吾乃復委罪於樹木。

王隱晉書曰：璞消災轉禍，扶厄擇勝，時人咸言京、管不及。

韓母隱古幾

韓康伯母，隱古幾毀壞，卞鞠見幾惡，欲易之。答曰：我若不隱此，汝何以得見古物？

鞠，卞範之，母之外孫也。

晉書範之傳云：玄僣位，以範爲侍中，封臨汝縣公。玄既奢侈無度，範之亦盛營館第，自以佐命元勳，深懷矜伐，以富貴驕人。

王湛選妻

王湛年輕時有點傻，他父親怕他討不到老婆……

隨你自己的意，選一個老婆吧。

我想娶隔壁郝普的女兒。

好啊！

郝女過門後，不但姿容好，而且非常賢慧。

你怎麼知道郝女賢淑呢？

我曾看她在井邊取水，舉止容貌不失常，看她的背影就知道賢淑。

慎勿爲好

趙母嫁女，女臨去，敕之曰：慎勿爲好！

女曰：不爲好，可爲惡邪？

母曰：好尚不可爲，其況惡乎？

淮南子曰：人有嫁其女而教之者，曰：爾爲善，善人疾之。

對曰：然則當爲不善乎？

曰：善尚不可爲，而況不善乎？

景獻羊皇后曰：此言雖鄙，可以命世人。

許掾好游山水

許掾喜歡游山玩水，他的身體非常硬朗，登山時健步如飛。

許掾不但有遊山玩水的雅興，也有能讓他遊山玩水的身體。

范宣不入公門

范宣超然物外，隱居於豫章，以清潔自立。

他一生不肯入公門，有一次韓康伯和他同車，想把他誘入郡府裡。

范宣發現後，便從車後溜掉了。

觀點不同

戴安道發厲操東山，而其兄欲建式遏之功。謝太傅曰：卿兄弟志業，何其太殊？

戴曰：下官“不堪其憂”，家弟“不改其樂”。

續晉陽秋曰：逵不樂當世，以琴書自娛，隱會稽剡山，國子博士徵，不就。

琴隨人亡

王子猶、子敬俱病篤，而子敬先亡。子猶問左右：何以都不聞消息？此已喪矣！

語時子不悲。便索輿來奔喪，都不哭。子敬素好琴，便徑入坐靈牀上，取子敬琴彈，

弦既不調，擲地云：子敬！子敬！人琴俱亡。

因慟絕良久，月餘亦卒。

靈床鼓琴

顧彥先平生好琴，及喪，家人常以琴置靈牀上。張季鷹往哭之，不勝其慟，遂徑上牀，鼓琴，作數曲竟，

撫琴曰：顧彥先頗復賞此不？

因又大慟，遂不執孝子手而出。

爲卿作驢鳴

孫子荊以有才，少所推服，唯雅敬王武子。武子喪時，名士無不至者。

子荊後來，臨屍慟哭，賓客莫不垂涕。哭畢，向靈牀曰：卿常好我作驢鳴，今我爲卿作。

體似真聲，賓客皆笑。

孫舉頭曰：使君輩存，令此人死！

語林曰：王武子葬，孫子荊哭之甚悲，賓客莫不垂涕。既作驢鳴，賓客皆笑。孫曰：諸君不死，而令武子死乎？

賓客皆怒。

王仲宣好驢鳴

王仲宣好驢鳴。既葬，文帝臨其喪，顧語同遊曰：王好驢鳴，可各作一聲以送之。

赴客皆一作驢鳴。

蘭亭集序

王右軍得以蘭亭集序方金谷詩序，又以已敵石崇，甚有欣色。

水經注四十漸江水注云：湖水下注浙江，又逕會稽山陰縣，浙江又東與蘭谿水合。湖南有天柱山，湖口有亭，號曰蘭亭，

亦曰蘭上里。太守王羲之、謝安兄弟數往造焉

余嘉錫先生案：此以金谷詩序與石崇分言之者，蓋時人不獨謂兩序文詞足以相敵，且以逸少爲蘭亭宴集主人，猶石崇之在金谷也。

今晉書羲之傳乃云：或以潘岳金谷詩序方其文，羲之比於石崇，聞而甚喜。

與此不同。

戴淵投劍

戴淵少年時，常在江淮一帶攻掠商旅。

陸機告假返回洛陽，被戴淵碰上。

老大，肥羊來了。

嘿！瞧你是個英雄豪傑，幹嘛做這等打劫的勾當？

若蒙不棄，我便放下屠刀，跟你上京去。

陸機果真推薦他到洛陽做官，渡江以後，官拜征西將軍。

戴淵少時，遊俠不治行檢，嘗在江、淮間攻掠商旅。

