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聞》:野百合也有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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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聞》:野百合也有春天
 
*僅以此祭奠沒有情人的情人節*
 
 
        關注本片是很偶然的。那還是去年暑期在家的時候,不經意間在某個電影頻道看到了該片制作過程的專訪。韓國的影視八卦漫天飛,我本也不特別在意,但耳朵里忽然飄進“偷情”兩個字,立馬將我的注意力提升到Hi-End級。然后又看到了兩個偷情的男人相遇墻頭的場景,覺得這故事挺有趣的。
 
        僅憑當時的資料,我是一點沒聯想到拉克洛的那部名為《危險關系》(Les Liaisons Dangereuses)的作品,當然也就沒聯想到兩部曾看過的好來塢電影:《危險關系》(Dangerous Liaisons, 1988)與《致命誘惑》(Cruel Intentions, 1999),它們也是根據拉克洛的作品改編的;而且依據本人的看法,它們都是非常有特色的作品。看完這部《丑聞》后,我不得不說:這又是一次成功的改編。該片的副標題:《朝鮮男女相悅之事》,已經完全點出這部改編作品的特色:古典而精致。
 
 
        對西方作品的改編,首要難得的便是與東方背景的融合,使那些即使知曉故事根源的觀眾,也絲毫不能發覺有移植故事的牽強。本片劇情的設定至少對小生而言是起作用了,當片頭那本虛構的、名為《趙氏丑聞錄》的地下春宮畫集出現時,我的腦海里馬上蹦出《如意君》、《癡婆子》、《肉蒲團》等熟悉而親切的身影,一下子便將我的思緒鎖定在了東方特有的偷情語境中,即使后面的劇情和《危險關系》再相似,我都不理會了。
 
        看來偷情這個東東是古今中外的一大熱點現象,特別是文人騷客們,更是熱衷于為各色偷情往事樹碑立傳(當然,他們最熱衷于親自實施)。且說最近就有一部很紅的以現代通訊工具為名的偷情電影,鬧得俗家男女人心惶惶;但是我不喜歡,因為我始終覺得,偷情最有意境的,還是古人。且不說作為正面典型、“偷”成正果的張生與崔鶯鶯,單說那反面教材西門慶與潘金蓮,他們二位同志的勾搭史如果真按原著的意境拍成電影,那一定也是現代小資們頂禮膜拜的對象。《丑聞》的出現,填補了“古典偷情”經典這一空白。
 
        古圣人云: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丑聞》將劇中被“偷”的對象定為新納小妾和頂著貞潔牌坊的烈女,無疑是揮撒出東方古典意境的第一步。原著《危險關系》中,幾位女主人公分別是離異的妻子、待娶的新娘和新婚的少婦;如果照搬這種人物設定,在古代東方的情境下,就基本上沒什么可偷情的余地了:一個被休了的女人哪有能量發動這么一場高級游戲?而如果是妻妾與烈女,依據東方人的思路,那就有好戲看了。自古妻、夫、妾是家庭權力斗爭的鐵三角,通過陷害其中的一方來報復所恨的另一方,更是一種經典的做法;對于烈女,文人們表面上提倡宣傳,私下里卻沒少埋汰人家,《肉蒲團》、《浪史奇觀》里透露的古人心態只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雖然勾引寡婦也是西方猛男們的心頭好,但缺乏文化風俗上的禁忌,遠不如古代東方環境下來得那么有顛覆的快感。最后,就最平淡的純戀而言,《丑聞》也利用我們婦孺皆知的“墻頭馬上”的經典,不過稍微改造了一下,成了“墻頭瓦下”;扔竹竿拋繡球丟手帕等經典動作,變成了傳紙條,在吸引當代“心有靈犀”的少男少女的同時,仍然保持了古典風格;而“人約黃昏后”也變成了“人約黎明前”,不變的是那份青澀與嬌羞。就這樣,《丑聞》在人物關系的設定上,巧妙地融合進了東方觀眾最熟悉的古典情節;之后情節的發展,自然有如打開一壇陳年老窖,越飲越有復古的情懷。
 
 
        單是人物設定的古典結構,尚不足以激發出全片的古典魅力。故事的演進具有東方式情調,方顯出影片不同于西方改編作品的特色。無論是在原著還是在已有的改編電影中,男主人公贏得原本無辜的女主人公的芳心,都是整個故事的中心。而東方古人與西人在追MM上的做法自然大有不同,只有再現出這種獨具特色追女過程,才能成功地傳遞出東方古典的風韻。
 
