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的闡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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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文”是什么?這個問題被語文學界甚至全社會討論過無數次了,有人把它戲稱為語文教育研究中的“哥德巴赫猜想”,以至于相關研究本身已經成為語文教育研究中值得研究的現象。大家不斷試圖破解中國語文學科特有的“性質問題”,但就目前來看,雖然討論已更趨理性,卻還遠未達成共識,因此,有必要認真考量我們所謂的“語文”究竟是指哪一方面的“語文”。
  實際上,我們說的“語文”至少應該有三個方面。作為“天賦”的“語文”,即人類生而獲得的語言本能,它是人類大腦里預設的語言器官和文法基因,是習得和學得語言的前提和基礎。作為“素養”的“語文”,是指人在言語實踐中,通過不間斷的、大量的語言刺激——交流和學習,逐漸習得、學得和內化了的一種綜合語言素質。作為“學科”的“語文”,是一個系統培養綜合語言素質——能夠自覺地、理性地、熟練而藝術地運用語言的素質——的邏輯體系,它更強調“學得”,是“天賦”和“素養”之間重要(而非唯一)的通途。
  一、作為“天賦”的“語文”
  海德格爾說:“作為說話者,人才是人。”[1]格奧爾格說:“言詞破碎處,無物存在。”[2]人是語言的存在者,語言是人生存的第一需要。這種需要是以怎樣的方式體現出來的呢?人類的語言機制又是什么呢?
  1861年,一位法國醫生通過對失語癥病人的大腦解剖以及實例觀察,發現掌控語言的是左半腦。在那兒有一個專司語言知識和運用的器官,而它的“布羅卡區”則是一個“文法處理中心”。[3]這一發現證明了語言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生物本能。
  人天生就有一種潛在的語言本能,它是人類生存需要的基本條件之一,如同要吃飯、要睡覺(休息)一樣,不用刻意教,自然就會做。人類誕生伊始就要交流,作為社會的一員,他需要和社會其他成員傳遞信息,交流思想,溝通心靈,調節活動。所以交流是人類生存的前提,是不可或缺的條件。交流必須憑借語言,尤其是口語。用聲音再輔以動作表情,大致就可以了解別人或傳達自己的信息了。嬰兒的交流,實際上和初民的交流相似。開始腦子是混沌的,他是用啼哭聲、笑聲等來表達自己的需要,進而輔以臉部的表情,再往后又增添了動作,這些聲音、表情、動作都是他交流的符號。而這些表達符號,完全是自創的,沒有任何人教他。起初這些符號沒有固定的表述對應物,只是一種自然的表達,成人要用猜測來理解嬰兒的語言。隨著交流的日趨頻繁,嬰兒逐漸脫離了原始狀態,開始通過模仿來了解、學習成人的語言(口語)。需要指出的是,這種模仿能力也是人類的一種本能。他能很快適應自己所處的環境,注意在這個環境里出現的事物,以及伴隨著這個事物出現的聲音,主要是人發出的聲音——語言。他用眼觀察,用耳辨析,并且不斷地把兩者結合起來,在自己的腦子里不時地再現這種交流的符號。同時也不斷地激活自己身上通過遺傳帶來的語言習得機制。這樣就逐漸適應并生成了這種交流的符號系統,包括詞語和語句結構系統即語法系統。有一個現象很有意思,嬰兒在開始說話時,詞語是有選擇的,無論哪個民族的嬰兒最初的呼叫絕大多數是“媽媽”“爸爸”,或是其他最親切的人,因為是他們提供了食物、衣服和舒適感;最初會說的動詞是“吃”或“要”,最初說的名詞則是“餅餅”“果果”之類最基本的食物。因為這些詞語都和他的生存有關,我們可以把這稱為“生存選擇”。雖然他并不清楚為什么要如此說,但這是一種直覺、一種本能。這種直覺、本能可以說是天賦的。