陸機赴假還洛，輜重其盛。淵使少年掠劫，淵在岸上，據胡床，指麾左右，皆得其宜。

淵既神姿峯穎，雖處鄙事，神氣猶異。

機於船。屋上遙謂之曰：卿才如此，亦復作劫邪？

淵便泣涕，投劍歸機，辭厲非常。機彌重之，定文，作筆薦焉。

過江，仕至征西將軍。

周處除三害

周處年少時，兇彊俠氣，爲鄉里所患。又義興水中有蛟，山中有邅跡虎，竝皆暴犯百姓，義興人謂爲三橫，

而處尤劇。或說處殺虎斬蛟，實冀三橫唯餘其一。處即刺殺虎，又入水擊蛟，蛟或浮或沒，行數十里，

處以之俱。經三日三夜，鄉里皆謂已死，更相慶，竟殺蛟而出。

聞里人相慶，始知爲人情所患，有自改意。乃自吳尋二陸，平原不在，正見清河，具以情告，竝云：

欲自修改，而年已蹉跎，終無所成。

清河曰：古人貴朝聞夕死，況君前途尚可。且人患志之不立，亦何憂令名不彰邪？

處遂改勵，終爲忠臣孝子。

人小心不小

劉伶身長六尺，貌甚醜顇，而悠悠忽忽，土木形骸。

梁祚魏國統曰：劉伶，字伯倫，形貌醜陋，身長六尺；

然肆意放蕩，悠焉獨暢。自得一時，常以宇宙爲狹。

神遊於天地間，宇宙真是太小了。

牀頭捉刀人

魏武將見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雄遠國，使崔季珪代，帝自捉刀立牀頭。

既畢，令間諜問曰：魏王如何？匈奴使答曰：魏王雅望非常，然牀頭捉刀人，此乃英雄也。

魏武聞之，追殺此使。

王敦驅婢妾

王處仲世許高尚之目，嘗荒恣於色，體爲之敝。左右諫之，處仲曰：吾乃不覺爾。如此者，甚易耳！

乃開後閣，驅諸婢妾數十人出路，任其所之，時人歎焉。

王敦擊鼓

晉武帝與群賢共話技藝，王敦卻坐在一旁，一付不屑的樣子。

王敦你會什麼技藝？

我只會打鼓。

取鼓來。是。

王敦揚鼓奮擊，音節諧調快捷，如狂風暴雨；他擊鼓的神氣豪邁，旁若無人，在座無不歎其豪爽。

心靜自然涼

晉孝帝小的時候，冬天白天只穿單衣；夜裡卻蓋上多重棉被。

謝安勸他說：陛下這樣白天太冷，晚上太熱，不合養生之道。

夜裡很靜，我的心也很靜，就不會太熱了

日近日遠

晉明帝數歲，坐元帝膝上。有人從長安來，元帝問洛下消息，潸然涕流。

明帝問何以致泣？具以東渡意告之。

因問明帝：汝意謂長安何如日遠？

答曰：日遠。不聞人從日邊來，居然可知。

元帝異之。明日集羣臣宴會，告以此意，更重問之。

乃答曰：日近。

元帝失色，曰：爾何故異昨日之言邪？

答曰：舉目見日，不見長安。

何晏明惠若神

何晏七歲，明惠若神，魏武奇愛之。因晏在宮內，欲以爲子。晏乃畫地令方，自處其中。

人問其故？答曰：何氏之廬也。

魏武知之，即遣還。

魏略曰：晏父𧈡亡，太祖爲司空時納晏母。其時秦宜祿、阿鰾亦隨母在宮，並寵如子，常謂晏爲假子也。

絕、妙、好、詞

闊

元帝戒酒

錦被風波

武帝不忘哺乳恩

吉人之辭寡

卿喜傳人語 不能復語卿

有人問謝安石、王坦之優劣於桓公。桓公停欲言，中悔曰：卿喜傳人語，不能復語卿。

辭勝理不如

劉惔到王濛家中清談，王濛的兒子王修倚牀邊聽。

謝謝招待，告辭了。

慢走。

爸爸，劉尹的談吐比起您來，如何？

聲音清亮，措詞切當，他不如我。但言理中肯，切中要點，我又不如他。

二流中人耳

桓大司馬下都，問真長曰：“聞會稽王語奇進，爾邪？”劉曰：“極進，然故是第二流中人耳！”桓曰：“第一流復是誰？”劉曰：“正是我輩耳！”

