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志 蜀書.杜周杜許孟來尹李譙卻傳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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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因丕多務,且以閉境勤農,育養民物,並治甲兵,以待其挫,然後伐之,可使兵不戰民不勞而天下定也。君但當以德輔時耳,不責君軍事,何為汲汲欲求去乎!

 

數被徵,終不詣。時人有問:『春秋讖曰代漢者當塗高,此何謂也?』舒曰:『當塗高者,魏也。』鄉黨學者私傳其語。羣少受學於舒,專心候業。

 

於庭中作小樓,家富多奴,常令奴更直於樓上視天災,纔見一氣,即白羣,羣自上樓觀之,不避晨夜。故凡有氣候,無不見之者,是以所言多中。

 

十七年十二月,星孛於五諸侯,羣以為西方專據土地者皆將失土。是時,劉璋據益州,張魯據漢中,韓遂據涼州,宋建據枹罕。

 

雖學業入深,初不視天文有所論說。後進通儒譙周常問其意,瓊答曰:『欲明此術甚難,須當身視,識其形色,不可信人也。晨夜苦劇,然後知之,復憂漏泄中,不如不知,是以不復視也。』

 

後宦人黃皓弄權於內,景耀五年,宮中大樹無故自折,周深憂之,無所與言,乃書柱曰:『眾而大,期之會,具而授,若何復?』

 

時又有魏郡胡潛,字公興,不知其所以在益土。潛雖學不沾洽,然卓犖彊識,祖宗制度之儀,喪紀五服之數,皆指掌畫地,舉手可采。

 

先主愍其若斯,羣僚大會,使倡家假為二子之容,傚其訟䦧之狀,酒酣樂作,以為嬉戲,初以辭義相難,終以刀杖相屈,用感切之。

 

獻帝遷都長安,遂逃入蜀,劉焉父子待以客禮。博物識古,無書不覽,尤銳意三史,長於漢家舊典。好公羊春秋而譏呵左氏,每與來敏爭此二義,光常譊譊讙咋。

 

夫赦者,偏枯之物,非明世所宜有也。衰弊窮極,必不得已,然後乃可權而行之耳。今主上仁賢,百僚稱職,有何旦夕之危,倒懸之急,而數施非常之恩,以惠姦宄之惡乎?

 

又鷹隼始擊,而更原宥其罪,上犯天時,下違人理。老夫耄朽,不達治體,竊謂斯法難以經久,豈具贍之高美,所望於明德哉!

 

後進文士秘書郎卻正數從光諮訪,光問正太子所習讀並其情性好尚,正答曰:『奉親虔恭,夙夜匪懈,有古世子之風;接待羣僚,舉動出於仁恕。』

 

光曰:『如君所道,皆家戶所有耳;吾今所問,欲知其權略智調何如也。』正曰:『世子之道,在於承志竭歡,旣不得妄有所施為,且智調藏於胸懷,權略應時而發,此之有無,焉可豫設也?』

 

光解正慎宜,不為放談,乃曰:『吾好直言,無所回避,每彈射利病,為世人所譏嫌;省君意亦不甚好吾言,然語有次。』

 

今天下未定,智意為先,智意雖有自然,然亦可力彊致也。此儲君讀書,寧當傚吾等竭力博識以待訪問,如博士探策講試以求爵位邪!當務其急者。

 

涉獵書籍,善左氏春秋,尤精於倉、雅訓詁,好是正文字。先主定益州,署敏典學校尉,及立太子,以為家令。後主踐阼,為虎賁中郎將。

 

譔具傳其業,又從默講論義理,五經、諸子,無不該覽,加博好技藝,算術、卜數、醫藥、弓弩、機械之巧,皆致思焉。始為州書佐,尚書令史。

 

太子愛其多知,甚悅之。然體輕脫,好戲啁,故世不能重也。著古文易、尚書、毛詩、三禮、左氏傳、太玄指歸,皆依準賈、馬,異於鄭玄。

 

譙周字允南,巴西西充國人也。父□,字榮始,治尚書,兼通諸經及圖、緯。州郡辟請,皆不應,州就假師友從事。周幼孤,與母兄同居。

 

旣長,耽古篤學,家貧未嘗問產業,誦讀典籍,欣然獨笑,以忘寢食。研精六經,尤善書札。頗曉天文,而不以留意;諸子文章非心所存,不悉偏視也。身長八尺,體貌素樸,性推誠不飾,無造次辯論之才,然潛識內敏。

