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零《花間一壺酒》大營子娃娃小營子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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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營子娃娃小營子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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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畜生人類學”發微1993年,我去美國華盛頓整理楚帛書,上班在賽克勒美術館,住處在馬里蘭州一個叫FriendshipHigh的地方,坐地鐵往西北走,路很遠。我記得,從我住的公寓樓往左拐,有家好客的美國人——湯普森夫婦。男的是美國傳教士的后代,父親在南京大學教過書,本人在中國當過兵(40年代的美國兵)。他和一幫傳教士子弟編過個紀錄片,叫《龍與鷹》,“龍”是中國,“鷹”是美國,對中國非常懷念。女的是作家,寫過不少兒童讀物,對中國也饒有興趣。她愛狗,像很多美國人,每天都牽著條大狗在街上溜。狗東聞西嗅,抻著她,步子趕步子,一跌一撞往前走。有一年,她去長沙住過一陣兒,回來寫本書,提出一個問題,為什么郊外養狗,市里不讓養,我跟她解釋不清。現在隨著改革開放,狗不但進了城,而且有了身份證,比人的都漂亮,我想,她要知道了,肯定高興。
  隔三差五,湯普森夫婦會特意從農場采購,做些很有營養但沒有味道的菜,一般是清水煮蘿卜、土豆之類,約親朋好友聚會。像所有的美國party,大家東拉西扯,沒有主題。然而有一天,怪了,所有人都談狗,一個小時過去了,大家狗長狗短,我插不上嘴(英語本來就不頂)。為了入鄉隨俗和活躍氣氛,憋了半天,我終于開口。我說,我也養過一條可愛的狗。
  “哇……”他們都很驚訝,“在哪里?”
  “在內蒙。”我自豪地說。
  “哇……”又是一片驚訝,“叫什么名字?”
  “叫……,叫……”我拍著腦瓜,答不上來。
  這真讓我無地自容(在美國人看來,這就跟你說,你想不起你兒子叫什么一樣)。而更為難堪的是,我一想到他們會追問的問題——“這條狗后來怎樣了?”——就渾身冒汗。因為我突然想起,這條狗是被我們吃掉了。雖然我只吃了一口,油膩膩的,并不好吃。剩下一張狗皮,也送給了太原的表哥。
  沒辦法,我結結巴巴,作難以表達狀,隨他們浮想聯翩。
  真的,我也養過一條狗,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身材挺拔,神氣十足,樣子有點像我兒時養過的玄狐兔,皮毛黑而發亮,眼睛上邊有倆白點,肚子下邊和蹄子也是白的,名字叫什么,忘了,給“插友”(即一起插隊的朋友)打電話,他們也想不起來。姑且叫“黑子”吧。
  黑子本來是條小狗,從老鄉家抱來,只有一丁點兒大。養狗的目的,真不好意思,其實是為防老鄉——按當時理解,“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其實應該叫“老師”。本來,在我們心目中,他們勤勞樸實覺悟高,極其神圣。但他們給我們上的頭一課,就是“看好自己的東西”。比如,有人說,誰偷你東西找不到主,佘米借錢不認賬,千萬別吭聲,訴苦,只能惹人笑話。這個村挺有名,華北局重點,出過“十八鐵姑娘”、“十八鐵羅漢”。中秋月圓,千里迢迢,我們慕名而往。趕到那兒,才發現它太窮。老鄉什么都偷(偷完集體偷個人,一到夜里,狗就叫個不停),什么都借(我說,除了老婆,但知情者云,老婆也可借,當地叫“搭伙計”)。養雞,喂了鄰居的狗。養豬,是個克郎豬(隊里買的,越喂越瘦,越吃越多)。借個房住,也是火燒眉毛倒煙炕,一做飯就涕泗橫流,咳嗽不止,屋里都看不見人。家里的東西,該拿的拿,該借的借(暖壺都被人借走了)。最后,就連干活的工具,鐵鍬、扁担和籮頭(籮筐),也是擱地頭丟幾件,放門口丟幾件,出工就剩兩只手。