阮裕兼有四人之美

時人都說阮裕骨氣不如王羲之。簡秀不如劉惔。美潤不如王濛。思維細緻不如殷浩。

可是阮裕卻兼有他們四人的這些美德。

諸葛三兄弟

諸葛瑾弟亮及從弟誕，並有盛名，各在一國。於時以爲“蜀得其龍，吳得其虎，魏得其狗”。

誕在魏與夏侯玄齊名；瑾在吳，吳朝服其弘量。

魏志曰：誕字公休，爲吏部郎，人有所屬託，輒顯其言而亟用之。後有當不，則公議其得失，以爲褒貶。

自是羣寮莫不慎其所舉。

吳書曰：瑾避亂渡江，大皇帝取爲長史，遣使蜀，但與弟亮公會相見，反無私面。

而又有容貌思度。時人服其弘亮。

駑牛勝駑馬

龐士元至吳，吳人並友之。見陸績、顧劭、全琮而爲之目曰：陸子所謂駑馬有逸足之用，顧子所謂駑牛可以負重致遠。

或問：如所目，陸爲勝邪？曰：駑馬雖精速，能致一人耳。

駑牛一日行百里，所致豈一人哉？

吳人無以難。全子好聲名，似汝南樊子昭。

荀子勸學篇曰：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舍。駑馬所以爲人用者。

以其能長行而不舍耳，本不望其奔逸絕塵也。

三大自是三月柳

王恭和王忱交情很好，因誤信袁悅流言，便相疏遠。

但王忱很可愛，王恭雖不與他往來，卻常常想念他。

一天早上，王恭散步到京口射堂前，見梧桐新發，枝芽掛露。

王大自是三月，令人相思！

不能言而能不言

清談名家是惔話說多了，也慢慢欣賞不說話的人。

他見江權不常說話，非常欣賞。

江權不會說話，而能夠不說話。

這點很令我佩服。

劉尹道江道羣“不能言而能不言”。

知我勝我自知

王長史云：劉尹知我，勝我自知。

濛別傳曰：濛與沛國劉惔齊名，時人以濛比袁曜卿，惔比荀奉倩，而共交友，甚相知賞也。

程炎震云：御覽四百四十四引郭子曰：王仲祖云：真長知我，勝我自知。

蓋臨川改之。然仲祖未必稱真長爲尹，不如本文爲得。

王右軍論名士

王羲之論謝萬：在山林湖泊中，獨自顯出虬勁。

歎賞支道林：心器明淨，神理俊逸。

論祖約：風頭皮骨，在世上找不出第二人。

論劉惔：雲中的一顆樹，枝葉疏疏落落。

以長勝人，處長亦勝人

王濛稱贊殷浩說：殷浩不只以他的長處勝過別人，就是處理地自己的長處也勝過別人。

晉陽秋曰：浩善以通和接物也。

人所應無 已不必無

庾公爲護軍，屬桓廷尉覓一佳吏，乃經年。

桓後遇見徐寧而知之，遂致於庾公曰：人所應有，其不必有；人所應無，己不必無。真海岱清士。

徐江州本事曰：徐寧字安期，東海郯人。

通朗有德素，少知名。初輿縣令。譙國桓彝有人倫鑒識，嘗去職無事，至廣陵尋親舊，遇風，停浦中累日，在船憂邑，上岸消搖，

見一空字，有似廨署，彝訪之。云：輿縣廨也，令姓徐名寧。

彝既獨行，思逢悟賞，聊造之。寧清惠博涉，相遇怡然。

遂停宿，因留數夕，與寧結交而別。

王述晚成

王藍田為人晚成,時人乃謂之癡。王丞相以其東海子,辟為掾。常集聚,王公每發言,眾人競贊之；

述于末坐曰：“主非堯、舜,何得事事皆是?”丞相甚相嘆賞。

見機而退