 

建興中,丞相亮領益州牧,命周為勸學從事。亮卒於敵庭,周在家聞問,卽便奔赴,尋有詔書禁斷,惟周以速行得達。

 

時後主頗出游觀,增廣聲樂。周上疏諫曰:『昔王莽之敗,豪傑並起,跨州據郡,欲弄神器,於是賢才智士思望所歸,未必以其勢之廣狹,惟其德之薄厚也。是故於時更始、公孫述及諸有大眾者多已廣大,然莫不快情恣欲,怠於為善,游獵飲食,不恤民物。世祖初入河北,馮異等勸之曰:當行人所不能為。遂務理寃獄,節儉飲食,動遵法度,故北州歌歡,聲布四遠。於是鄧禹自南陽追之,吳漢、寇恂未識世祖,遙聞德行,遂以權計舉漁陽、上谷突騎迎於廣阿。其餘望風慕德者邳肜、耿純、劉植之徒,至於輿病齎棺,繦負而至者,不可勝數,故能以弱為彊,屠王郎,吞銅馬,折赤眉而成帝業也。及在洛陽,嘗欲小出,車駕已御,銚期諫曰:天下未寧,臣誠不願陛下細行數出。卽時還車。及征隗囂,潁川盜起,世祖還洛陽,但遺寇恂往,恂曰:潁川以陛下遠征,故姦猾起叛,未知陛下還,恐不時降;陛下自臨,潁川賊必卽降。遂至潁川,竟如恂言。故非急務,欲小出不敢,至於急務。欲自安不為,故帝者之欲善也如此!故傳曰百姓不徒附,誠以德先之也。今漢遭厄運,天下三分,雄哲之士思望之時也。陛下天姿至孝,喪踰三年,言及隕涕,雖曾閔不過也。敬賢任才,使之盡力,有踰成康。故國內和一,大小戮力,臣所不能陳。然臣不勝大願,願復廣人所不能者。夫輓大重者,其用力苦不眾,拔大艱者,其善術苦不廣,且承事宗廟者,非徒求福祐,所以率民尊上也。至於四時之祀,或有不臨,池苑之觀,或有仍出,臣之愚滯,私不自安。夫憂責在身者,不暇盡樂,先帝之志,堂構未成,誠非盡樂之時。願省減樂官、後宮所增造,但奉脩先帝所施,下為子孫節儉之敎。』徙為中散大夫,猶侍太子。

—譙周上後主書

 

於時軍旅數出,百姓彫瘁,周與尚書令陳祗論其利害,退而書之,謂之仇國論。其辭曰:因餘之國小,而肇建之國大,並爭於世而為仇敵。因餘之國有高賢卿者,問於伏愚子曰:『今國事未定,上下勞心,往古之事,能以弱勝彊者,其術何如?』伏愚子曰:『吾聞之,處大無患者恒多慢,處小有憂者恒思善;多慢則生亂,思善則生治,理之常也。故周文養民,以少取多,勾踐卹眾,以弱斃彊,此其術也。』賢卿曰:『曩者項彊漢弱,相與戰爭,無日寧息,然項羽與漢約分鴻溝為界,各欲歸息民;張良以為民志既定,則難動也,尋帥追羽,終斃項氏,豈必由文王之事乎?肇建之國方有疾疢,我因其隙,陷其邊陲,覬增其疾而斃之也。』伏愚子曰:『當殷、周之際,王侯世尊,君臣久固,民習所專;深根者難拔,據固者難遷。當此之時,雖漢祖安能杖劍鞭馬而取天下乎?當秦罷侯置守之後,民疲秦役,天下土崩,或歲改主,或月易公,鳥驚獸駭,莫知所從,於是豪彊並爭,虎裂狼分,疾博者獲多,遲後者見吞。今我與肇建皆傳國易世矣,既非秦末鼎沸之時,實有六國並據之勢,故可為文王,難為漢祖。夫民疲勞則騷擾之兆生,上慢下暴則瓦解之形起。諺曰:射幸數跌,不如審發。是故智者不為小利移目,不為意似改步,時可而後動,數合而後舉,故湯、武之師不再戰而克,誠重民勞而度時審也。如遂極武黷徵,土崩勢生,不幸遇難,雖有智者將不能謀之矣。若乃奇變縱橫,出入無間,沖波截轍,超谷越山,不由舟楫而濟盟津者,我愚子也,實所不及。』

—譙周陳祗仇國論

 

