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肌玉骨 自清涼無汗。

>>>  小城故事吳儂軟語溫婉人心的力量  >>> 簡體     傳統

 
          冰肌玉骨 自清涼無汗。

   [譯文]  肌骨像冰玉般瑩潔、溫潤,本自清涼無汗。

   [出典]  蘇軾  《洞仙歌》

   注:

   1、 《洞仙歌》蘇軾

     仆七歲時,見眉州老尼,姓朱,忘其名,年九十歲。自言嘗隨其師入蜀主孟昶宮中,一日大熱,蜀主與花蕊夫人夜納涼摩訶池上,作一詞,朱具能記之。今四十年,朱已死久矣,人無知此詞者,但記其首兩句,暇日尋味,豈《洞仙歌》令乎?乃為足之云。

     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欹枕釵橫鬢亂。 

     起來攜素手,庭戶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試問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繩低轉。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

   2、注釋:

    【朱孝臧校注《東坡樂府》】公生丙子,七歲為壬午,又四十年為壬戌也。

  【《墨莊漫錄》卷九】東坡作長短句《洞仙歌》,所謂“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者,公自敘云:“予幼時見一老人,能言孟蜀主時事云:‘蜀主嘗與花蕊夫人夜起納涼于摩訶池上,作《洞仙歌令》。’老人能歌之。予但記其首兩句,乃為足之。”近見李公彥季成詩話,乃云:“楊元素作本事曲,記《洞仙歌》:‘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錢唐有老尼能誦后主詩首章兩句,后人為足其意,以填此詞。”其說不同。予友陳興祖德昭云:“頃見一詩話,亦題云:‘李季成作。’乃全載孟蜀主一詩:‘冰肌玉骨清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簾間明月獨窺人,攲枕釵橫云鬢亂。三更庭院悄無聲,時見疏星度河漢。屈指西風幾時來?只恐流年暗中換。’云:‘東坡少年遇美人,喜《洞仙歌》,又邂逅處景色暗相似,故檃括稍協律以贈之也。’予以謂此說乃近之。”據此,乃詩耳,而東坡自敘乃云“是《洞仙歌令》”,蓋公以此敘自晦耳。《洞仙歌》腔出近世,五代及國初未之有也。

  【《漁隱叢話前集》卷六十】《漫叟詩話》云:楊元素(繪)作本事曲,記《洞仙歌》“冰肌玉骨”云云。錢塘有一老尼,能誦后主詩首章兩句,后人為足其意,以填此詞。余嘗見一士人誦全篇。(文略同《墨莊漫錄》,作“冰肌玉骨清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暖。簾開明月獨窺人,攲枕釵橫云鬢亂。起來瓊戶啟無聲,時見疏星度河漢。屈指西風幾時來?只恐流年暗中換。”)苕溪漁隱曰:《漫叟詩話》所載本事曲云:“錢唐一老尼,能誦后主詩首章兩句。”與東坡《洞仙歌》序全然不同,當以序為正也。

    孟昶:五代時后蜀后主。他的生活奢侈。喜愛文學,工聲曲。后兵敗降宋。

    花蕊夫人:陶宗儀《輟耕錄》:“蜀主孟昶納徐匡璋女,拜貴妃,別號花蕊夫人。意花不足擬其色,似花蕊之翮輕也。或以為姓費氏,則誤矣。”

    作一詞:指孟昶寫的《玉樓春》(夜起避暑摩訶池上作),詞云“冰肌玉骨清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簾間明月獨窺人,攲枕釵橫云鬢亂。三更庭院悄無聲,時見疏星度河漢。屈指西風幾時來?只恐流年暗中換。”可是,沈雄《古今詞話》認為這首詞是“東京人士櫽括東坡《洞仙歌》為《玉樓春》以記摩訶池上之事(見張仲素《本事記》)看來孟詞可能另是一首,未傳下來。

     水殿:筑在成都摩訶池上的宮殿。

  :①音衣,通“倚”,如斜攲,攲枕。②音欺,傾側不平。

    素手:美人的白嫩的手。 

    河漢:天河。

    金波淡:月光淡明。

  玉繩:《太平御覽·天部五》引《春秋元命苞》曰“玉衡北兩星為玉繩。玉之為言溝,刻也。瑕而不掩,折而不傷。”。宋均注曰:“繩能直物,故名玉繩。溝,謂作器。”玉衡,北斗第五星也。秋夜半,玉繩漸自西北轉,冉冉而降,時為夜深或近曉也。

