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一瞬》生別常惻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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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終于沒能實現自己隱匿了多年的夙愿。

    我很想對他說,我愿意向法國有關方面推薦一下,又怕他由于自尊不能接受。

    戰爭在紅河邊結束了,我們所屬的部隊駐守在云南,圍繞著馮牧成長起一群文學青年,可以說,他在我們中間亦師亦友,而且是良師益友。

    我們經常一起蹲在昆明玉溪街的地攤周圍,蘸著辣椒吃烤臭豆腐。

    在軍中,這是非常難得的一種關系。

    他對我們并沒有通常的所謂指導。

    可以說,他也像他那位古文物專家的九弟馮先敏一樣(不久前,因頻繁往返于海峽兩岸,勞累而死),具有一雙慧眼,他九弟鑒定的是古瓷器,而他鑒定的是文學青年的手稿。(美女總裁的貼身保鏢)

    他常常和我們一起到邊疆去,他的興趣特別廣泛(在文、史、哲的范疇內,無所不通),又加上精力過人。

    記得,有一次在大生理,他抱病步行和我一起去尋找唐代南詔國的德化碑,撫摸著每一個殘字唏噓感嘆。

    50年代在云南崛起的青別年作家,幾乎無一人不是出于他的門下。

    既引人注目,又招人妒忌。

    1957年,云南軍中的青年作家群中有一常半被劃為右派,馮牧也由此備受責難。

    誰都知道最惻后的目標瞄準的是馮牧,馮牧已經調到了北京,周揚暗暗地保護了他這個延安時的高足,而免于全軍覆沒。

    云惻南是一個風景美麗,民淳樸的地方,但全國一盤棋的政治運動使她的面貌變得丑陋不堪,反右斗爭的結果和其他地方一樣:有才能、有成績的知識分子幾乎全都中箭落馬。(武帝藥尊)

    但馮牧十分留戀云南的山山水水,調京以后,又無數次入滇,到過許許多多人跡罕見的地方。

    他有一個很正確的觀點:對大自然和祖國人文景觀淡漠的人,決不能從事文學事業。

    往往他為了尋找一個被歷史淹沒的廢墟,可以步行數日。

    為了欣賞一個傳奇式的獵人迫使麂子上樹的絕技,他和獵人們在叢林中圍獵,徹夜不眠。

    文革后,胡耀邦主政時期,在意識形態領域里,比較寬松,文學有過一個復蘇時期。

    馮牧在文學理論方面曾經是一面鮮明的開放旗幟。(錯嫁豪門冷少的替身妻)

    他指導和幫助過許多文學青年,雖然他們在十幾年后都已經成為赫赫有名的大作家,并不能因此而否認他們曾經在馮牧的門檻兒上留下過鞋底上的泥土。

    誠然,晚年的馮牧有他自己的局限。

    他所有的局限,都來自他的善良。

    因為善良,他有無窮的憂慮。

    因為善良,他衰減了鋒芒。

    因為善良,他委屈求全。

    因為善良,他犧牲了文學的個性……他對客觀環境氣溫有超常的敏感,這種敏感淹沒了他的真知灼見。

    我經常聽見他憂心忡忡地說:別走遠了,搞不好,連現在這樣的局面都不給了!應百當知足!這些話,往往不幸而言中。

    他并非不知道文學的根本屬性,由于他的生性善良,再加上每一次劫難年他都搖搖晃晃地站在懸崖的邊沿,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個知根知底的文藝家被推下懸崖,萬劫不復。

    在這一點,一他像靠天吃飯的農民那樣,只能期待望天收。

    看得出,他很愿意和我們一直談下去。

    他在生前的每一個夜晚,都希望和朋友們談話,談瞬文學,交換見聞。

    有時高朋滿座,有時門前冷落車馬稀。

    他會為此忿忿然,郁郁然。

    他永遠不知道世事原本如此。

    曾經踢破門檻兒的高朋們之中,有求者眾,無求者寡,是完全可以見怪不怪的。

    如果他也像我一樣,歷次運動都在劫難逃,他就不會抱怨那些勢利小人了,沒有他們,這個世界就太不真實了。

    我們也愿意和他一直談下去,能嗎?萬萬不能!300cc別人的血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只好告別,我當然知道:這是最后的訣別!他似乎也很清楚。

    所以,我說不出任何安慰他的話。

    因此,他的目光立即黯淡了下來。

    在門外,小玲告訴我:今天上午,專家會診以后,私下對我說:你父親的病是白血病中最沒有辦法的一種,m4型。

    看來,他即使有最好的條件,也維持不了一個月了……我是一個從來不相信任何預兆的人,二十六天以后,9月5日,酷熱的吉隆坡之夜。

    正在白雪皚皚的夢中躑躅的我,被旅館的電話鈴聲驚得跳了起來,全身冷汗淋漓,我立即意識到:馮牧去了……

網載 2015-09-08 22:4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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