景耀六年冬,魏大將軍鄧艾克江由,長驅而前。而蜀本謂敵不便至,不作城守調度,及聞艾已入陰平,百姓擾擾,皆迸山野,不可禁制。

 

自古已來,無寄他國為天子者也,今若入吳,固當臣服。且政理不殊,則大能吞小,此數之自然也。由此言之,則魏能並吳,吳不能並魏明矣。

 

周曰:『方今東吳未賓,事勢不得不受,受之之後,不得不禮。若陛下降魏,魏不裂土以封陛下者,周請身詣京都,以古義爭之。』眾人無以易周之理。

 

昔王郎以邯鄲僭號,時世祖在信都,畏偪於郎,欲棄還關中。邳肜諫曰:『明公西還,則邯鄲城民不肯捐父母,背城主,而千里送公,其亡叛可必也。』

 

易曰:『亢之為言,知得而不知喪,知存而不知亡;知得失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聖人乎!』言聖人知命而不茍必也。

 

故堯、舜以子不善,知天有授,而求授人;子雖不肖,禍尚未萌,而迎授與人,況禍以至乎!故微子以殷王之昆,面縛銜璧而歸武王,豈所樂哉,不得已也。

 

自為天子而乞降請命,何恥之深乎!夫為社稷死則死之,為社稷亡則亡之。先君正魏之簒,不與同天矣。推過於其父,俛首而事讎,可謂茍存,豈大居正之道哉!

 

孫盛曰:春秋之義,國君死社稷,卿大夫死位,況稱天子而可辱於人乎!周謂萬乘之君偷生茍免,亡禮希利,要冀微榮,惑矣。且以事勢言之,理有未盡。何者?禪雖庸主,實無桀、紂之酷,戰雖屢北,未有土崩之亂,縱不能君臣固守,背城借一,自可退次東鄙以思後圖。是時羅憲以重兵據白帝,霍弋以強卒鎮夜郎。蜀土險狹,山水峻隔,絕巘激湍,非兵卒所涉。若悉取舟楫,保據江州,徵兵南中,乞師東國,如此則姜、廖五將自然雲縱,吳之三師承命電赴,何投寄之無所而慮於必亡邪?魏師之來,褰國大舉,欲追則舟楫靡資,欲留則師老多虞。且屈伸有會,情勢代起,徐因思奮之民,以攻驕惰之卒,此越王所以敗闔閭,田單所以摧騎劫也,何為匆匆遽自囚虜,下堅壁於敵人,致斫石之至恨哉?葛生有云:『事之不濟則已耳,安能復為之下!』壯哉斯言,可以立懦夫之志矣。觀古燕、齊、荊、越之敗,或國覆主滅,或魚縣鳥竄,終能建功立事,康復社稷,豈曰天助,抑亦人謀也。向使懷茍存之計,納譙周之言,何邦基之能構,令名之可獲哉?禪既闇主,周實駑臣,方之申包、田單、范蠡、大夫種,不亦遠乎!

—孫盛評後主禪魏

 

咸熙二年夏,巴郡文立從洛陽還蜀,過見周。周語次,因書版示立曰:『典午忽兮,月酉沒兮。』典午者謂司馬也,月酉者謂八月也,至八月而文王果崩。

 

故蜀大官及盡忠死事者子孫,雖仕郡國,或有不才,同之齊民為劇;又諸葛亮、蔣琬、費褘等子孫流徙中畿,各宜量才敍用,以慰巴、蜀之心,傾吳人之望。

 

五年,予嘗為本郡中正,清定事訖,求休還家,往與周別。周語予曰:『昔孔子七十二、劉向、揚雄七十一而沒,今吾年過七十,庶慕孔子遺風,可與劉、揚同軌,恐不出後歲,必便長逝,不復相見矣。』疑周以術知之,假此而言也。

 

益州刺史董榮圖畫周像於州學,命從事李通頌之曰:『抑抑譙侯,好古述儒,寶道懷真,鑒世盈虛,雅名美跡,終始是書。我後欽賢,無言不譽,攀諸前哲,丹青是圖。嗟爾來葉,鑒茲顯模。』

 