張翰在齊王辟的手下當官。

有一年，見秋風起，想到家鄉蔬菜羹、鱸魚膾的味道。

於是就辭了官，僱車還鄉。

不久，發生八王之亂，齊王終於失敗。

你有先見之明，藉機急流勇退，並不是爲了家鄉的蔬菜鱸魚。

那裡那裡！

在家鄉吃鱸魚，與在京城做大官何者爲榮？

出於自己的志趣順其自然，就是對的。

劉備善乘邊守險

曹公問裴潛曰：卿昔與劉備在荊州，卿以備才如何？

潛曰：使居中國，能亂人，不能爲治。

若乘邊守險，足爲一方之主。

魏志曰：潛字文行，河東人。避亂荊州，劉表待之賓客禮。潛私謂王粲、司馬芝曰：

劉牧非霸王之才，而欲以西伯自處，其敗無日矣！

遂南渡，適長沙。

謝安下棋如故

謝公與人圍綦，俄而謝玄淮上信至。看書竟，默默無言，徐向局。

客問淮上利害？答曰：小兒輩大破賊。

意色舉止，不異於常。

謝車騎傳曰：氏賊符堅，傾國大出，眾號百萬。朝廷遣諸軍距之，凡八萬。

堅進屯壽陽，玄爲前鋒都督，與從弟𤥎等選精銳戰。射傷堅，俘獲數萬計，得偽輦及雲母車，

寶器山積，錦𦋺萬端，牛、馬、臚、騾、駝十萬頭匹。

中夜奏胡笳

劉越爲胡騎所圍數重，城中窘迫無計。劉始夕，乘月登樓清嘯，胡賊聞之，皆悽然長歎；中夜奏胡笳，賊皆流涕歔欷，人有懷土之切；

向晚，又吹，賊並棄圍而散走。或云是劉道真。

東床快婿

王戎不摘李

臨行不變色

嵇中散臨刑東市，神氣不變。索琴彈之，奏廣陵散。曲終曰：袁孝尼嘗諸學此散，吾靳固不與，廣陵散於今絕矣！

太學生三千人上書，請以爲師，不許。文王亦尋悔焉。

程炎震云：在水經注穀水篇：水南即馬市，洛陽有三市，斯其一也。亦嵇叔夜爲司馬昭所害處也。

朱箋引陸機洛陽記曰：洛陽舊有三市：一曰金市，在宮西大城內。二曰馬市，在城東。三曰羊市，在城南。

義無虛讓

王述官升尚書令，令到便行，毫不謙讓。

爸爸，你應該謙讓一下啊。

你認爲我不能稱職嗎？

怎麼會不稱職，但謙讓是美德啊，禮俗上恐怕不能免。

人之處世，當先量己而後動。你年紀輕輕就學會這套虛禮……

人家都說你將來會勝過我，我看倒是未必！

阮修論鬼神

阮宣子論鬼神有無者，或以人死有鬼，宣子獨以爲無，曰：今見鬼者，云箸生時衣服，若人死有鬼，衣服復有鬼邪？

論衡曰：世謂人死爲鬼，非也。人死不爲鬼，無知，不能害人。如審鬼者死人精神，人見之宜從裸袒之形，無爲見衣帶被服也。

何則？衣無精神也。由此言之，見衣服象人，則形體亦象人。象人，知非死人之精神也。

凡天地之間有鬼，非人死之精神也。

對子罵父是無禮。

婦人之美 非誅不顯

謝太傅問主簿陸退：張慿何以作母誄，而不作父誄？

退答曰：故當是丈夫之德，表於事行；婦人之美，非誄不顯。

七步成詩

文帝嘗令東阿王七步中作詩，不成者行大法。應聲便爲詩曰：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爲汁。萁在𨥏下然，豆在𨥏中泣。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帝深有慚色。