        《丑聞》中趙元追求(或者說挑逗)淑夫人的過程簡直就是一部“偷情寶鑒”,值得今人好好分析并學習一下,以使自己的愛情手段顯得有格調一些。西方粗蠻之人要追MM,不外乎甜言蜜語和大獻殷勤,東方古典浪子的手法則要高明得多,處處體現虛實進退、欲擒故縱的兵法之道。《丑聞》中的趙元作為花叢老蜜蜂,深知對付擁有皇上御賜“烈女門”榮譽稱號的節婦既不能過分莽撞,又不能墨守成規。于是,我們看到他大膽地直抒心意,首先給對方留下一見鐘情的印象;然后不斷制造機會讓對方明白自己的真心,甚至連“英雄救美”這種經典招式都使出來了,以獲得心靈交流的機會,并在此過程中裝出一幅浪子回頭、待人拯救的架勢,激發女性天生的“圣母情結”;再通過一些“為愛瘋狂”的舉動,利用女性的憐憫心,使其不忍心自己因為愛情而痛苦;當對方的內心已經無法擺脫自己的時候,再借機欲擒故縱一兩下,如果看到對方患得患失的神情,那么哥們,拼了老命地吻她吧,這位姐姐已經是非你不嫁了!
 
        如果各位雅人記性不錯的,應當還記得《金瓶梅》中王婆婆為西門慶同志制定了一套“泡妞作戰方案”,一共有十個挑逗程序,成功了第一個再接著下一個;其中即使有一個不成功,那全盤計劃皆輸。西同學依計而行,一直做到第十項“捏腳”時,潘金蓮MM“便笑將起來,說道:‘官人,休要羅唣!你真個要勾搭我?’便把西門慶摟將起來……(以下刪去365字)”。據考證,潘MM是修煉“蕩婦”一派,所以雖遵從古典之風,行事與烈女大不相同也;例如,很難想象《丑聞》中的淑夫人會開口說出“官人我要”。事實上,趙元追求淑MM的過程,等于是西門同學在那十個步驟每個都失敗后,臨時想出應急之策最后才獲得成功的,可見古典追女法之艱難!唯其曲折,方見其東方式的含蓄旖旎,個中韻味,非西人所能比也。
 
    對白的古典意味,也是使影片保持復古的精致氣氛所必不可少的。看淑夫人第一次拒絕趙元的口吻,完全是理學“男女授受不親”那一套;之后淑夫人多次用來抗拒趙氏愛心行動的法寶之一,便是“從一而終”這種儒家文化圈內耳熟能詳的套話。至于那些涉及成人話語圈的“花心”“玉門”之類的,想必修煉過古典情色寶鑒的同學更能心領神會。對白的古典風貌,還表現在那個會吟詩的趙元同學,時不時來幾句意境優雅的徘句,將有詩詞癮的同學直撓得心癢癢,例如“既臨蒼海,何懼細流;既觀森林,不迷盆景”之類的歪詩,還有讓那小妾驚喜得說不出話的“恰似春水灌注幽潭,奴家的一顆芳心,也被你填滿”,這只是小生我以瓊瑤姐姐似的筆法翻譯,相信牛人們一定能找到對應的古詩詞。最能引起共鳴的還是趙元夜闖閨閣的長篇表白,其實就是印證那一句“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建議國內D商在制作此片時,一定要找個古詩詞狂,這樣使對白更能和影片的復古格調保持一致。
 
 
    韓國電影近幾年迅猛崛起,與他們的電影人對待電影制作的認真態度和敬業精神有關。一部電影,先不管內容和風格如何,單看制作的精細程度,就可管窺制作者的誠意。特別是這種古裝題材,每一樣東西都要復古的話,絕對是要砸進去不少錢的,更不用提投入的精力。但古裝題材的投入也未必能產出成正比,像同樣砸進去幾十億韓幣的《清風明月》,就是很做作而平庸的一部作品。值得慶幸的是,《丑聞》看起來卻物有所值,影片制作的精美隨處可見。
 
    也聽有人抱怨本片不如1988年版的《危險關系》那么華麗絢爛,但個人認為這恰恰是本片頗見功力之處。須知古代朝鮮上流社會的生活,和18世紀巴洛克晚期的法國上流社會不同。前者的奢華主要表現在日常用具和場景的細膩程度上,而后者的奢華則表現在令人眼花繚亂的色彩與式樣上。其實,仔細觀看的話,《丑聞》中的各類場景及道具,大到屏風、地板、雕欄,小到飾件、紙張、兵器,無一不是力求還原當時風貌的精細之作品。影片中有趙氏夫人梳妝的特寫鏡頭,那精致玲瓏的各式小道具,從眉筆、面刷、粉撲到唇膏粉,無不精致可愛、素雅大方,即使身為男人的偶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就說那影片中的春宮畫吧,依我看似乎也出自工筆名家之手,人物動作、神情描繪得惟妙惟肖,卻又全透出古代筆意;單以片頭那幅“裸女斜倚圖”而言,在寫實和寫意兩方面都要超過卡邁隆當年那張轟動一時的鉛筆素描。這只是舉幾個小小的例子,細心的觀眾完全可以在影片的古典精致氣氛中詳加品味并流連忘返。
 