    玉繩低轉:表示夜深。玉繩,兩星名,在北斗第五星玉衡的北面。低轉,位置低落了些。

  不道:不覺。流年:流逝之歲月;年華。

  檃括:就某文體原有內容、詞句改寫為另一體裁之創作手法。檃音隱。

 

   3、譯文1:

      冰一樣的肌膚玉一般的骨,自然遍身清涼,沒有熱汗。水上的清風送進宮室,伴隨著荷花的幽香一片。掀起繡簾,月光瀉進樓中,似乎想把佳人麗質窺視一番。但見人兒尚未入睡,正斜倚著繡枕,釵橫枕邊鬢發紛亂。

      起身來拉著像美玉般的小手,走進悄無聲響的庭院。仰望夜空,銀河清澈、寂靜無嘩,時見一點流星掠過其間。嬌聲問道:夜已多深?夜已過了三更。看這月色澄輝已覺減明,北斗柄的玉繩星已經低垂。屈指盤算,夏盡秋來,金風送爽,還須等待多長時間?殊不知就在這盼望等待之際,時令在不知不覺地轉換,人生大好年華也就這樣流逝盡矣!

     譯文2:

      肌骨像冰玉般瑩潔、溫潤,本自清涼無汗。晚風來,水殿里絲絲暗香彌漫。繡簾撩開,明月一點,偷窺著佳人,佳人尚未入睡,倚在枕邊金釵橫墮鬢發亂。

     牽著纖纖玉手,起來漫步在寂靜的庭院,時而可見稀疏的流星渡過銀河岸。試問夜色如何?三更已過,月波淡淡,玉繩星隨著北斗低旋。屈指掐算,秋風何時送寒,又不知不覺,流水年華在暗中偷偷轉換。   

  

 

   4、蘇軾 生平見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5、這首詞描述了五代時后蜀國君孟昶與其妃花蕊夫人夏夜在摩河池上納涼的情景,著意刻繪了花蕊夫人姿質與心靈的美好、高潔,表達了詞人對時光流逝的深深惋惜和感嘆。

  上片寫花蕊夫人簾內欹枕。首二句寫她的綽約風姿:麗質天生,有冰之肌、玉之骨,本自清涼無汗。接下來,詞人用水、風、香、月等清澈的環境要素烘托女主人公的冰清玉潤,創造出境佳人美、人境雙絕的意境。其后,詞人借月之眼以窺美人欹枕的情景,以美人不加修飾的殘妝——“釵橫鬢亂”,來反襯她姿質的美好。上片所寫,是從旁觀者角度對女主人公所作出的觀察。

  下片直接描寫人物自身,通過女主人公與愛侶夏夜偕行的活動,展示她美好、高潔的內心世界。“起來攜素手,”寫女主人公已由室內獨自倚枕,起而與愛侶戶外攜手納涼閑行。“庭戶無聲”,制造出一個夜深人靜的氛圍,暗寓時光在不知不覺中流逝。“時見疏星渡河漢”,寫二人靜夜望星。以下四句寫月下徘徊的情意,為納涼人的細語溫存進行氣氛上的渲染。以上,作者通過寫環境之靜謐和斗轉星移之運動,表現了時光的推移變化,為寫女主人公納涼時的思想活動作好鋪墊。結尾三句是全詞點睛之筆,傳神地揭示出時光變換之速,表現了女主人公對時光流逝的深深惋惜。

  這首詞寫古代帝王后妃的生活,在艷羨、贊美中附著作者自身深沉的人生感慨。全詞清空靈雋,語意高妙,想象奇特,波瀾起伏,讀來令人神往。

  值得注意的是,花蕊夫人本是孟昶的寵妃,后蜀滅亡之后,花蕊入宋,以“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人是男兒”的詩句令趙匡胤大為傾倒。不久,孟昶暴亡,花蕊成了太祖的貴妃,據說跟太宗趙光義也有瓜葛。對這樣一個與三個皇帝有緋聞的“亡國之妃”,蘇軾坦然地把她刻畫得幾近仙女,且毫不避諱地寫她與孟昶的愛情。此詞在宋朝廣為傳唱,還沒有一個道學家跳出來說三道四。

 