  有一天,我們終于提出,請隊里開恩,把我們的安家費,除鍋碗瓢盆、勞動工具和克郎豬,該扣的扣,其他統統拿出來,蓋房。后來,這座土房蓋好了,地點在北營子(即北半個村子,當地把村子叫“營子”)的東南,左手臨近水渠,右后沒有鄰居,前方比較開闊,很有獨立感。
  有了自己的房,我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養狗(老鄉家里都有狗),而且心里想,要養就要養條管事的狗,最好是像張正明(這個名字不一定對)的狗。
  張正明(?)的狗是條兇猛的大狼狗,每天趴在墻上,雞也好,豬也好,只要一近跟前兒,它會呼啦一聲撲下來,爆土狼煙,把它們追得屁滾尿流。客人來了,也是遠遠站著,把手拢在嘴上,扯著嗓門亂喊,沒人敢去敲大門。有一天,不知為啥事,我去找他,竟把危險忘在腦后。心里光顧想事了,走啊走,人都到了門口,還一點動靜都沒有。順手推門,門也呀的開了。然而,就在這一剎那,我聽見什么聲音,在地下(其實是喉嚨)滾動,像天上的雷霆,轟然炸響。說時遲,那時快,它已如箭脫弦,撲到眼前。我自己都不知怎么回事,一下子就倒退了多少步,早就站在離大門很遠的地方,腦瓜像張白紙,心咚咚跳個不停。
  養狗的學問,是老鄉教的。哪位老師,忘了。他的話真是至理名言。老師說,你不就想讓狗兇嗎,好辦。咱這里話說,大營子娃娃小營子狗。娃娃厲害,是見人多。狗兇,是見人少。我看,你家喂豬的圐圙(音kūluè,山西話借用的蒙語,本指土圍墻,這里指豬圈)就不賴,墻高高的,栓在里面,別讓它見人,等它大了,你看哇。
  我給黑子做了個脖圈,一根鐵鏈,栓進豬圈。它怯生生地呆在里面:睜開眼睛望,頭上是一片藍天,幾朵白云,每天都一樣;支著耳朵聽,風聲雨聲、雞飛狗跳、人馬嘈雜,轟隆隆響個不停(以狗的聽覺而論,我猜,就和咱們住飛機場差不多),都來自墻外那個看不見的世界,陌生而讓它害怕。然后,就這樣,日升日落,月盈月虧,有一天,它長大了。當清晨的陽光射進我們的土屋,它會撥開里間的房門,趴著炕沿舔我。我胡嚕它的頭,它會瞇起眼睛,把我的手銜在嘴里,輕輕咬,真是可愛透頂。況且,我走到哪兒,它就跟到哪兒,前面掉頭迎,后面跟腿跑,讓我覺得“走狗”就是“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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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營子娃娃小營子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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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問題卻隨之而來。我們的狗真是少調失教,讓你喪盡人格丟盡臉。它還不是嫌貧愛富,“狗眼看人低”,而是“目中無人”,誰的話都不聽,即使主人在旁呵斥,它也照樣不聽。它只認主人,我和我的插友,一共四人,對知青裝束的朋友還收斂一點,見了老鄉,脾氣就陡增。只要不認識,管你是誰,它都勃然大怒。不僅是人,而且是任何從門前經過的東西。它精力太旺盛,只要聽見什么響就狂吠,看見什么跑就猛追。秋天的野兔在堤上跑,它在后面追,真像脫弦的箭。來了陌生人,它會前爪刨地,叫得驚天動地。如果不是我把它的腦袋死摁在地上,而且是自始至終摁著,只要一松手,它就會撲上去亂咬,任何號令都不起作用,脾氣大得不得了。當時,有個朋友叫楊潤雨,當地的老師,好人,絕對的好人,一不留神,就讓黑子啃了腳脖子,拽下來還狂吠不止,咬你手,汪汪之中夾著嗚嗚,好像還真委屈了它。