魏志曰：陳思王植字子建，文帝同母弟也。年十餘歲誦詩論及辭賦數萬言。善屬文，太祖嘗視其文曰：汝倩人邪？

植跪曰：出言爲論，下筆成章，顧當面試，奈何倩人？

時鄴銅雀臺新成，太祖悉將諸子登之，使各爲賦。植援筆立成，可觀。

三日不讀經，其言也無味

殷仲堪云：三日不讀道德經，便覺舌木閒強。

晉安帝紀曰：仲堪有思理，能清言。

官本臭腐 財本糞土

有人問殷浩說：爲什麼人要得到官位，就會夢見棺材，將要得到財富，就會夢見糞便？

官位本是臭腐的東西，所以將得官就會夢見棺材。

錢財本如糞土，所以將得就會夢見糞便。

白馬論

謝安年輕的時候，請阮裕講解白馬論……

趙人公孫龍子曰白馬非馬，馬者所以命形……

我知道你講得很有見地，可是我還是聽不懂！

唉！不但能講解白馬論的人不可得，就是聽得懂白馬論的人也不可得！

向郭二莊

鄭玄拜師

鄭玄在馬融門下學習，三年都不曾見過馬融本人，只由馬融的高足傳授而已。

有一次，馬融演算渾天算學時算得不合……

請鄭玄來算算看，他一定能算得出的。

哦？

果然厲害，一下子就演算出來了……

鄭玄學成後，便告別回家。

在半路上，他懷疑馬融會派人加害自己。

果然沒錯，老師怕我名聲壓過他……

於是他便躲到橋下，穿著木屐站在水中，靠在橋柱上。

不用追了，我已推算出鄭玄所在之處了。

他現在在土下、水上、身上依靠著木頭，這是個死兆。

十成是進棺材了。

人言我憒憒，後人當思此憒憒

王導當丞相治理江南時，行政寬簡。

晚年更不太過問政事。

王丞相真是糊塗啊……

是啊……

現在人家說我糊塗，以後就會有人懷念我這個糊塗人。

文王之囿

王承做東海郡太守，爲政清淨。

大膽！敢私盜郡內池中魚。

報告！他偷捕池中魚。

哦……

從前文王的林園方七十里，百姓去採打獵都可以，我池中的幾條魚又算得什麼？

支道林愛馬

支遁字道林，河內林慮人。

支道要經常養著幾匹馬。

和尚養馬不太好吧？

世人愛的是馬的形體，我愛的是馬的神駿。

廉者不求 貪者不與

庾法暢有一把很名貴的拂塵。常常隨身不離，有一天他帶著拂塵去找庾亮……

這麼好的拂塵怎會一直留在你身上？

不貪心的人不會跟我要，貪心的人我不會給他，所以一直留在我手上。

如游蓬戶

簡文帝喜歡竺法深的德風，遣使迎法師到官中小住，劉惔見了說：和尚怎麼喜歡住朱門？

你自己才把這裡看做朱門，對我而言，這裡與破房子沒有不同。

竺法深在簡文坐，劉尹問：道人何以遊朱門？

答曰：君自見其朱門，貧道如遊蓬戶。或云卞令。

高逸沙門傳曰：法師居會稽，皇帝重其風德，遣使迎焉，法師暫出應命。司徒會稽王天性虛澹，與法師結殷勤之歡。

師雖升履丹墀，出入朱邸，泯然曠達，不異蓬宇也。

如來背痛

庾亮進入佛寺。

看到一座臥佛，便歎道：佛祖普渡眾生渡累了吧！所以睡臥在這裡。

以簡對煩

高座道人是西域來的和尚，不會講漢語。

他和名士交談，往往要靠翻譯。

後來周顗遇害，他坐在靈前用胡言念咒數千言，沒有人明白他念的內容。

高座道人爲何不學學漢語？

因爲不會講漢語，可省去應酬的麻煩啊！

楚囚對泣

過江諸人，每至美日，輒相邀新亭，藉卉飲宴。周侯中坐而歎曰：風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異！

皆相視流淚。唯王丞相愀然變色曰：當共戮力王室，克復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對？

鄧艾口喫

鄧艾有口吃的毛病，每次一說話就艾艾個不停。

艾，艾……

晉文帝取笑他說：你說“艾，艾”究竟是幾個艾？

論語楚狂接輿歌裡“鳳兮鳳兮”其實只是一個鳳啊。

牀頭盜酒飲

孔文舉有二子，大者六歲，小者五歲。晝日父眠，小者牀頭盜酒飲之。大兒謂曰：何以不拜？

答曰：偷，那得行禮！

以眼比月

徐孺子年九歲，嘗月下戲。人語之曰：若令月中無物，當極明邪？

徐曰：不然，譬如人眼中，有瞳子，無此必不明。

五經通議曰：月中有兔、蟾蜍者何？月，陰也；蟾蜍，亦陰者；而與兔並明，陰繫於陽也。

謝安敎子

謝安的夫人常常親自教育子女。

怎麼從來沒見過你敎育孩子？

我常常在敎導他啊！

言敎不如身敎，做父親的一言一行，就是小孩子的榜樣啊！

禇裒備四時之氣

謝太傅絕重禇公，常稱“禇季野雖不言，而四時之氣亦備。”