    談到制作的精細,不能不提本片的服裝。據說劇組共花了20億韓幣來制作,其精細程度在小生看來也的確名不虛傳。古代朝鮮是個受中華儒文化影響很深的國家,上流社會的裝扮,男子峨冠寬袍,衣料色澤以素雅高貴的黑白為主,還有那顯得厚重大方的深藍;女子服飾更是多樣,質地以輕柔的紗絲為主,獨有的半胸短衣設計,很是撩人。那不同的用色與搭配更讓人賞心悅目,單是趙氏夫人的行頭,我粗略統計了一下,她在整部影片中至少換了八套。不同角色的服飾色彩,更體現出人物不同的性格來。趙氏夫人的多是湖藍、棕黃、荷綠、猩紅、藕粉、重紫這些高貴中略帶浮華的色彩,暗示該角色表面莊重實則妖媚的個性;而小妾淑玉的服飾雖然同樣鮮艷,但用色較淺,顯得更嫩些,表現出她花季年齡應有的天真爛漫同時又充滿誘惑。最見用心的,是淑夫人的著裝顏色。她開始出現時,穿的都是素色的罩衫與套裙;正像趙氏夫人評論的:人和衣服一樣素然寡味;隨著內心被趙元攪得波濤暗起,她也開始漸漸穿比較鮮艷的衣服了。如表現她開始心動繡花時,就著上了一件粉色的罩衫,而當她一片癡情、滿心歡喜地來找趙元時,只著一身無暇的白和一條紅得耀眼的圍巾。小生好歹也看過多部韓國古裝片了,就本片的服裝設計真正給人很“上流”的感覺。
 
 
    作為一部描寫偷情關系,同時劇中又有情色鏡頭的影片,本片的拍攝手法完全不同于日本那部《感官王國》。后者的淫靡充斥在每一個鏡頭當中,用色及布景的巧妙使全片充滿了令人墮落的致命吸引力;而且非情色場面比情色場面更有挑逗感,光是那大片的紅色和紙門后的剪影,就足以令人面紅耳赤了。然而《丑聞》作為類似題材的演繹,風格還是和西方那部《危險關系》如出一轍。本片沒有特別有深意的鏡頭,也沒有特別有情感張力的畫面,甚至連情色鏡頭也不是那么挑情,反而有種古典優雅的感覺。可以說,本片的拍攝和制作手法是比較傳統的,是幾個演員的精彩表演讓本片的精致沒有流于表面。
 
    我很驚訝扮演風流浪子趙元的裴勇俊居然是首次貢獻銀幕,他在表現出角色應有的風流文采外,更刻畫出了豐富的個性。也許那些瞇眼斜瞥的挑逗眼神和成竹在胸的狡猾微笑,對于偶像派的裴勇俊而言不算什么難事,但我還是要說他演得確實很傳神,攻無不克的“情場殺手”就應該是這樣子的!看他一邊裝作傷心地說著“原來我連瘟疫都不如”,一邊轉過頭露出狡猾的微笑,而眉梢更是跟著得意地上揚時,那種將對方玩弄于股掌之間的風流老手的神采,讓全世界堅貞女姓們都恨不得痛扁他幾下然后將他關起來做自己的奴隸,呵呵。最后的黯然神傷倒沒什么特別可說的,倒是他狠心拒絕淑夫人那段,表面上的漠然和內心的不舍全通過他那微紅的眼睛體現出來了。說起來,這個“紅眼睛”的度可不好把握,可裴勇俊的那段表演既足以讓片中的淑夫人傷心欲絕,又足以讓觀眾領會他隱藏的感受,并使兩者不會互相沖突。依我看,他還是片中這樣更有魅力,以前電視劇中那種“眼鏡仔”形象只能騙女中學生,泡不到真正的花魁。有鑒于此,我決定從明天開始蓄須,并扔掉眼鏡開始練習瞇縫著眼放電!
 