   6、關于蘇軾的詞作藝術風格,一般常說蘇軾是以詩為詞”,然而對于如何以詩為詞”,卻是人言言殊,有的說是題材,有的說是語言風格王洪先生在談及蘇軾雅詞的時候,把蘇軾的詞的特色歸結為語言的清新素雅、用典使事的風雅、議論超卓的高雅三個方面這是從的方面總結蘇軾的藝術成就,然而從雅俗之辨來說明以詩為詞的特征,似有不足之處,因為在宋朝的詞人中有不少都是風雅的文人,無論李后主的晚期詞作還是李清照所寫的都是文人雅詞,文辭清雅,意境深邃然而他們的風格還是屬于詞的別是一家”,而不是向詩靠拢,因此僅僅從語言風格之雅這個角度并不能抓住以詩為詞的本質和內涵筆者以為蘇軾所謂的以詩為詞的本質就是加強詞的隱喻性,使詞具有類似詩的隱喻性,這種隱喻使蘇軾的詞在藝術特色上向詩靠拢。

    《洞仙歌·冰肌玉骨》是蘇軾以這個詞牌寫作的著名詞作,我們嘗試分析詞人在這首詞中通過隱喻所營造的藝術空間。  

    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此形容花蕊夫人之美潔,不同尋常,雖天氣大熱,亦不可使美人之肌膚沾染任何不潔之物以肌比作冰,骨比作玉,冰和玉都是寒涼之物,在炎炎暑氣之中,夫人之身心的清涼似乎能壓倒環境,潔不可染。“水殿風來暗香滿”,此暗香源自何處?源自無汗之美人抑或香爐之熏?詞人并不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朦朦朧朧之中,一點暗香與美麗的女子構成了令人心醉之整體。“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是蘇軾的名句,歡情時刻,非是人賞月,而是月看人。“人未寢,攲枕釵橫鬢亂。”周汝昌先生認為此處只是寫盡天熱的暑氣而已,如果以為寫男女之歡,則俗矣周先生說:“以下寫簾開、寫月照,寫,寫釵鬢,須知總是為寫大熱二字,又不可為俗見所牽,去尋什么別的,自家將精神境界降低”。周汝昌先生此處維護蘇軾詞之高雅”,用心良苦不過,也許此處寫男女也未見得就一定是俗氣,放在整體的詞作中,做此解,能闡釋更深刻的意境,這一點待后面再作詳細分析。

 起來攜素手,庭戶無聲,時見疏星度河漢。”夏夜絕靜,繁星點點,時有流星穿過,天地之廣闊景象就在這一動一靜之間。“試問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繩低轉。”下闋的寫法完全是以主人公自身的感受為寫作的出發點,依然是暑氣逼人,人難以眠,只看見月光稍減和北斗垂柄,夜已經很深了。“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算一算,西風何時前來驅散酷暑?人人皆是厭夏之暑熱,喜秋之清涼,每逢夏日則盼秋風,在寒冬盼春陽,殊不知,正是在這樣期盼之中流年暗中偷換。”這首詞的語氣都是盡情描述男女主人公的良辰美景,可是最后的點睛之筆,也是對人生哲理的深思,則是大煞風景”:西風好是好,可是流年的偷換怎么辦?不過,與其說蘇軾,不如說我們的人生就是如此煞風景”,詩人不過是在熱鬧歡情的當兒說了真話而已。凡夫俗子,焉能抗拒時光荏苒,生老病死呢詞作所描繪之境愈美,情愈深,人愈歡,則流年偷換愈令人感傷難言,如手中一把沙子,在暑熱與涼秋之間慢慢流走。無論是如花美貌,還是冰肌玉骨,最后都只剩得香消玉殞情濃時候,所留下的不過紙上詩篇。

以上隨著《洞仙歌》詞句做一大致的闡釋,雖已見著好處,但并未看出特別古人傷春感時的詩句多矣,這首詞若單論佳句,固然才情畢現,然而僅僅停留在佳句上,則有買櫝還珠之嫌東坡居士在短短不過百字之中營造出獨樹一格的隱喻空間,才是其詩藝的至高境界這首《洞仙歌》的隱喻有如下幾個層次。