晉陽秋曰：禇裒字季野，河南陽翟人。祖㗉，安東將軍。父治，武昌太守。

裒少有簡貴之風，沖默之稱。累遷江、兗二州刺史。贈侍中、太傅。

阮裕焚車

阮裕在剛縣時，曾有一輪好車，只要有人向他借車，他無不答應。

有一次，有個人爲了埋葬母親，想跟他借車，但又不敢開口。

後來，阮裕知道了這件事，便把車子燒了。

一個人有車卻讓別人不敢向他借，有車又有什麼用？

阮光祿在剡，曾有好車，借者無不皆給。有人葬母，意欲借而不敢言。阮後聞之，歎曰：吾有車而使人不敢借，何以車爲？

遂焚之。

庾公不賣馬

庾公乘馬有的盧，或語令賣去。庾云：賣之必有買者，即當害其主。寧可不安己而移於他人哉？

昔孫叔敖殺兩頭蛇以爲後人，古之美談，效之，不亦達乎！

喜怒不寄於顏

王戎云：與嵇康居二十年，未嘗見其喜慍之色。

康別傳曰：康性含垢藏瑕，愛惡不急於懷，喜怒不寄於顏。所知王濬沖在襄城，面數百未嘗見其疾聲朱顏。此亦方中之美範，人倫之勝業也。

文章敘錄曰：康以魏長樂亭主壻遷郎中，拜中散大夫。

救人救到底

華歆、王朗俱乘船避難，有一人欲依附，歆輒難之。朗曰：幸尚寬，何爲不可？

後賊追至，王欲舍所攜人。歆曰：本所以疑，正爲此耳。既已納其自託，寧可以急相棄邪？

遂攜拯如初。世以此定華、王之優秀。

余嘉錫先生案：自後漢之末，以至六朝，士人往往飾容止、盛言談，小廉曲謹，以邀聲譽。逮至聞望既高，四方宗仰，雖賣國求榮，猶翕然以名德推之。

華歆、王朗，陳羣之徒，其作俑者也。

觀吳志孫策傳注引獻帝春秋，朗對孫策詰問，自稱降虜，稽顙乞命。

蜀志許靖傳注引魏畧，朗與靖書，自喜目覩聖主受終，如處唐虞之世。

其頑鈍無恥，亦已甚矣。特作惡不如歆之甚耳，此其優劣，無足深論也。

割席絕交

管寧、華歆共園中鋤菜，見地有片金，管揮鋤與瓦石不異，華捉而擲去之。

又嘗同席讀書，有乘軒冕過門者，寧讀如故，歆廢書出看。

寧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

傅子曰：寧字幼安，北海朱虛從，劉相管仲之後也。

魏略曰：寧少恬靜，常笑邴原、華子魚有仕宦意。及歆爲司徒，上書讓寧。

寧聞之笑曰：子魚本欲作老吏，故榮之耳。

捨命全交

荀巨伯遠看友人疾，值胡賊攻郡，友人語巨伯曰：吾今死矣，子可去！

巨伯曰：遠來相視，子令吾去；敗義以求生，豈荀巨伯所行邪？

賊既至，謂巨伯曰：大軍至，一郡盡空，汝何男子，而敢獨止？

巨伯曰：友人有疾，不忍委之，寧以我身代友人命。

賊相謂曰：我輩無義之人，而入有義之國！

遂班軍而還，一郡並獲全。

余嘉錫先生說：原本說郛卷四引襄陽記載此事，較世說爲畧，蓋有刪節。第不知果出襄陽記者書否？

當更考之。

席不暇暖

陳仲舉言爲士則，行爲世範，登車攬轡，有澄清天下之志。

爲豫章太守，至，便問徐孺子所在，欲先看之。

主簿曰：羣情欲府君先入廨。陳曰：武王式商容之閭，席不暇煗。

吾之禮賢，有何不可！

汝南先賢傳曰：陳蕃字仲舉，汝南平輿人。

有室，荒蕪不埽除，曰：大丈夫當爲國家埽天下。

值漢桓之末，閹豎用事，外戚豪橫。及拜太傅，與大將軍竇武謀誅宦官，反爲所害。

旁支偏流淌清音——序蔡志忠漫畫版“世說新語”鄭林鐘

無弦的曲子——序蔡志忠的漫畫“世說新語”王孝廉

《世說新語》名句

名士風范　修養有道

汪汪如萬頃之陂，澄之不清，擾之不濁，其器深廣，難測量也。

嵇康喜怒不形于顏

王戎：我與嵇康相處了二十年，從來沒見地他喜形于色。

愛好打鐵，引清涼山泉灌滿小池，每當打鐵累了，跳進池水泡山泉。

鐘會拜訪，不予理睬，旁若無人。

“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

“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打入大牢。判死刑，憤憤不平。三千名太學生痛哭流涕，請求赦免。

臨刑，神色平靜，撫琴彈響《廣陵散》，曲罷，嘆道《廣陵散》于今絕矣!