周長子熙。熙子秀,字元彥。晉陽秋曰:秀性清靜,不交於世,知將大亂,豫絕人事,從兄弟及諸親里不與相見。州郡辟命,及李雄盜蜀,安車徵秀,又雄叔父驤、驤子壽辟命,皆不應。常冠鹿皮,躬耕山藪。永和三年,安西將軍恒溫平蜀,表薦秀曰:『臣聞大樸旣虧,則高尚之標顯;道喪時昏,則忠貞之義彰。故有洗耳投淵以振玄邈之風,亦有秉心矯跡以惇在三之節。是以上代之君,莫不崇重斯軌,所以篤俗訓民,靜一流競。伏惟大晉應符御世,運無常通,時有屯蹇,神州丘墟,三方圮裂,兔罝絕響於中林,白駒無聞於空谷,斯有識之所悼心,大雅之所歎息者也。陛下聖德嗣興,方恢天緒。臣昔奉役,有事西土,鯨鯢旣縣,思宣大化;訪諸故老,搜揚潛逸,庶武羅於羿、浞之墟,想王蠋於亡齊之境。竊聞巴西譙秀,植操貞固,抱德肥遁,揚清渭波。于時皇極遘消之會,羣黎蹈顛沛之艱,中華有顧瞻之哀,幽谷無遷喬之望;兇命屢招,姦威仍偪,身寄虎吻,危同朝露,而能抗節玉立,誓不降辱,杜門絕跡,不面偽庭,進免龔勝亡身之禍,退無薛方詭對之譏;雖園、綺之棲商、洛,管寧之默遼海,方之於秀,殆無以過。于今西土,以為美談。夫旌德禮賢,化道之所先,崇表殊節,聖哲之上務。方今六合未康,豺狼當路,遺黎偷薄,義聲弗聞,益宜振起道義之徒,以敦流遁之弊。若秀蒙蒲帛之徵,足以鎮靜頹風,軌訓囂俗;幽遐仰流,九服知化矣。』及蕭敬叛亂,避難宕渠川中,鄉人宗族馮依者以百數。秀年八十,眾人以其篤老,欲代之負擔,秀拒曰:『各有老弱,當先營救。吾氣力自足堪此,不以垂朽之年累諸君也。』後十餘年,卒於家。

—晉陽秋書譙秀

 

正本名纂。少以父死母嫁,單煢隻立,而安貧好學,博覽墳籍。弱冠能屬文,入為秘書吏,轉為令史,遷郎,至令。性澹於榮利,而尤耽意文章。

 