  為什么不同民族、不同地域的嬰兒在沒有刻意教學的情況下,都能比較熟練地說本地區的話語(并不一定是母語),包括準確運用該話語的語法系統?喬姆斯基認為,人類身上應該有一套天賦的共同的語言規則。[4]兒童能夠很迅速、很省力地學習本地區的話語,而且還能自動過濾不標準的信息,輸出比較完整的信息。可以做個實驗,把父母都是A國的初生兒放到B國撫養,結果他能流利地說B國的語言,卻可能對A國的語言很生疏,甚至不會說。這是因為人的語言天賦在起作用。這種天賦包括辨析、模仿、轉換和生成。只要生活在一定的語言環境里,人自身的語言天賦就會被激活,并以此來發展一種普遍的、內在的、有生成能力的詞語結構系統。也就是說,語言天賦是“內在于人類的心智——大腦之中”的“心智客體”“生物客體”,是“全人類共有的一種生物稟賦”,是“設計精良的自然產物”。[5]語言的本能說到底是生存的本能。要生存就一定要交流,要交流就一定要說話。我們再看一下狼孩的例子。嬰兒被狼叼走,在狼群中生活,接觸的是狼世界的語言環境(動物也有它們自己的語言系統,否則就無法存活),所以他的語言本能就和狼群的語言發生了交流,逐漸學會說狼語,或嘶號,或長鳴。他后來回到了人的世界,無法與人類交流,卻常常回想在狼群生活的時候,嘶號不止,盼望著和狼群交流。這里,狼孩雖然不是生活在人的世界里,但他的語言天賦仍然在起作用,這種語言天賦使他學會了狼的語言,并得以生存在狼的環境中。實際上他已經狼性化了。這說明:第一,人確實有語言本能(語言習得機制);第二,語言本能說到底是生存本能;第三,這種本能受周圍語言環境的影響而發生作用,尤其表現在口語的使用方面;第四,語言的習得機制表現為辨析、模仿、轉換、生成。
  當然,經由感性的語言實踐而習得的語言能力,也還停留在自發的、初始的狀態,還沒有形成一種自覺地、理性地運用語言的素質,還沒有從必然王國向自由王國過渡。實際上掌握一種語言是“獲得”“習得”和“學得”三者同構的結果。天賦的語言本能是基礎,后天的言語實踐和語言學習通過習得與學得的方式,共同促進了語言能力的發展。
  二、作為“素養”的“語文”
  僅僅依靠人的語言天賦還無法達到人類為了生存所需要的交流目的。人類為了熟練準確地進行交流溝通,必然要不斷提高學習和實踐語言的質量及效率。在這個過程里,逐漸由必然王國向自由王國轉移,生成了人的語言素養。作為“素養”的“語文”,是指人的綜合語言素質,由先天的“語言生理結構”以及后天的“語言實踐經驗”交融而產生的一種綜合的品質結構。它并不簡單等同于語言知識和語言能力,而是人在語言活動中認知、情感、操作共同參與,多種因素相互交融、綜合體現的結果,所以它是鮮活、生動、開放的。語言素質是一個多維結構,包含以下要素。(一)知識層面:語言單位、語言規則、語言策略;(二)能力層面:語言的理性實踐能力,即語言交流能力和語言思維能力;(三)心理層面:語言態度、語言體驗、語言經驗。(如圖1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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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1 語言素質的多維建構
  所謂語言的理性實踐,是指個體以自覺的態度進行規范且富有創造性的語言實踐活動。這一實踐活動包括兩種:語言交流和語言思維。所謂理性,是指合乎情理的、適度或節制的、規范之下的。理性的基本精神是:自覺、反省和批判的,理智、求真和務實的。“理性”不同于冰冷、枯燥、令人窒息的“理性主義”或“工具理性”“技術理性”。作為“素養”的語文,既要通過語言的自然實踐而習得,更要經由語言的理性實踐而學得。語言的理性實踐不是“語感”對立物,它所要反對的只是“不規范的”“不負責任的”語言實踐。
  語言最重要的功能是交流,它體現在四個方面——和他人交流、和歷史交流、和自然交流、和自身交流。要進行正常的交流,就應該具備兩種能力:語言理解能力——聆聽、閱讀和觀察(人類在觀察行為和觀察過程中,始終離不開語言轉換,因此,人類的觀察是一種高級形態的“語言觀察”,而不是一切生物所具有的“看”的能力),語言表達能力——說話和寫作。
  語言思維能力主要包括發散思維、批判思維、聯想和想象、抽象概括和邏輯推理等。一般而言,思維有三種形態:直覺思維、形象思維和抽象思維。前兩種是表象思維、非語言思維,后一種是基于語言概念的邏輯思維,是語言思維。在這三種思維形態中,基于語言概念的抽象思維起主導和主要的作用,它是人類區別于動物的本質特征。人能夠通過這種邏輯思維對客觀事物進行抽象、概括和分類,形成概念并用概念進行判斷、推理。事實上,“每一種語言都包含著一個民族認識客觀世界的特殊方式,我們學會一種語言也就學會了該民族的獨特的思維方式”。[6]也就是說,人類要通過學會一種語言掌握一種民族思維方式,進而形成高級的抽象思維能力。