    李美淑演的趙氏夫人對小生而言完全是個驚喜。這個欲望、嫉妒與狠毒都不輕易形于色的女人,是我見過的最有“媚力”的女人之一。趙氏夫人無疑是很妖媚的女人,不然也無法吸引作為花叢老手的堂弟這么多年。她的媚來源于她深埋在典雅外表下的野心與欲望。小生覺得,一個女人如果沒有野心的話,很難具有致命殺傷力的媚,最多只能媚在體態與表情里,無法形成黑洞般的氣質。趙氏的媚總是不經意間流露出來,從先前的嫻淑莊重到這一刻的媚態撩人,李美淑把握得非常好,堪稱轉換無形。例如她和趙元談話那段,小趙使壞地朝她耳垂吹了一口氣,也許是被吹中了性感帶,她微微閉上了雙眼,橫生的媚態立刻由嘴角蕩漾到整個臉部;而當趙元的下一句話說中了她的心事時,眼睛一睜,滿目的春意立刻縮了回去,代之以深不可測的精明。象這樣微妙而誘人的神情轉換,在游園的小船上也發生過不只一次,每次都害得俺把持不住心跳到飆起。如同趙氏角色曖昧而飄忽不定的媚意一樣,李美淑將那種媚內化到骨髓里,因而也具有了如蛆附骨般的誘惑與狠毒。“任何人都可以變得狠毒,只要你嘗試過什么叫嫉妒。”我算是真的見識了。
 
    全度妍的表現比我預期的好。本來這一“苦情”類的角色就很悶,而且我個人也極端不喜歡這樣的女生,但小全將角色細微的心理變化不著痕跡地表現出來了。比較有難度的是當趙元來告別那一段,她其實早已心動,只不過沒有契機打開心房而已,這時心上人突然要永遠離開了,她又不好明留,只好吃個啞巴虧。全度妍在那幾個鏡頭中幾乎沒有特別動作,甚至臉部肌肉都沒怎么動,但觀眾就是能看出她的神情已經由強裝鎮定變成了控制不住的痛心。憑那一刻,我們就知道這個號稱九載烈女的女人已經無藥可救了。象淑夫人這樣“悶騷”的女人,還真只能通過眼神來傳遞內心的渴望,當她再次見到趙元時那梨花帶雨的神情,傻子都知道什么都不用說了,直接走完萬里長征最后一步得了。其實,我覺得演小妾的那個演員也挺好,盡管那種天真純潔的樣子并不是我喜愛的類型,但憑直覺,初戀的16歲女孩還真是那種傻樣子。
 
 
    我其實并不太喜歡本片的片名。《丑聞》太直接了,光具有聽覺的沖擊力,沒有視覺的美感,似乎和影片整體古典精致的風格不相容。副標題《朝鮮男女相悅之事》,文則文也,但照韓文這么直譯過來,似乎頗為生硬。所以,我一直傾向于用自己臆造的片名:《韓國偷情往事》。
 
    對于我來說,本片的重點并不像韓文片名暗示的那樣在一個“偷”字,而是在于那個“情”字。趙氏夫人和堂弟之間,雖然總是在玩著“不要愛情,只要欲望”的游戲,但其實是兩人對心底無法實現的真情的逃避:既然無法擁有,那就縱情聲色吧!趙夫人的身份地位,注定了她只能心里裝著趙元,而肉體卻追尋著快樂,這也是對趙元風流成性的報復。也許她一開始可以要求趙元專一的,可是她沒有;因為她知道她無法那樣去要求。到后來,即使她嫉妒得要命,所能做的也就以牙還牙而已。她是很有野心,不甘心男人統治的世界,可她仍然渴望著被心愛的男人寵愛。
 
    趙元對堂姐也是說不出的感情:沒有未來但又根深蒂固的初戀,滿腔的愛意無處發泄,只好追尋表面的風流快活。他故意和堂姐玩游戲,也許只是想讓對方更嫉妒,從而更在乎自己。不過,他的自由身決定了他可能轉變,盡管那種轉變讓他自己都把握不清。風流男人的好處是可以隨時風流,但壞處就是不可能一輩子風流;而一旦走上風流這條路,似乎不是那么容易走得下來。趙元是很花,但他一直在尋找心靈最終的歸宿。
 
    淑夫人就象生在戈壁的野花。在那樣的環境里,鳥語花香的世界對她而言是被隔絕了的。沒有女人愿意做寡婦,更沒有女人愿意做一輩子;風俗與流言可以壓抑她的行為,但壓制不了女人的潛意識。更何況,被壓抑得越久,盛開得也越燦爛。因此,淑夫人是身在“野外”,心在紅塵深處。
 
    現實中有太多的趙夫人、趙元與淑夫人,當張大民大呼“我的春天也來了”的時候,他們又何嘗不是這樣渴望?妖媚也好,風流也好,壓抑也好,在“情”字上面,他們都是純潔脆弱得如百合花一般;不過,在歷史包袱和社會條件的雙重制約下,百合也只能成為野百合了。可縱使是野百合,也會有他們的春天。偷也好,搶也好,“愛”總是需要的。
 
    我希望有一天,他們不用去偷去搶,我們大家也不用去偷去搶。是為野百合的春天。

如膠似漆,不能自拔 2014-01-27 01: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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