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羅馬真是一天建成的 開卷八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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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道:最近兩年,有一套卷帙浩繁的書在我們國家非常受歡迎,也不能說是很厲害的暢銷書,但是我知道很多人在看。我說的就是《羅馬人的故事》這套書,它的作者是日本作家鹽野七生。


鹽野七生算不上是一個專業的歷史學家,但還是有點底子。寫了一本又一本的《羅馬人的故事》,我很“奇怪”地發現這套書這幾年,在各個地方的書市上面都相當地受歡迎。于是一時間很多人開始“奇奇怪怪”地對羅馬歷史感興趣了,這一來挺好的,為什么呢?因為我原來也是對古羅馬的歷史非常好奇,非常感興趣。


但是由于鹽野七生那套《羅馬人的故事》已經太多人看,太多人說過,我們就不說了,我想給大家介紹一些有關羅馬史的好書,有些書可能平常大家不容易讀得到,為什么呢?因為它可能從來沒有翻印過中文。比如說我今天介紹的這本《ROMEDay One》(羅馬第一天),別說沒翻譯過中文了,這位學者Andrea Carandini呢,他的書過去也從來沒翻譯成英文。


這本書我沒記錯的話,大概是兩年前才翻譯成英文本的,此前他的所有的書都只有意大利文本。盡管如此,他在整個羅馬考古學界里面卻是非常非常有名,他的知名度甚至超出了一般的考古學界,連大眾的電視、傳媒都報道過,你要不信的話回去查一查過去新華網都報道過他的事兒。


為什么這么多人去報道他的事兒呢?理由很簡單,就從我們今天介紹的這本書《ROMEDayOne》,這個書名你就知道他做的事情是一件多么有意思,但是又是多么有爭議性的事情。


怎么講呢?是這樣的,我們大家都聽過“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這個說法,對不對?意思就是說像羅馬這么輝煌的城市,過去叫“永恒之城”。直到今天你去看那些古代羅馬留下來的廢墟,像這么一個城市在上古世界的時候,你沒法想像到它的壯麗是達到何種規模。而且我們也都聽過“條條大道通羅馬”,你由此可見古羅馬人他們建筑工程上面的天分跟能力。


那么把羅馬建成這樣的一座漂亮的永恒之城,當然不可能是一天建成的,但是我們的這本書的作者Andrea Carandini卻要告訴我們,羅馬確實是“一天”建成的。


好,我這么跟大家講,是玩了個文字游戲。并不是說我們看到的這一大堆房子,萬神殿、道路、競技場都是一天建成的,而是說羅馬這個城市真的有它建成正式宣布創立的那一天。這個說法同樣也是一個很奇怪的想法對不對?


因為一般現在的歷史學家談到那么一個古老的國家,比如像羅馬,或者像羅馬其實最早建成的時期現在一般學者都認為那是公元前800-500(年)之間,但是你不能說是哪一天它建成。情況就有點像是比如說我們的周朝,你能說它哪一天建立的嗎?其實很難。


因為大部分人都會覺得這是一個慢慢逐漸形成的事情,這些上古的國家都是這樣,沒有人愿意說有一個很準確的日期,有一個很準確的地點。


有人跑出來說:“好!各位,我宣布羅馬今天成立了!”這不像我們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有那么一個地點,有一個時間,然后有一個人在那城墻上一喊,它就出現了,不是這樣的。


但是Carandini卻做了一個很厲害的宣稱,他宣稱是什么呢?他居然認為羅馬是在公元前750421號那天建立了。好,當然了后面很快就說:“這個講法呢當然大家也還可以爭議,大概是公元前753、(公元前)758、(公元前)775或者是(公元前)675都有可能。”但重點在于的確是有那么一天,很準確的一天,而且多半是在421號。那么接下來我們的問題就要問了,就是那他怎么曉得?


這話說回來,Carandini之所以這么有名,是因為他的二三十年前,他率了一個考古團隊,他做了一個考古研究。就在今天羅馬的帕拉蒂尼山,大家都公認這是羅馬的一個起源地之一。在帕拉蒂尼山上面,他挖到了一段古城墻,這個古城墻就叫“羅慕路斯城墻”,墻上面寫著的。而羅慕路斯城墻,這個羅慕路斯是誰呢?他就是傳說中的羅馬的建國者,建成人。



大家看這書的封面,這個雕像大概大家都看過了,如果攝影師可以的話,拉近點瞧瞧。這個封面是不是有匹狼嘛,對不對?下面有兩個人在喝狼奶,這就是羅慕路斯跟雷穆斯兩兄弟。


傳說中的羅馬創建人他們是被一頭母狼養大的,名正言順的是喝狼奶長大的人。這兩兄弟后來長大之后,各有勢力。然后最初聯合在一起,后來互相殘殺,這個弟弟(羅慕路斯)贏了,而羅慕路斯就成了正兒八經的羅馬的創建人。


Carandini就認為,他挖到的那段城墻就是羅慕路斯當年建的第一個城墻。然后他在這個城墻下面還找到了一個東西,找到什么?找到一具少女的尸體。這么怎么回事兒呢?其實這就是說那個年代的人呢,他建成或者做一個重要的神圣儀式會拿活人當犧牲。那么這就是那個犧牲品,這個女孩。


然后他又找到了五六處相關的、同時期的一些考古遺跡,把它串聯起來,然后就想說一個事兒:有那么一天,羅慕路斯這個人,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人,他出來舉行一連串的儀式,把原來羅馬這個地方原來就有的幾個部落聯合起來建立成了一個城邦共同體。那一天就是羅馬建立的第一天,就是剛才我們說的那個日期。


他為了要推論這個東西呢,他就有這么一本書,里面談了這件事兒。但是我敢告訴大家,這本書其實中間沒有什么學術的引入,它不是一個嚴格的學術著作,在這中間加插了大量的幻想,或者他自己的對當年情況的一些推論。


所以很多學者就認為,他的發現很不靠譜。盡管很多學者又同時認為他的發現有事實根據,但是那事實根據能不能夠串聯起來說出這么一個故事呢?這就是一個問題了。


所以這本書呢雖然非常有爭議,但也非常有趣,一看無妨,但也不能全信。看完之后你可以告訴別人,羅馬果然是一天建成的。



鳳凰讀書 2015-08-23 08:4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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