  語言知識是語言素質的基礎部分,它包括語言單位、語言規則和語言策略等。語言單位是音義兼備的意義單位,它包括語素、詞、短語等,語言就是由這些大小、層次不一的語言單位按照一定的規則組構而成的用以表情達意的符號系統。其中最基礎的部分是常用字,以及由字組成的基本詞匯。基本詞匯是根據詞匯出現的頻率而確定的。掌握基本詞匯,包括讀音、釋義、辨析三方面。詞匯量是指人所識別和掌握的詞的種類數量,包括成語、俗語、術語等。詞匯量可以作為衡量語言素養的一個重要的指標。
  語言規則主要是一種語用規則,即語言形式(語法)和內容(語義)的結構法則,它反映了語言單位之間的層次與組合關系,是語言行為所要遵循的標準和規范。如說普通話、寫簡體字,以及正確的表達方法(指有關語法、修辭、邏輯和文體等的基本知識和基本方法)等,能否遵循這些規則體現了一個人的語言教養和語言的文明程度。
  語言策略是指根據語用環境和交際目的選取不同言語方式、方法、手段的計策和謀略。比如準確、生動、機智、幽默,乃至含蓄、反諷、陌生化等,都可以作為一種語言策略,它們或使語言簡潔明確,或使語言富有感染力、吸引力,或者能夠增加語言傳遞信息的分量,造成一種特殊的表達效果。
  語言素質的心理層面包括語言態度、語言體驗和語言經驗等。語言態度是指人們在語言實踐過程中主觀建構的語言價值觀念,包括對不同語言的認識、評價和行為傾向等,它制約和調節著人們學習和運用語言的行為。語言態度的形成和發展受多種因素(如性別、年齡、職業、文化,國家、民族、地區等)的影響。語言態度可具體表現為:能夠意識到語言是國家身份和民族標志,從而理解、認同、尊重與熱愛國家共同語,合理、合法、得體地進行語言交際;能夠自覺地從事語言活動(如愛好閱讀、喜歡寫作、愿意講演等);能夠自覺抵制語言歧視和語言霸權等。
  語言體驗是指對語言的體會與感悟,比如,能對語言材料做出恰當的理解、選擇和批判;能激活自身相關的語言儲備;能通過語言的表層意義,迅速準確地捕捉到語言的深層意義,即通常所說的語言的隱含意義等。
  語言經驗是指人們在語言實踐過程中所累積的關于語言運用的感性認識,它基于語言直覺,來自語言實踐,是理性和藝術地運用語言的基礎。
  作為“素養”的語文——綜合語言素質,要在后天的語言環境里不斷實踐、學習才能逐漸豐富和完善。一方面,人們可在自然環境里通過語言接觸而部分地“自然習得”;另一方面,則應該通過正規的語言教育“系統學得”。
  三、作為“學科”的“語文”
  作為“學科”的“語文”概念自20世紀初產生以來,經歷了國語運動、大眾語運動和學科整合時期,并最終于1949年被法定確認,其內涵從“語體文+文言文”“大眾語+大眾文”“國語+國文”到“口語+書面語”等不斷演進。“語文”概念的產生、發展,直至最終被法定為學科名稱,是20世紀前期語言革命的結果,是對言文分裂、文白分裂的語言事實整合、拯救的成就,是國家共同語言文一致的漢語言體系建設的結果。它不僅是名稱的統一,而且是意義的統一。言文一致、語言統一,打破了文言文一統天下的局面,作為個別階層專利的“文言書寫”被“語體文書寫”取代,這使普通大眾有可能接觸各類信息,獲得應有的話語權。更重要的在于國家、民族的統一,即全國使用同樣的概念,使用同一種語言進行交流。
  然而,自從作為學科的“語文”概念定名之后,關于語文學科性質的追問與紛爭也隨之而來。“語/文”和“文/道”的理解范式以各種變體在20世紀后半期的語文教育領域繁殖,工具性、科學性、思想性、文學性、文化性、人文性等范疇成為人們言說語文學科的主流話語。
  實際上,學科性質不是我們研究的終點,追問性質是為了探討語文學科的價值、意義、目標以及實現目標的方法。語文學科是一門實踐性、操作性很強的學科,因此,從語文學科的教學實踐中尋找普遍問題和共同理解,也許是探究語文學科特性的有效方法。20世紀以來,無論我們站在哪個立場,無論我們采取何種取向,無論我們怎樣“批判”。“調和”或“新解”,至少在以下三種表述上,是有普遍共識的:1.正確理解和運用祖國的語言文字;2.語言運用;3.聽說讀寫。也就是說,第一,語文學科是有關母語的學科,對母語的正確理解和運用是它的起點和本位;第二,語文應姓“語”,語文課程與教學的基本取向應著眼于語言運用能力的培養;第三,語言運用的方式主要是聽說讀寫。考察建國以來的語文教學大綱,如果把意識形態加諸大綱的表述內容剝離出去,我們也可以看到這一清晰的課程取向。意識形態隨時代變化而變化,不變的是對語文聽說讀寫能力的基本要求。這些不變的內容,這些普遍的共識,這些基本的常識,就是語文教學的底線要求和邏輯起點,也就是語文“是其所是”的依據所在(剝離了以后就不能成其為“語文”的東西),也可以視為語文的學科性質所在——如果我們認定有那么一個性質的話。