首先,我們看詞的最末幾句:“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繩低轉。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淡、轉、換,三個韻把這幾句詞緊密的聯系在一起,意思上則層層遞進三更說的是時,西風是季節,而流年則是歲;說的都是時間,可涵義和情感大不相同, 三更是當下的歡愉,西風是向往,而流年則是生死之殤三重時間也就是三種看待時間的方式人的存在是時間性,方向是唯一,不可逆轉然而,三更是重復的,西風也是從不爽約,年年都來,生活在幸福享受中的人們對于重復總是欣喜的,永不饜足;流年卻不然,它何曾重復,在每晚的三更和一陣陣西風中偷偷流走,一去不回,卻是陶醉在幸福中的人容易忘記的,一個又不道寫出了何等的悲涼。縱然再多良辰,縱然再多歡情,都躲不過這歡樂中不曾道出的流年偷換”。

偷換的流年也是偷換的生命,就是在這時間的長河中,孟昶已不知何處,連當年記下他的詞作的老尼也仙去久矣,現在人無知此詞者”。實際上,一共有三首相互關聯的《洞仙歌》第一首是孟昶歡樂時光所作,第二首是四十年前老尼向詞人轉述,第三首就是我們讀到的這一首,與三首詞相對應的恰好是時光長河中的三代人生死無常,東坡居士深諳此理,才在觀想舊時繁華美景之時發出這樣的感慨聯想蘇東坡的《念奴嬌·赤壁懷古》一番慷慨激昂之后,同樣也發出千古長嘆:“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對于蘇軾而言,孟昶與花蕊夫人百年前之夏夜,不啻一場歡夢,而蘇軾本人也很明白,自己也不過是夢中人這夢一代一代做下去,歌也是一代一代唱下去,無論在天平的一端壓上多少歡樂或雄壯的砝碼,終究抵不過這最后這一句“流年的偷換”。

詞的上闋為屋內,為人造之境;下闋則走出屋外,入天地之境。上下兩闋構建了一個隱喻性的兩相對立的空間。帝王之家,美輪美奐,既有高樓,更有美姬,不缺少歡樂和滿足。“起來攜素手”,兩人進入廣闊的天地之境,遙望星月當空。人境是生死之境,隨時間變遷流轉,孟昶居帝王之位,花蕊夫人則萬千寵愛集于一生,可謂攬盡人生之歡。然而,終究抵不過命運無常,孟昶降宋,郁郁而終(一說被宋太祖毒殺);花蕊夫人則更是命喪箭下。幾度西風之后,他們都只能撒手去黃泉,無論對往日美景如何留戀。反觀天地,似乎是映照人間的永恒之境,蘇軾眼里的月光,當年曾窺看摩訶池中美艷的花蕊夫人與孟昶,也會是后人眼中的金波。這永恒之境,既讓東坡居士說出:“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又讓他發出喟嘆:“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天空永恒的寧靜映襯出生死之間的歡愉和易逝。

分析至此,我們再來看前面的那一句人未寢,攲枕釵橫鬢亂。”周汝昌先生以為此處不過強調天熱而已,如果解釋成寫男女情事就太俗了。然而,筆者以為此處如果做此解,并不俗,反而更有深意。東坡居士深解佛理,這首詞對生死無常的感慨,恰與佛教哲理暗中契合。生死乃人生最大最根本的無常,而生死來自何處?情欲。倘無情欲,何來生,無生則何來死?實際上,在佛教中,情欲和生死幾乎是一回事。只有徹底斷欲,做無欲的阿羅漢,證得“無生”,才能涅槃寂靜,斷生死,離輪回。有男女之情,則有生,有生則有死。歲月悠悠,輪回不息,此千古難消之恨。欣賞這首《洞仙歌》,一定要把“序”當作整體的詞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才能深深感受到蘇軾對于生死無常的切膚之痛,明白此處寫男女情事并非庸俗的遐想,而是包含了對人之生死問題的深刻感悟。

不免感傷!引發蘇東坡感懷時光流逝的一點明月,至今千年,還在夜空窺探著我們的窗欞,抬頭問月,它不會告訴我:東坡居士作詞時,幾番望月,幾番惆悵。也不會告訴我,人生有幾許流年。錢翰的流水齋

 

7、冰肌玉骨,可以“花容月貌”為對,但實有高下之分,雅俗之別了。盛夏之時,其人肌骨自涼,全無汗染之氣,可想自得。以此之故,東坡乃即接曰:水殿風來暗香滿。暗香者,何香?殿里焚焙之香?殿外蓮荷之香?冰玉肌骨之人,既自清涼,應亦體自生香?一時俱難“分析”。即此一句,便見東坡文心筆力,何等不凡。學文之士,意象此等處體會,方不可只看“熱鬧”耳。