依則先儒,假文見意,號曰釋譏,其文繼於崔駰達旨。其辭曰:/n或有譏余者曰:『聞之前記,夫事與時並,名與功偕,然則名之與事,前哲之急務也。是故創制作範,匪時不立,流稱垂名,匪功不記,名必須功而乃顯,事亦俟時以行止,身沒名滅,君子所恥。是以達人研道,探賾索微,觀天運之符表,考人事之盛衰,辯者馳說,智者應機,謀夫演略,武士奮威,雲合霧集,風激電飛,量時揆宜,用取世資,小屈大申,存公忽私,雖尺枉而尋直,終揚光以發揮也。今三方鼎時,九有未□,悠悠四海,嬰丁禍敗,嗟道義之沈塞,愍生民之顛沛,此誠聖賢拯救之秋,烈士樹功之會也。吾子以高朗之才,珪璋之質,兼覽博闚,留心道術,無遠不致,無幽不悉;挺身取命,幹茲奧秘,躊躇紫闥,喉舌是執,九考不移,有入無出,究古今之真偽,計時務之得失。雖時獻一策,偶進一言,釋彼官責,慰此素飱,固未能輸竭忠款,盡瀝胸肝,排方人直,惠彼黎元,俾吾徒草鄙並有聞為也。盍亦綏衡緩轡,回軌易塗,輿安駕肆,思馬斯徂,審厲揭以投濟,要夷庚之赫憮,播秋蘭以芳世,副吾徒之披圖,不亦盛與!』/n余聞而歎曰:『嗚呼,有若云乎邪!夫人心不同,實若其面,子雖光麗,旣美且豔,管闚筐舉,守厥所見,未可以言八紘之形埒,信萬事之精練也。』/n若人率爾,仰面揚衡曰:『是何言與!是何言與!』/n余應之曰:『虞帝以面從為戒,孔聖以悅己為尤,若子之言,良我所思,將為吾子論而釋之。昔在鴻荒,矇昧肇初,三皇應籙,五帝承符,爰暨夏、商,前典攸書。姬衰道缺,霸者翼扶,嬴氏慘虐,吞嚼八區,於是縱橫雲起,狙詐如星,奇衺蠭動,智故萌生;或飾真以讎偽,或挾邪以干榮,或詭道以要上,或鬻技以自矜;背正崇邪,棄直就佞,忠無定分,義無常經。故鞅法窮而慝作,斯義敗而姦成,呂門大而宗滅,韓辯立而身刑。夫何故哉?利回其心,寵耀其目,赫赫龍章,鑠鑠車服,媮幸茍得,如反如仄,淫邪荒迷,恣睢自極,和鸞未調而身在轅側,庭寧未踐而棟折榱覆。天收其精,地縮其澤,人弔其躬,鬼芟其頟。初平高岡,終隕幽壑,朝含榮潤,夕為枯魄。是以賢人君子,深圖遠慮,畏彼咎戾,超然高舉,寧曳尾於塗中,穢濁世之休譽。彼豈輕主慢民,而忽於時務哉?蓋易著行止之戒,詩有靖恭之歎,乃神之聽之而道使之然也。/n自我大漢,應天順民,政治之隆,皓若陽春,俯憲坤典,仰式乾文,播皇澤以熙世,揚茂化之醲醇,君臣履度,各守厥真;上垂詢納之私,下有匡救之責,士無虛華之寵,民有一行之跡,粲乎亹亹,尚此忠益。然而道有隆窳,物有興廢,有聲有寂,有光有翳。朱陽否於素秋,玄陰抑於孟春,義和逝而望舒係,運氣匿而耀靈陳。沖、質不永,桓、靈墜敗,英雄雲布,豪傑蓋世,家挾殊議,人懷異計,故縱橫者歘披其胸,狙詐者暫吐其舌也。/n今天綱已綴,德樹西鄰,丕顯祖之宏規,縻好爵於士人,興五敎以訓俗,豐九德以濟民,肅明祀以礿祭,幾皇道以輔真。雖跱者未一,偽者未分,聖人垂戒,蓋均無貧;故君臣協美於朝,黎庶欣戴於野,動若重規,靜若疊矩。濟濟偉彥,元凱之倫也,有過必知,顏子之仁也,侃侃庶政,冉、季之治也,鷹揚鷙騰,伊、望之事也;總羣俊之上略,含薛氏之三計,敷張、陳之秘策,故力征以勤世,援華英而不遑,豈暇脩枯籜於榛穢哉!/n然吾不才,在朝累紀,託身所天,心焉是恃。樂滄海之廣深,歎嵩嶽之高跱,聞仲尼之贊商,感鄉校之益己,彼平仲之和羹,亦進可而替否;故矇冒瞽說,時有攸獻,譬遒人之有采於市閭,游童之吟詠乎疆畔,庶以增廣福祥,輸力規諫。若其合也,則以闇協明,進應靈符;如其違也,自我常分,退守己愚。進退任數,不矯不誣,循性樂天,夫何恨諸?此其所以旣入不出,有而若無者也。狹屈氏之常醒,濁漁父之必醉,溷柳季之卑辱,褊夷叔之高懟。合不以得,違不以失,得不克詘,失不慘悸;不樂前以顧軒,不就後以慮輊,不鬻譽以干澤,不辭愆以忌絀。何責之釋?何飱之卹?何方之排?何直之入?九考不移,固其所執也。/n方今朝士山積,髦俊成羣,猶鱗介之潛乎巨海,毛羽之集乎鄧林,游禽逝不為之尠,浮魴臻不為之殷。且陽靈幽於唐葉,陰精應於商時,陽盱請而洪災息,桑林禱而甘澤滋。行止有道,啟塞有期。我師遺訓,不怨不尤,委命恭己,我又何辭?辭窮路單,將反初節,綜墳典之流芳,尋孔氏之遺藝,綴微辭以存道,憲先軌而投制,韙叔肸之優游,美疎氏之遐逝,收止足以言歸,汎皓然以容裔,欣環堵以恬娛,免咎悔於斯世,顧茲心之未泰,懼未塗之泥滯,仍求激而增憤,肆中懷以告誓。昔九方考精於至貴,秦牙沈思於殊形;薛燭察寶以飛譽,瓠梁託絃以流聲;齊隸拊髀以濟文,楚客潛寇以保荊;雍門援琴而挾說,韓哀秉轡而馳名;盧敖翺乎玄闕,若士竦身于雲清。余實不能齊技於數子,故乃靜然守己而自寧。』

—卻正釋譏

 

淮南子曰:禹為水,以身請於陽盱之河,湯苦旱,以身禱於桑林之際,聖人之憂民,如此其明也。

 