從容就戮。

貧者士之常，焉得登枝而捐其本？

魏征的故事，清寒。

尺表能審璣衡之度，寸管能測往復之氣。

夜光之珠，不必出于孟津之河；盈握之壁，不必采于昆侖之山。

會心處不必在遠。

強者綏之以德，弱者撫之以仁。

德以居全為稱，仁以不害物為名。

啟晨光以積晦，澄百流以一源。

肅肅如入廊廟中，不修敬而人自敬。

清真寡欲，萬物不能移也。

坐謙虛為席薦，張義讓為帷幕，行仁義為室宇，修道德為廣宅。

此人，人之水鏡也，見之若披云霧睹青天。

胸中無宿物。

雖不能休明一世，足以映徹九泉。

為人也，巖巖若孤松之獨立。

人患志之不立，亦何憂令名不彰邪？

百行以德為首。

汝為吏，以官物見餉，非唯不益，乃增吾憂也。

若萬里長江，何能不千里一曲？

魏王雅望非常，然床頭捉刀人，此乃英雄也。

戴安道，儒雅之士，談經論道，如潺潺溪流；揮毫潑墨，盡顯筆力功夫；撫琴撥弦，音若裊裊云煙。

高潔志士，該歸隱山林，方可與在地合一。

莊園背依青山，前繞流水，左有竹林松園，右有菊蘭苗圃，三進三出，高大敞亮。

樂在山水之間。

漢文帝：天下一年收租稅稻糧多少？

陳平：朝中事務，官吏各負其責，陛下問獄案，職責在廷尉；問租稅稻糧，職責在糧官。我與周勃身為宰相，不應該樣樣瑣事都管，

宰相的責任是輔佐皇帝，對外鎮撫四夷諸侯，對內愛護百姓，使卿大夫各司其職。

阮籍：禮法豈為我輩所設耶？

顏回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

仲弓問仁，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為仁”

樊遲問仁，子曰“愛人者仁”

子貢問仁，子曰“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

司馬牛問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

能行五者于天下，為仁矣。五者，恭、寬、信、敏、惠。

恭則不侮，寬則得眾，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惠則足以使人。

淮南王劉長：一尺布，尚可縫；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

琴弦斷裂，美人驚起回頭，只見劉長已氣絕身亡。

白居易《大林寺桃花》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吾師年事已高，一生注重實踐，深奧的學問在筆下著作，而不像我，膚淺的學問掛在嘴上。

涸澤而漁，焚林而獵。

愛卿所言即是，朕之過也。

我才不及卿，乃覺三十里。

古今成敗由人，存亡系才。

譬如桂樹生泰山之阿，上有萬仞之高，下有不測之深；上為甘露所沾，下為淵泉所潤。

李時珍：身如逆流船，心比鐵石堅。望父全兒志，至死不怕難。

腳穿草鞋，身背竹筐，走南闖北，遍訪名醫，將所見所聞如實記載下來。

蒲柳之姿，望秋而落；松柏之質，經霜彌茂。

虛云禪師，十九歲出家，此后一生，一杖一笠行遍天下。

哪知后半夜，大雪紛飛，到黎明時分，積雪已沒過膝蓋。方圓十里，闃寂無人，茅棚中打坐念佛。

一生歷盡苦難，道業日隆。

坐閱五帝四朝不覺滄桑幾度，受盡九磨十難了知世事無常。

林無靜樹，川無停流。

三國時名士，管寧和華歆。

嘿，這么大塊金子，你沒看見嗎？

壯實的馬匹、華麗的車蓋、長長的馬車隊伍，讓華歆好生羨慕。

他一直目送車隊走遠，直到看不見影了，才折身回去。

等回屋，卻見管寧正拿著刀在割席子。“子非吾友也！”