    嗟嗟, 人生不易,常是現實生活缺陷中追求想像中的將來的美境,美境縱來,事宜隨變。如此循環,永無止息——而流光不待,即在人的想望追求中而偷偷逝盡矣!當朱氏老尼追憶幼年之事,旭、蕊早已無存,而當東坡懷思制曲之時,老尼又復安在 ?當后人讀東坡詞時,坡又何處?……是以東坡之意若曰:人宜把握現在。所以他寫中秋詞,也說“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此種例句,舉之不盡)故東坡一生經歷,人事種種,使之深悲;而其學識性質,又使之達觀樂道。

 

    8、這首詞作于蘇軾四十七歲時,那是他貶居黃州的第三個年頭。序中所言“獨記其首兩句”,便是詞的發端“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為什么四十年前孩提時代記下的兩句歌詞,偏偏會在黃州時想起,并將它續足呢?答案非常簡單,因為蘇軾身邊有個跟花蕊夫人一樣“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的人,那就是已經年近二十,風姿綽約的朝云。

    除掉開頭兩句系從他童年記憶中喚出以外,其余均是蘇軾根據眼前情景所推想出的摩訶池避暑勝境。“水殿”既是想像之辭,也是蘇軾所居的江畔水驛臨皋亭的影子。“繡簾”之下數句,與其說在想像西蜀的摩訶池,毋寧說是眼前相擁美人、耳鬢廝磨時境況實錄。“人未寢、欹枕釵橫鬢亂”和“起來攜素手”,都是他與朝云的共歷。時至三更,他們難以入睡,攜手起身,在靜靜的月夜下遙望天際,群星閃爍,明月偷窺,此間蘊藏著多少柔情蜜意!可夜半時分,一陣涼風送來秋意。秋是盛放著的鮮花最易傷感的時分,也是朝云最不愿見到的季節。既要担心“流年暗中偷換”,那就讓花兒結出果實來 —— 第二年,朝云便替蘇軾生了第四個兒子蘇遁。

  由此可見,蘇軾喜歡幼小的朝云,還與他少年時聽到的花蕊夫人的故事有關。七歲,是一個男孩朦朧產生性幻想的年齡,那個九十多歲的老尼哪里會想到,她的一個故事、一首歌詞,竟在小小少年心中種下一個冷美人的身影,“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從此深深地烙在他的心中。當“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的美人出現在面前時,他能夠放過嗎?

  于是,我們發現后來蘇軾在寫朝云時,除了“玉肌冰骨”外,“花”與“蕊”二字也在頻頻涌現,一切都與他少兒時期所聽聞的那個美妙故事密切相連。解讀蘇東坡 女性情感卷   作者:東方龍吟

 

    8、僅開頭兩句“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就道盡了人間能想象到最美的美人描畫,展現了讓所有男人最為之神往的情色之想。我不得不去想象這人間絕筆下的美人----花蕊夫人。
    此詞原寫于后蜀主與花蕊夫人夜納涼摩訶池上,而“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為蜀主為花蕊夫人親作,讓中國對女人的文字描寫,從此有了“冰肌玉骨”一詞。
    因原作后面部分無人記得,故此詞為蘇學士根據首句而續寫完成的。整首詞無一香艷之句,但卻讓人聯想篇篇,在那個充滿月色、暗香的夜晚,水晶殿內,納涼池邊,一位“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的女人,已經“釵橫鬢亂”,倚枕而待。詞下闕的首句更是叫絕,“起來攜素手”跳過了什么,蘇大學士啥也沒說,卻吊足了人們的想象空間。
    最重要的就是那句“冰肌玉骨”,讓每一個男人都想當那位蜀主,哪怕那位蜀主,是個亡國之君。
    后蜀主孟昶,繼位時年僅十六歲。孟昶年輕時“姿質端凝,少年老成,個性英果剛毅。”由于其父晚年對故舊將屬非常寬厚,大臣們依恃是 “老人”,放縱橫暴,為害鄉里。孟昶繼位,眾人更是以少主視之,更加驕蠻,往往奪人良田,毀人墳墓,欺壓良善,全無任何顧忌。諸人之中,以李仁罕和張業名聲最壞。孟昶即位數月,即以迅雷之勢派人抓住李仁罕問斬,并族誅其家,此舉立即讓一幫老臣舊將后惶恐,不再敢無視朝綱,頓時“川民為之大悅”。