  西方國家母語課程與教學的命名和取向也可以作為一種有效的參照。英國和美國的母語學科名為“英語”,日本為“國語(國語)”,法國為“法語”,德國為“德語”。其母語課程與教學的基本取向大體相近——基于語言本位的,主要是能力取向的。如《英國國家課程·英語》中指出:“英語教學應培養學生口頭和文字的熟練能力以及良好的聽力,并培養具有濃厚興趣的,具有豐富知識的,能與作者產生共鳴的讀者。”[7]美國紐約州2005年5月的《英語語言藝術課程標準》的說明中也指出:“英語語言藝術課程的主要理念在于通過大量的實踐和模仿,使學生掌握和發展如下語言技能:語言的接收技能——聆聽和閱讀,語言的表達技能——寫作和說話。”[8]日本1999年11月的《高中國語學習指導綱要》中提出:“培養準確地理解和恰當地表現國語的能力。使學生在提高交流能力的同時,擴展思考能力,涵養情感,鍛煉語言感受,加深對語言文化的關心,培養尊重國語以及謀求提高國語能力的態度。”[7](472)
  在這些國家的學科概念中,“X語”既是一種國語名稱,也是一個學科名稱,但與此相應的課程設置卻是多樣化的,比如“威斯康星州麥迪遜公立中學的高中英語課開有28種,計有寫作、新聞、語法、文學、科幻小說、電影、戲劇、演講等。文學還分現代文學、當代文學、英國文學、美國文學、歐洲文學等”。[9]以語言技能的培養為基本任務,同時又從語言的立場出發,包容了不同的課程取向,這是西方發達國家母語學科的主要特點。
  結論是,作為母語學科的“語文”是一個培養綜合語言素質——理性地、藝術地運用母語——的課程與教學的邏輯體系,它要通過學科學習,經歷九九歸一和舉一反三的過程,提高語文的素養。
  所謂“九九歸一”和“舉一反三”,是指生活中的一切領域都包含語文的因素。語文課堂的教學目的在于對生活語文現象進行梳理,找出規律,找出語言的理性實踐——“應該怎么做”和“為什么這樣做”——的依據。然后舉一反三,反饋到生活運用中去。一般來說,課堂語文教學應該高于生活語文實踐。人們在社會生活中的語文實踐是一種自然實踐,它可能是零散的、未經梳理的和非自覺的,這些自然實踐經由課堂教學的提示、歸納、梳理、演練而變得條理、規范、清晰,從而使學習者逐漸掌握一種自覺、理性、熟練地運用語言的能力,并將這種能力應用于社會生活。這樣一個過程,我們稱為“九九歸一”和“舉一反三”。
  美國有些州(如紐約州)將英語學科稱為“語言藝術(English Language Arts)”,認為語言是學習的核心,并在閱讀,寫作,說、聽和觀察,英語語言的規則、語法和用法,文學、公文、實用性文件等方面制定了翔實、縝密的課程標準。[10]這里的“Arts”很值得我們注意。所謂“藝術”,主要有三種含義:1.泛指人類活動的技藝,包括人工制品的制作能力、技巧;2.按照美的規律進行的各種創作,包括各種具有審美因素的實用品的制作和各種文藝創作;3.專指繪畫、雕塑、建筑、音樂等可供觀賞的各種藝術作品。[11]藝術是一種創造美的技能,它的特質是“想象的”“審美的”“創造的”“個性的”等。所謂“語言藝術”,是與表演藝術、造型藝術等并列的藝術形式,主要是指人類按照理性和審美的規律運用語詞進行交流的能力和技巧,它是以語言為媒介和材質并指向“語言藝術化”(即把語言從一般的交際工具升華為藝術形態的過程)的,既包含了對“藝術化的語言”的感知、審美活動,也包含了“語言藝術化”的技能。“語言藝術”的概念啟示我們,語文學科的教學目標不僅在于讓學生掌握一種規范、標準的語言工具,還要讓學生充分體會和發揮語言的文化內涵和藝術美感,掌握藝術地運用語言的高級讀寫能力。
  語文學科不同于其他學科。其他學科主要側重于“表現什么”,關注點在于“說了什么”,以言語內容、言語作品的方式呈現;語文學科則不僅關注“表現了什么”,更看重“怎么表現”,關注點在于“怎么說的”,主要探究言語內容、言語作品的組合、構建方式。語文學科以培養學生的語言素質為基本任務,其他學科是通過已獲得的語言能力,學習言語作品,達到該學科的教學目標。語文學科是其他學科的前提和基礎,其他學科事實上以各種方式直接或間接提供著語言實踐的機會。除了各自所承担的課程與教學任務以外,語文學科和其他學科還有共同的、終極性的教育目標,這些教育目標往往以“隱結構”的狀態分化在各學科的課程與教學中,有時則以活動課程或綜合課程的方式打破學科壁壘,以期實現這些分科教學所難以實現的教育目標。
