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語文課程性質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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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文課程性質是語文課程理論建設的核心問題,也是語文教學的根本問題。自1949年語文由“國語”和“國文”改稱“語文”以來,語文課程性質問題引起了語文教育界的普遍關注,對此展開了廣泛而深入的討論,提出了工具性、思想性、基礎性、社會性、人文性、教育性、言語性、審美性等十多種觀點,說法不一,莫衷一是。可見對此問題還有探討的必要。筆者試從語文的內涵、新語文課程標準、不同的專家學者對語文課程性質的理解三方面入手,重新審視語文課程性質問題。
  一、從語文的內涵看語文課程性質
  以“語文”命名,那么語文的含義是什么?這是我們理解語文課程性質的前提和基礎。從具有權威性的工具書《辭源》《漢語大字典》(簡編本)、《現代漢語詞典》中對語文的定義來看,對語文的“語”的理解,基本上是相同的,“語”即語言。《辭源》對“語”的界定為:“自言為言,與人談論為語。”《漢語大字典》(簡編本)對“語”有多種解釋:說的話、語言、談話中的字等。對“文”也有多種解釋:紋理、法令條文、文字、文辭、文章、文化等。而《現代漢語詞典》對語文有兩種解釋:語言和文字,語言和文學。從以上定義我們可以看到,“語”是語言,“文”可以理解為:文字、文學、文化。由此,對語文的理解應為:語言文字、語言文學、語言文化。
  語言是人類所特有的用來表達意思、交流思想的工具,是一種特殊的社會現象,是有語音、詞匯和語法構成的一定系統。文字是記錄語言的符號,是語言的書面形式,它是記錄思維成果的工具,是讓交流的思想得以傳之久遠的工具。從語言的角度看,語文課程的目的主要是讓學生掌握祖國的語言文字,形成對祖國語言文字的語感,進而提高讀、寫、聽、說的能力。從文字的角度講,我國正是因有文字記載的漢語文教育,才使我們的祖先有了便利的學習工具和豐富的學習內容,才有了以語言文字為其主要手段與世界各國進行的各方面交流。語言文字是文化的載體與結晶,教學生學語文伴隨著語言文字的讀、寫、聽、說訓練,須進行認知教育,情感教育和人格教育。因此語文課程既具有工具性,又具有人文性。
  文學是以語言文字為工具形象化地反映客觀現實的藝術,它包括戲劇、詩歌、小說、散文等,我國的語文教材從小學初年級起就有了文學因素,以后隨著年級的遞增,文學的比重逐漸增大,及至高中,文學成為主要的成分。語文教學的目的主要在于陶冶學生的心靈,塑造學生的人格,提高學生的審美品味等,因為言為心聲,言是人心靈的外化,情感的流露、人格的體現。語文課程不但要涉及到作為信息符號的語言和文字,更要涉及到作為信息載體的語言和文字所承載的人們的情意理趣。因此,從語言文學角度看,語文課程具有工具性和人文性。
  文化是人類在社會歷史發展過程中所創造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的總和,特指精神財富,如文學、藝術、教育、科學等。語言是人類文化心理結構的外化,是人類生命的足跡,體現著種族的記憶,是集體智慧的心理積淀,具有歷史性和共時性的價值,學習者通過語言學習達到對文化的傳承和弘揚。作為語言文化的語文,準確地可理解為語文是語言的文化。這里的“語”也指語言,在語文的整體認識中處于工具性的范疇,它作為文化的限制詞,表明語言的指歸是文化,是文化的語言,而文化是語言運用的文化,它不是寬泛的文化,而是由“語”界定限制,成為漢語言的文化、文明、思想內涵,在語文的整體認識中處于人文性的范疇。同樣,從語言文化的角度看,語文課程的性質應為工具性和人文性的統一。
  二、從新語文課程標準看語文課程的性質