    與唐明皇一樣,英雄難過美人關,孟昶的美人關,就是這個冰肌玉骨的花蕊夫人。
    孟昶初見這位青城徐氏(另一說法為費氏)女子時,便覺“花容月貌,仿佛太華,而且秀外慧中”。歷來美女總很難與才華共存,但這位花蕊夫人不是一般的例外,她不僅有“花不足以擬其色,蕊差堪狀其容”的容貌,“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令人魂宵的玉體,同時擅長文墨,詩、詞、歌、賦,無一不精,故而不久就冊封為貴妃,別號“花蕊夫人”,原因是她酷愛牡丹、芙蓉。為此,孟昶便命官民人家大量種植牡丹,并說:洛陽牡丹甲天下,今后必使成都牡丹甲洛陽。不借派人前往各地選購優良品種,在宮中開辟“牡丹苑”。看來,女人真應該喜歡富貴之花,唐明皇時期的梅妃,就因為喜歡香自苦寒的梅花,而最終只得寫出“何必珍珠慰寂寥”。
     因為蜀地夏季較熱,為了更好的寵愛花蕊夫人,詞中那個摩訶池上的水晶宮殿,便是孟昶為與花蕊夫人辟暑而建,在與這位美女一翻云雨之后,“冰肌玉骨”一詞由孟昶而出,從此,古典文學里對女子肌膚最佳的描寫,莫過于此。我聽一個女孩說過“自清涼無汗”,因為女孩的皮膚最怕出汗,所以“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是每一個女孩的夢想,也是每一個男人最渴望的玉體。
    花蕊夫人對孟昶,也是極盡心思,孟昶覺得肴饌都是陳舊之物,不能下箸時,花蕊夫人便別出心裁,用凈白羊頭,以紅姜煮之,緊緊卷起,用石頭鎮壓,以酒淹之,使酒味入骨,然后切如紙薄,把來進御,風味無窮,號稱“緋羊首”,又叫“酒骨糟”。孟昶遇著月旦,必用素食,且喜歡薯藥,花蕊便將薯藥切片,蓮粉拌勻,加用五味,清香撲鼻,味酥而脆,又潔白如銀,望之如月,被稱為“月一盤”。
    孟昶與花蕊夫人皆能工詩好文,孟昶撰寫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幅春聯:“新年納余慶,佳節號長春。” 花蕊夫人更有宮詩百首,而且也被人評進中國四大女詩人之一,當然,宮詩大都以香艷之詩為主,不過花蕊夫人卻有一詩流傳千古,可這詩是后蜀的亡國寫照,讓人嗟嘆不已。
公元964年底,宋太祖派出討伐后蜀。965年,后蜀兵敗,孟昶隨花蕊夫人一同送到汴梁。
    當宋太祖趙匡胤見到花蕊夫人時,便覺一種香澤撲入鼻中,令人心醉。仔細端詳,更是天姿國色,不同凡艷,千嬌百媚,難以言喻。折腰下拜,婀娜輕盈。恰好太祖皇后已崩逝,為得到這位美女,孟昶被賜了毒酒,到汴梁不過7天,便離美人遠去,時年47歲。
太祖乘此機會,把她留在宮中,逼令侍宴。飲酒中間,要她即席吟詩,花蕊夫人遂立吟一絕道:
君王城上樹降旗,
妾在深宮哪得知;
十四萬人齊解甲,
更無一個是男兒。