  在我們這個村子,黑子可算出了名。半徑50米,恐怖環繞著我們的土房。
  大概是1969年吧,我們那兒被軍管。農民說,蘇修來了怎么辦?抓內人黨,鬧吧,我們為啥就這么倒霉?學生可以不上課,工人可以不上班,我們把黃河大堤扒了,什么莊稼也不種,叫他們喝西北風!他們是“兵痞”(年紀大點兒的都當過傅作義的兵)或“兵痞”的后代,喜歡灰說灰鬧講怪話(“灰”有流里流氣的含義),什么干部都不怕。可是有一天,他們終于怕了。上面來個于軍長,穿個便衣到處走,走哪兒哪兒怕。有個公社,大白天,聚一屋打牌,他進門,沒人理,只聽一聲怒吼,“把這些人給我抓起來”,一堆士兵沖進去,五花大綁,推上卡車就游街。自從于軍長來,上面傳達了,軍管期間,禁止養狗,以免傷了解放軍,自己的狗,趁早自己打,幾月幾號是最后一天,到時候不打,誰打了歸誰。
  我們那兒是家家養狗,這幾天是人人自危。怎么辦,打唄。我們下不了手,來個當地知青說,看我的,他拿根長繩,照狗脖子一套,噌地上了房,然后一拽,可憐的黑子,竟嗚咽而絕氣。
  我還記著他的話:貓狗九條命,可不容易往死弄。他在房上得意地說。
  后來,大家都知道,中國出了個“于洪信事件”。文件上說,于軍長拔槍打政委(為什么事我忘了),然后撒腿逃跑,圍追堵截,無路可走,最后自殺在麥地中。
  現在回想,“大營子娃娃小營子狗”,這話確實深刻。三十多年過去,我一直忘不了,就像什么很有嚼頭的食物,余香留齒,回味無窮。
  我對這句話的體會,首先是在教育方面。
  過去,讀福柯的書,如《規訓與懲罚》,我印象最深,是他對訓練的強調。我們稱為“教育”的東西,他叫“訓練”。這個詞,法文原作surveiller,乃“監視”之義,英譯本把它改成discipline,是根據作者本人的建議。它是“紀律”一詞的動詞用法,劉北成把它翻成“規訓”,是為了表達其復雜含義,詞兒比較怪,常讓我想起“閨訓”,但已被讀者接受。軍隊是“訓練”,監獄是“訓練”,醫院是“訓練”,學校是“訓練”。隨時隨地都是“訓練”,當然也包括“監視”和“懲罚”。他的話真難聽,但話糙理不糙。其實,從“畜生人類學”的觀點看,也可以叫“馴化”(domestication)。說白了,就是我們不僅馴化動物(小到籠中的八哥,大到林中的大象,還有我們稱為“永久朋友”,其實是“永久奴隸”的六畜),也馴化人,包括我們自己(這可是咱們人類最厲害的一招)。比如,就拿大象來說吧,我們人這么矮小,它那么巨大,人怎么制服它?很簡單,一是用香蕉喂,二是用棍子扎,軟硬兼施。同樣,我們對人的制服也是用類似手段。文明表達是“恩威相濟”、“賞罰并行”。古人視異族為野蠻(戎狄蠻夷),“與禽獸何異”,而把入居中土叫“歸義”或“歸化”,其實就是把他們當馴化了的動物。中國話叫“畜生”,意思是養在家里的。現在國際上,各國移民局在通關的地方都設有“國內”、“國外”兩個通道,所謂“國內的”(domestic)是什么意思?其實就是“家養的”和“馴化的”。古人看異族是如此,看小孩也是這樣。甭管“人之初”是“本善”、“本惡”,“茍不教”總是罪過。在他們眼里,這樣的孩子,也是“與禽獸何異”。黑子的可愛在其任性,可恨也在其任性,我們該如何掌握分寸,這簡直是哲學問題。