  基于以上分析,筆者認為,當前語文教學主要應當反對兩種傾向。一是加諸語文過多的負担,使之難以承受。具體表現為,或視“思想性”“人文性”為學科性質、課程目標,或以“語文”的外延內容為教學內容,把種種“大語文”“非語文”“泛語文”的東西強加給語文,混淆了語文課和公民課、歷史課、技術課的區別,使語文學科界域模糊、目標游離、內容龐雜。實際上,所謂“人文”是哲學、史學、法學、藝術學、政治學等人文學科的共有品質,并非語文一科所獨有,更不是語文學科的本質屬性。所謂“思想”也并非一種外在于語言的事物,而對“思想性”的片面強調將使語文教學偏離正常的軌道。把“思想/工具”和“工具/人文”并置來談論語文學科性質,這種表達方式和思維方式本身就值得懷疑。“工具”與“人文”、“文”與“道”等范疇,只是以二元論的形式為我們提供了觀察、認識和討論語文的視角,我們并不能由這些二元論要素來斷定語文就具有二元性的內在結構,就好比我們可以用美丑、好壞、善惡等二元論范疇來討論人的問題,但不能就此斷定人的本質屬性就是美丑。二是取消“語文”的虛無主義。持這種觀點者或以語言的習得機制為依據,片面地認為學生通過大量的讀寫實踐就能“舉三反一”,自然提高語文能力,忽視甚至否定了語文素養“系統學得”的可能與必要;或者試圖取消“語文”名稱乃至消解“語文”學科。這兩種傾向的實質都在于對語文學科特性的認識存在偏差,而由這種偏差造成的嚴重后果則是,不僅使語文學科的地位和尊嚴受到影響,而且大大阻礙了語文學科的正常發展。
  在正確認識語文學科的特性之后,我們不應再消耗大量的心力來討論一個形而上學的“性質”問題,而應將工作重心轉到課程建設和教學實踐上來,為推進語文學科建設的規范化、科學化而努力。
  收稿日期:2007-03-14
課程·教材·教法京25~30G31中學語文教與學(高中讀本)陶本一/于龍20082008
Chinese language/language quality/rational language practice
Interpretation of Chinese Language  TAO Ben-yi 1, YU Long 2  (1.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 2. College of Education,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34, China)"The Chinese language" as talent is a language instinct which a person is born with. "The Chinese language" as accomplishment is a comprehensive quality of language, which a person has constantly acquired, learned and internalized in language practice. "The Chinese language" as the subject of a mother tongue is a logical system, which is designed to develop comprehensive quality of the language by using the mother tongue in a rational and artistic way with emphasis on learning.
陶本一,上海師范大學原副校長、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教育學、課程與教學論;上海師范大學;于龍,上海師范大學教育學院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為課程與教學論。上海師范大學教育學院。(上海 200234)
作者:課程·教材·教法京25~30G31中學語文教與學(高中讀本)陶本一/于龍20082008
Chinese language/language quality/rational language practice

網載 2013-09-10 20:4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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