    花蕊夫人這詩,似乎也在為自己開脫責任,自古紅顏多禍水,歷史的批判家們,永遠都會指責那些讓帝王沉迷酒色的禍水們,但是,她只是一個女人,除了希望得到男人的全部關愛,也希望能得到男人的保護。“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我想,更多的是對孟昶不能保護她而抱怨。而東坡詞“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只怕正是以“西風”喻危機,以“流年”喻江山,道出了孟昶只顧與美人享受風月,忘卻江山正值更替之際,國家正當危難之中。被“暗中偷換”的不止是孟昶的江山,還有詞中的這位絕世美人。
    到了宋庭,這位絕代佳人的魅力仍然未減,宋太祖立她為貴妃,寵冠六宮,而后又要立這位亡國皇妃為當朝皇后,趙普力諫說亡國之妃,怎么能母儀天下,加上群臣皆反對,才讓宋太祖作罷。
    其實花蕊夫人與蜀主孟昶的感情是相當恩愛的。她被太祖威逼入宮,卻親手畫了孟昶的像,背著人私自禮拜。被太祖撞見時詭說是張仙之像,供奉著虔誠求子嗣的,從而躲過一劫。孟昶終歸已不在,可憐她從此得迎合太祖,勉承雨露。
    宋太祖的要立后的想法,到是更讓我相信花蕊夫人“冰肌玉骨”的姿色非凡,讓一位原本少年有成的帝王為她如此沉醉,以致丟了江山;也差點讓一位開朝英世之主“誤了國體”而“怡笑大方”。
    孟昶后蜀的滅亡能怪花蕊夫人嗎?就象盛唐的衰落,能怪楊貴妃嗎?我想都不能,楊貴妃本人并沒做過損害大唐的事情,花蕊夫人也一樣,要怪,就怪男人太迷戀這種有傾國姿色的美人,太愿意為她付出全部精力,直至一切都隨之滅亡。連孟昶本人有不少文化上的貢獻,也因是亡國之君而被人忽略。
    但是,人活一世,有個這樣“冰肌玉骨”的絕代美人能讓你寵幸,你會拒絕嗎?一個才貌雙絕的紅顏能與你為伴,你會當她是禍水嗎?我想我也做不到,也許,美人才是男人的最愛,江山,只是得到美人的途徑。一旦擁有美人了,江山也只是紅塵之外的過眼云煙,何必去抵抗那種誘惑呢。
    紅顏沒有錯,錯就錯在,男人的骨子里,是擺脫不了夢寐以求的美人情結。

   

 

    9、飲茶小賦   

    乙丑仲春,余始嗜茶,尋茶語清心,竟流連忘返,以為桃花源,有綠茶之新,烏龍之韻,才子佳人,歌窈窕之文章,山野村婦,亦為明月之詩篇,雅俗共賞,灌水者不亦樂乎,拍磚者淋漓酩酊,吾睹普洱雅苑人聲鼎沸,熙熙攘攘,一人開湯,眾人圍觀,頗有市井之風,再細探之,談笑無白丁,往來有鴻儒,瘋子梁宅心仁厚,迦葉微笑廣施雨露,一笑傾城,期間海浪侃侃而談,紅絲帶師弟頻頻曬茶,君莫問浮云幾何,且只觀笨泥阿靚,特羅里火線速報,古樹王沙發坐穿,老李老邪雙峰并峙……

    潛水日深,遂感悟普洱之陳,歲月砥礪,重于內涵,其外儼若敗絮,開湯或有金玉之色,人生何嘗不若是?想我等營營碌碌,供人差遣,猶如行尸走肉,但凡有茶,才思人生之況味,少年之鋒芒,漸而圓潤,知生之何謂生之,知去處何謂去處,如普洱去其絢爛,歸于平淡,才是人生之極味也。

     方入普洱之海,凡品飲者,皆珍惜之,鮮甜爽直,漸入漸深,知易武之柔和,韻味深藏,探布朗之迅猛,舌尖婉轉,今有小磚,見之醺然,盈盈一手握,脈脈不得語,勐庫之靈,中山之韻,悠香彌漫,嗅之若醉,吾甚愛之,把玩再三,不忍以茶刀之銳利,唐突佳人!怎耐良辰美景虛度,何不為賞心樂事?徘徊再三,如聞茶語:我溶于水,君溶于我,合二為一,你儂我儂,情亦可永。 

     如夢初醒,凡珍惜之物,往往束之高閣,即便日日仰望之,不能品之融之,何用?于是牽素手,攘皓腕,衣衫盡去,冰肌玉骨,置杯潤茶,妍態初現,清水浣茶,不忍棄之,茶寵嗷嗷,且沐浴之,暗香盈室。

    沸水融茶,湯色迷離,色嬌艷如紅唇,啜飲之,稍感苦澀,猶如戀人初遇,羞澀若即若離及情陷其中,則甘之若飴,湯稠滑潤,苦澀感入喉化為一縷儼甜……

  

 


莊燦煌的博客 2013-09-10 21:04:09



評論集


暫無評論。

稱謂:

内容:

驗證: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