  我之為人父母,獲得育人資格,是在“文革”還沒結束,甫即“小皇帝時代”的重要歷史時刻。從那以來,凡是和我一樣,領了獨生子女證的人,和我們的父母可大不一樣,第一是好吃好喝好享受,要星星不給月亮,有求必應;第二是追求高分名校出國留學,老師煽著家長,家長煽著老師,從上到下,領導和輿論助威,揠苗助長,督著催著,一刻不時閑,惟恐比誰落了后。里面是陽光普照,外面是風雪漫天。所謂“胎教神童”、“早智開發”,老師寫小本,家長當監工,這些堂而皇之、荒而唐之的作法,就是打那個時期冒出來,一發不可收,誰也擋不住。我們一方面給了他們太多的教育,一方面又根本沒有教育(沒有教育的教育也是教育)。就像豬圈中長大的黑子,面前只有飯來張口的狗食盆,外頭只有憑耳朵猜測的大世界。本來我們都發誓,對孩子,那是絕對不能動一個指頭,但結果怎么樣,卻是你哄我打,我哄你打,打完了哄,哄完了打,政出多門,信號混亂,把他們幼小的心靈搞成一鍋粥。有時,還要加上很多他們聽不懂的大道理,就像寵物愛好者跟她們的貓狗喋喋不休。越熱越出汗,越冷越打顫,惡性循環沒個頭。黑子從小就不懂“待客之禮”,我們怪它,它怪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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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營子娃娃小營子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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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隊是人類馴化的象征,號令就像給狗發出的信號。我在北大講《孫子兵法》,每念到下面這段話,都會愧悔交集,想到人生的失敗:養狗養狗不成,教子教子無方。兩千年前的聲音令人震撼:視卒如嬰兒,故可與之赴深谿,視卒如愛子,故可與之俱死。愛而不能令,厚而不能使,譬如驕子,不可用也。
  “大營子娃娃小營子狗”,給我留下深刻印象,還有一個刺激是來自文學典型,或者也可以說,是我們抬頭不見低頭見,身邊就有,崩管上哪兒都不難碰到的普通人(“小人國里盡朝暉”,請勿對號入座)。比如《紅與黑》中的于連。于連的悲劇在哪里?就在他舍命追求的東西,也是他恨之入骨的東西。他出身卑賤,滿腹怨憤,偏偏還要混跡貴族圈子,躋身上流社會。這種人的心理就很值得研究,很像怯生生又狂吠不止的“小營子狗”,發自生物本能的欲望特別強烈。他們仇恨貴族,鄙視貴族,但又羨慕貴族,嫉妒貴族,有才能,也有干勁,但更大特點是欲壑難填,野心十足,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們并不滿足于阿Q的朝思暮想:抄兩把椅子,困一下吳媽,革命理想在“二巴”,而是覬覦著最高權利,財富和名聲,一樣不能少。要睡,那也得睡市長夫人、侯爵小姐。只有從高貴女人身上,才能得到起碼的滿足——滿足其階級仇恨的發泄。這種力量太大了。按過去的說法,這是“推動歷史前進的基本動力”。有人說,如果希特勒不跟他們班的猶太同學慪氣,他的畫也有人欣賞,二次大戰就爆發不了。
  小時候學《曹劌論戰》,我們都知道,“肉食者鄙,未能遠謀”,也知道很多統治者會昏聵到“何不食肉糜”。毛主席說,“唯卑賤者最聰明”,我深有同感。但我們從這些“聰明人”身上,卻不難發現,受虐變施虐,是一場“翻身的悲劇”:可憐媳婦熬成婆,又拿媳婦來出氣。特別是他目睹黑暗太多,養成獄吏式的性格。昔為頂頭上司,今為階下囚犯,如果落在他的手里,那是可想而知。
  人和狗不一樣。老師說了,人是見多識廣才厲害,狗卻正好相反。它讓我想起小時候我們院的一條狗。那年,蘇聯衛星上天,加加林帶了條狗,叫“萊伊卡”,名氣很大。我們院的孩子從農村偷了條狗,給它起名,也叫“萊伊卡”。它初來乍到,成天亂叫,攪得四鄰不安,眾怒之下被拋棄,只好乞討為生,到處流浪,見人太多,連叫的本事都沒有(這種“喪家犬”,臺北很多)。可見人的能耐,和狗正好相反。
  項羽打不過劉邦,有它的道理。