  新語文課程標準是在以往的語文教學大綱基礎上發展而來。語文教學大綱是國家制定的指導語文教學的權威性文件。新語文課程標準對語文課程的界定為:“語文是最重要的交際工具,是人類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工具性與人文性的統一是語文課程的基本特點。”從這一界定看,新語文課程標準用簡明的語言表述了語文課程的性質:語文是最重要的交際工具,具有工具性。語文是人類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人文性,二者是統一的。但這種觀點存在著許多明顯的錯誤。
  首先,“語文是最重要的交際工”,這一表述套用了“語言是工具”的說法,犯了偷換概念的錯誤。另外,“工具”一詞是比喻的說法,下定義使用比喻,存在明顯的邏輯錯誤。這種觀點容易使人產生語言是工具,語文等于語言,語文課程具有工具性,即語言=語文=語文課程,使人混淆語文和語文課程的區別。其實,語文和語文課程本屬于兩個不同的范疇,二者間有著質的差異。前者存在于廣大社會,后者只限于學校,更為根本的是,前者只用于交際,而后者則是施于教育。因此,不能簡單地將二者劃為等號。
  其次,“語文是人類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一表述的外延過寬。因為文化是人類在社會歷史發展過程中所創造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的總和,特指精神財富,如文學、藝術、教育、科學等,它是一個寬泛的概念,據此,所有的課程都應是人類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不但語文是,數理化、音體美等都是人類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第三,“工具性與人文性的統一是語文課程的基本特點”。這一表述沒有把語文課程與其它課程之間的本質差別揭示清楚。如音樂、美術、舞蹈等藝術也是現代社會非常重要的交際工具,它們也都具有相當豐富的人文內涵。
  由此,對語文課程的性質理解為工具性與人文性的統一是缺乏科學的認識和邏輯性的表述的,這就有必要對語文課程的狹義性質進行界定:語文課程是以語文知識為中介,涵養學生的言語能力、思維能力和情感態度的一種實踐活動,是學生積淀語文素養、發展主體性人格的一種學習過程。
  這一界定,不僅突出了由言語因素及其聽讀說寫的反映方式所決定的言語性是語文課程的基本性質外,還突出了語文課程必須面向全體學生,使學生通過語文的學習,切實掌握閱讀、寫作和口語交際的基本技能。既吸收了“工具論”關于語文是通過聽讀說寫(言語)來交流思想的合理內涵,同時,突出了語文課程要關注學生在語文學習過程中的情感、態度和生活的親身體驗,蘊涵了語文課程的人文性特征。因此,從新語文課程標準來看,語文課程的性質應概括為:工具性、人文性、言語性。
  三、從不同的專家、學者對語文課程的理解來看語文課程的性質
  (一)葉圣陶對語文課程性質的理解
  葉圣陶從語言的角度指出了語文具有工具性。這從他發表的幾篇文章中可以總結出來。1963年10月15日他在《文匯報》發表《認真學習語文》,指出“語言是一種工具”“我們說語言是一種工具,就個人說,是想心事的工具,是表達思想的工具;就人與人之間說,是交際和交流思想的工具。”1978年8月他在《大力研究語文教學,盡快改進語文教學》一文中明確指出“語文是工具,自然科學方面的天文、地理、生物、數理化,社會科學方面的文、史、哲,學習、表達和交流都使用這個工具。要做到學生個個善于使用這個工具(說多數學生善于使用這個工具還不夠),語文教學才算對極大的提高整個中華民族的科學文化水平盡了分內的責任,才算對實現四個現代化盡了分內的責任”。1980年,他又強調說:“語文是人與人交流和交際的必不可少的工具,不善于使用這個工具就無法工作和生活,甚至可以說不能做人。”這不僅說明語文課程在普通教育階段的基礎學科群體中的特殊地位,也說明了語文課程所獨有的學習、工作和生活的基礎工具的特性。
  (二)呂叔湘對語文課程性質的理解