呂氏春秋曰:昔殷湯克夏而天下大旱,三年不收,湯乃以身禱於桑林曰:『余一人有罪,無及萬方,萬方有罪,在余一人,無以一人之不敏,使上帝毀傷民之大命。』湯於是剪其髮,攦其爪,自以為犧牲,用祈福於上帝。民乃甚悅。雨乃大至。

 

燭曰:『觀其劍鈔,爛爛如列宿之行,觀其行,渾渾如水之將溢於塘,觀其文,渙渙如冰將釋,此所謂純鉤邪?』王曰:『是也。』

 

若堙之所觀者天機也,得其精而忘其麤,在其內而忘其外,見其所見而不見其所不見,視其所視而遺其所不視,若彼之所相者,乃有貴乎馬者。

 

又取純鈎、湛盧,燭曰:『觀其劍鈔,爛爛如列宿之行,觀其光,渾渾如水之將溢於塘,觀其文,渙渙如冰將釋,此所謂純鉤邪?』王曰:『是也。』

 

當造此劍之時,赤堇之山破而出錫,若邪之谿涸而出銅,雨師掃灑,雷公擊鼓,太一下觀,天精下之,歐冶乃因天之精,悉其伎巧,一曰純鉤,二曰湛盧。

 

今赤堇之山已合,若邪之谿深而不測,歐冶子已死,雖傾城量金,珠玉竭河,獨不得此一物。有市之鄉三,駿馬千匹,千戶之都二,亦何足言與!

 

明日又復往取枕,子發又使歸之。明日又復往取簪,子發又使歸之。齊師聞之大駭,將軍與軍吏謀曰:『今日不去,楚軍恐取吾頭矣!』卽旋師而去。

 

今若足下,居則廣夏高堂,連闥洞房,下羅帷,來清風;倡優在前,諂諛侍側,揚激楚,舞鄭妾,流聲以娛耳,練色以淫目。

 

水戲則舫龍舟,建羽旗,鼓鈞乎不測之淵;野游則登平原,馳廣圖,強弩下高鳥,勇士格猛獸;置酒娛樂,沈醉忘歸:方此之時視天地會不若一指,雖有善鼓琴,未能動足下也。

 

天道不常盛,寒暑更進退,千秋萬歲之後,宗廟必不血食;高臺旣已傾,曲池又已平,墳墓生荊棘,狐貍穴其中,游見牧豎躑躅其足而歌其上曰:『孟嘗君之尊貴,亦猶若是乎!』

 

及至駕齧膝,參乘旦,王良執靶,韓哀附輿,縱馳騁騖,忽如景靡,過都越國,蹶如歷塊,追奔電,逐遺風,周流八極,萬里一息,何其遼哉!人馬相得也。

 

淮南子曰:盧敖游乎北海,經乎太陰,入乎玄闕,至於蒙轂之上,見一士焉,深目而玄準,戾頸而鳶肩,豐上而殺下,軒軒然方迎風而舞,顧見盧敖慢然下其臂,遯逃乎碑下。盧敖俯而視之,方卷龜殼而食合梨。盧敖乃與之語曰:『惟敖為背羣離黨,窮觀於六合之外者,非敖而已乎!敖幼而好學,長不喻解,周行四極,惟北陰之不闚,今卒睹夫子於是,子殆可與敖為交乎!』若士者齤然而笑曰:『嘻乎!子中州民,寧肯而遠至此?此猶光乎日月而戴列星,陰陽之所行,四時之所生,此其比夫不名之地,猶突奧也。若我南游乎罔□之野,北息於沈墨之鄉,西窮冥冥之黨,東貫鴻濛之光,此其下無地而上無天,聽焉無聞,視焉則眴,此其外猶有沈沈之汜,其餘一舉而千萬里,吾猶未能之在。今子游始至于此,乃語窮觀,豈不亦遠哉!然子處矣,吾與汗漫期於九垓之上,吾不可以久。』若士舉臂而竦身,遂入雲中。盧敖仰而視之,弗見乃止,曰:『吾比夫子也,猶黃鵠之與壤蟲,終日行不離咫尺,自以為遠,不亦悲哉!』

—淮南子盧敖游

 

後主東遷洛陽,時擾攘倉卒,蜀之大臣無翼從者,惟正殿中督汝南張通,捨妻子單身隨侍。後主賴正相導宜適,舉動無闕,乃慨然歎息,恨知正之晚。時論嘉之。


2022-12-10 20:5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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