  窮人斗不過富人,也有它的道理。
  前不久,我翻過一本攤書,叫《小人研究》,孫建波等著,中國文聯出版社,1998年出版。此書說,在咱們中國,小人的土壤特別深厚。原因是什么?我真沒想到。它說,因為咱們有科舉制。我想,這話還真有道理。為什么呢?因為你想,咱們中國以科舉立國,關鍵就在,它和貴族制度是反著來,機會面前人人平等(這對“秀才造反”是正面引導)。我們的小說,我們的戲劇,經常都有個happyending,說有個寒酸書生,來自窮鄉僻壤,歷盡千辛萬苦,進京趕考作大官,翻身只在一夜之間。
  于連的野心,在我們這兒特別容易實現,難怪范進會發瘋。
  在動物世界的物競天擇中,有些動物長于追殺,如虎豹豺狼(它們吃肉);有些動物長于逃跑,如駝馬鹿羊(它們吃草)。逃和追,雖然也要父母訓練(不光我們人類會教育,動物也會),但幾乎已成本能(像人類一樣,動物的本領是先天就有還是后天獲得,常常難以分辨)。它們對自己的對手極為敏感。后者是略有動靜就跑,前者是一旦出現就追。
  烈馬的烈,是因為膽小害怕,比較明顯。虎豹的兇,卻好像肆無忌憚。它們藉聲勢之威猛,肆爪牙之堅利,足以搏殺比它們更為高大的動物,沒錯。可是,我們要知道,惡虎之惡在于餓,它們也有它們害怕的東西。它們比它們的獵食對象更難耐腸中寂寞,它們也比它們的獵食對象更沒有食物保障。追擊搏斗會耗盡其能量,空無斬獲又意味著死亡。
  它們常常孤獨而恐懼,小心翼翼地潛伏,躡手躡腳地跟蹤,忍耐,等待……
  一切為了肚子。
  語云,唯怯懦者最殘暴。
  動物兇猛,因為害怕。
  2002年3月3日寫于香港城市大學中國文化中心「附記一」
  于洪信事件對臨河人震動很大,但很多做“文革”史的都不清楚,問誰誰不知。只是后來打電話,問一個熟人,當時在“前指”駐臨河的醫院工作,才知道點來龍去脈。據說,他有作風問題,搞女人,居然搞到“太歲”頭上去了,惹出大禍,因而開槍打準備處理他的政委。政委有軍事訓練,一個骨碌,滾到床下,老婆被打死。我還記得,老鄉管那個醫院叫“毛驢圈”。他要了不少狗的命,但自己也送了命。
  「附記二」
  我戲稱為“畜生人類學”的這門學問,其實是屬于比較動物學和動物行為學的范疇,即很正經的學問。如奧地利人康拉德。勞倫茲(KonradLorenz,1903-1989年),他的著作就是代表作。1973年,康氏曾與其他兩位科學家共同獲得諾貝爾生理和醫學獎。他的系列著作,如《所羅門王的指環》、《狗的家世》、《攻擊的秘密》和《雁語者》,近有中國和平出版社1998、2000年出版的中文譯本,可參看。康氏把他從動物行為中觀察到的現象運用于人類,認為這是人類自我認識的重要途徑,對我啟發很大,特別是他對攻擊行為的研究。比如從對海魚行為的觀察,他得出結論說,“除非受饑餓的影響,它們只對同類的魚發出猛烈攻擊。我從未見到不同種類的魚互相攻擊,縱使它們天生都極富攻擊性”,“猛烈的攻擊行為幾乎只出現在色彩鮮艷的種類身上”,就對了解我們的“窩里斗”很有幫助。還有,他的“烙印”理論,也對教育的研究很有啟發。康氏的理論,曾引發道德風暴和理論非議,特別是他講過,人類的好斗、好戰和動物的攻擊本能有關。有人說他是“愛因斯坦之輩的偉人”,也有人說他是“科學罪犯”。康氏的書具有科普性質,文筆生動,我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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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零 2013-08-19 13: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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