  呂叔湘也從語言的角度來闡述語文課程的性質,他指出:語言文字本來只是一種工具,日常生活中少不了它,學習以及交流各科知識也少不了它。
  (三)張志公對語文課程性質的理解
  張志公在1963年發表《論工具》,明確闡述了語文課程的工具性:“語文是個工具,進行思維和交流思想的工具,因而是學習文化知識和科學技術的工具,是進行各項工作的工具。”
  (四)于漪對語文課程的理解
  于漪對語文課程的觀點集中體現在《語文學習》1995年第6期《弘揚人文,改革弊端——關于語文教育性質觀的反思》和1996年第8期的《準確而完整地認識語文課程的性質》兩篇文章中。前文認為,語文教育的問題在于“準星發生了偏差”。工具性與思想性在語文教育中應是統一體,互相依從,不可分割。可是在闡述和實施的過程中偏線了,這些年來,工具性的砝碼越來越重。許多文質兼美的文章其思想意義在相當程度上形同虛設,只好尋詞摘段,用解剖刀肢解,“有些佳作名篇學生學過后對文章的脈絡,作者的寫作意圖,文中思想的閃光點竟然不甚了了。腦子里如馬蹄雜沓,堆砌了許多字、詞、句的零件,這個知識點,那個知識點,用以備考”。那么,語文教育的出路何在?于老師認為在于“弘揚人文,改革弊端”。她說:“各民族的語言都不僅是一個符號體系,而且是該民族認識世界,闡述世界的意義體系和價值體系。符號因意義而存在,離開意義,符號使其不成為符號,因此語言不但有自然代碼的性質,而且有文化代碼的性質;不但有鮮明的工具屬性,而且有鮮明的人文屬性。”“漢語言和其他民族語言的工具性和人文性,是一個統一的不可分割的兩個側面,沒有人文,就沒有語言這個工具。”于老師認為,弄清語言的性質,語文教育是什么,具有什么樣的性質就迎刃而解。“‘人文性’較之‘思想性’‘情意性’‘科學性’‘文學性’‘民族性’等似乎更為合適。語文課程作為一門人文應用學科,應該是語言訓練與人文教育的綜合。”
  (五)靳健對語文課程的理解
  靳健在他所著的《語文課程與教學論》和《后現代文化視界的語文課程與教學論》(甘肅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兩本書中,提出了自己對語文課程性質特征獨到的見解。他認為“言語性”是語文課程區別于其他課程的最顯著的特征。言語不只是交際的工具,而且是“存在的家”,所以,把“工具性”理解為“言語性”,即理解為聽說讀寫的言語活動特征,也許是最接近語文教育規律的說法,也是當代國際上對母語課程特征普遍采用的說法。聽、說、讀、寫的言語活動是體現學生學習權的主要途徑,決定了學生是學習的主體。
  專家、學者對語文課程的理解,可以概括為:工具性、人文性、言語性。葉圣陶、呂叔湘、張志公諸先生都著眼于語文課程培養學生語文運用能力的實用功能和課程的實踐性特點,提出語文課程具有工具性。于漪等著眼于語文課程對學生思想感情熏陶感染的文化功能和課程具有的人文學科的特點,提出語文課程的人文性。靳健從語文課程的價值、語文課程諸要素之間的邏輯關系出發,提出言語性是語文課程的性質。筆者認為工具性、人文性、言語性都有合理的成分,甚至有些內容是互補或一致的。語文教育中工具性、人文性、言語性三者都很重要,不可機械割裂。若去掉工具性,學生語言文字的掌握、閱讀、寫作和口語交際等語文知識不會得到很好的訓練,在現代社會中,一個在語言文字方面沒有相當駕馭能力的人,是很難立足的。若抽掉人文性,只在語言形式上兜圈子,語言文學就會失去靈魂、失去生命而暗淡無光。若忽視言語性,我們的語文教學會背離語文教育規律,很難把它與其它學科區分開來。因此,在語文教育教學中,只有堅持語文課程的工具性、人文性和言語性的統一,語文教學才能沿著正確的軌道健康地向前發展。
現代語文曲阜14~15G31中學語文教與學(高中讀本)王文卓20072007
王文卓,西北師范大學文學院。
作者:現代語文曲阜14~15G31中學語文教與學(高中讀本)王文卓20072007

網載 2013-09-10 20:5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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