此后，讀書時二人便分席而坐。

云中白鶴，非燕雀之網所能羅也。

關羽封金掛印，用朱墨畫《風雨竹詩圖》

不謝東君意，丹青獨立名。莫嫌孤葉淡，終久不凋零。

郭嘉，亦君臣，亦朋友，兩人行則同車，坐則同席，然言行散漫，出入軍帳也不恪守規矩。

曹操：此乃非常之人，不宜以常理拘之。

才策謀略，世之奇士。

清露晨流，新桐初引。

樝梨橘柚，各有其美。

懷素　壯士拔劍，神采動人。　張顛素狂。

有人問顏真卿：你的老師張旭和你的學生懷素，哪個書法水平高些？

顏真卿：分不出高下，各有千秋。

芳林列于軒庭，清流激于堂宇。

摯恂：先猜字謎吧。“一牛生兩尾”

馬融：……

碧玉：失。

摯恂：牛嫌天熱不出頭？

馬融：伏。

碧玉：錯，是“午”字。

推理周易，馬融不知如何作答，碧玉井井有條。

馬融獨自來到游仙寺旁，劈石筑室，蟄居其中，苦讀經書，終于成了有名的大學問家。

后來，馬融設帳授徒，門生常有一千多人，著名經學大師鄭玄、盧植都是他的學生。

陳太丘，東漢著名清廉之士。不知是令尊學我，還是我學令尊？

陳元方：周公、孔子生于不同時代，所為卻一致，周公不效法孔子，孔子也不效法周公。

殷商遺民伯夷、叔齊兄弟寧可采摘野菜充饑也不愿茍食周粟，終至雙雙餓死。

覆巢無完卵，豈見覆巢之下，復有完卵乎？

詠絮之才，白雪紛紛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風起。

王建《寄蜀中薛濤校書》萬里橋邊女校書，枇杷花里閉門居。掃眉才子知多少，管領春風總不知。

庭除一古桐，聳干入云中。

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

鴻雁傳書幾載，元稹與薛濤終于在蓉城花開時節牽手望江河畔。

兩人相見恨晚，談詩論詞，盡情揮灑著他們的青春與才華。

可惜，一紙調令，官運不亨、生活不暢的元稹只得匆匆上馬，揮手淚別。

薛濤在粉紅色松花箋上，寫下《贈遠》詩：

芙蓉新落蜀山秋，錦字開緘到是愁。閨閣不知戎馬事，月高還上望夫樓。

元稹早已遠去，但望江樓上的薛濤還在望著千古流水。

千巖競秀，萬壑爭流，草木蒙籠其上，若云興霞蔚。

管中窺豹，時見一斑。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小人之慮，度君子之心。

梁相疑莊子。。。

相國，善者不來，來者不善，莊子恐怕是要奪取相國寶座的。

莊子飄然而至：老朋友，我只是來給你講個寓言故事而已。

南方有鳥名鳳凰，將從南海出發飛往北海，途中，不是梧桐樹絕不棲息，不是竹實絕不吃琢食，不是甘泉絕不飲用。

貓頭鷹驚慌失措。

莊子說完，飄然而去。

王家諸郎亦皆可嘉，聞來覓婿，咸自矜持，唯有一郎在東床上坦腹臥，如不聞。

郗太傅要派人到王家挑女婿的消息不脛而走，公子們個個大顯身手。

有端坐窗前，默誦經書的；有手持詩書，于花園中踱步吟誦的；

有飽含筆墨，寫詩作畫的；有調琴撥弦，雅弄絲竹的；

有兩人對弈，良久沉思的；……看得郗太傅派去的門生直點頭稱贊。

王家書香門弟，子弟英俊瀟灑、多才多藝，聽說您要選女婿，個個都盡顯才華。

不過，有些奇怪的是，別人都在讀書寫字、彈琴繪畫，偏偏有一位公子袒露著肚皮，

很愜意地躺在東床上，壓根兒就視我不存在。

郗太傅一聽，拍案驚喜：這正是我想要的女婿。

那位東床公子，便是王羲之。

成年后的王衍，才華橫溢，好談老莊，行為舉止瀟灑風流，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玄學名士。

與眾人清談時，常手持白玉柄的拂塵，談玄說理點點是道。

無論朝廷高官，還是在野文人，都很仰慕，稱他為“一世龍門”。

王敦對王衍的評價很高，說：夷甫處眾中，如珠玉在瓦石間。

2022-12-08 18:56: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