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物史觀的發展路徑與當代價值  ——唯物史觀兩種范式的比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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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圖分類號]B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7071(2008)01—0027—05
  “關于社會(歷史)發展一般規律的科學”和“關于現實的人及其歷史發展的科學”,作為唯物史觀的兩種表述,皆具有文本依據且比較切近地表征了唯物史觀的性質。然而,兩種表述也有重要的區別,區別之一即在于分別側重于“規律”和“實踐”的研究范式。在文本追溯和現實觀照的結合點上厘定二者的關系,關系到唯物史觀發展路徑的選擇以及對唯物史觀當代性和當代價值的闡釋。
  一
  將唯物史觀理解為“關于社會(歷史)發展一般規律的科學”,是經典作家一以貫之的思想。在馬克思主義創始人那里,唯物史觀首先是一種科學認識,是對社會歷史本質及其發展規律的正確反映。
  從研究邏輯上看,唯物史觀的形成,經歷了從確立人的發展價值取向,到實際地探索社會關系、社會物質體系及其本質和規律的過程。正如馬克思、恩格斯所指出的,唯物史觀的創立始于對物質利益問題的關注和對市民社會與國家關系等“苦惱的疑問”的思考,對人活動動機背后物質動因的追尋,以及對現實的人及其社會關系的考察。這三種探究理路,共同指向對社會歷史發展本質和規律的揭示:對市民社會與國家關系的思考,揭示了“市民社會”對國家和法的決定作用;對現實的、從事實際活動的人的及其社會關系的考察,揭示了人及其生存對社會存在和社會關系的依賴性,以及人的實踐對于社會條件和關系的超越性;對人活動動機背后物質動因的追尋,揭示了物質資料生產和再生產對人類生存發展的基礎性作用。基于上述研究邏輯,馬克思、恩格斯“從直接生活的物質生產出發闡述現實的生產過程,把同這種生產方式相聯系的、它所產生的交往形式即各個不同階段上的市民社會理解為整個歷史的基礎”[1](P92),闡釋了社會發展的本質和規律。
  近代以來,意大利思想家維科提出了各民族歷史發展具有重復性的思想。康德進一步認為,人類歷史受普遍規律支配,“人類的行為,卻正如任何別的自然事件一樣,總是為普遍的自然規律所決定的”[2](P1)。黑格爾強調歷史的內在聯系,認為“歷史上的事變各個不同,但是普遍的、內在的東西和事變的聯系只有一個”[3](P5)。馬克思主義在批判繼承前人的基礎上,致力于“發現現實的聯系……發現那些作為支配規律在人類社會的歷史上起作用的一般運動規律”[4](P247)。他們從現實的人及社會條件出發,從多重視角揭示了社會發展規律的客觀性。
  馬克思在論及人與社會的關系時曾明確指出:“我的觀點是把經濟的社會形態的發展理解為一種自然史的過程。不管個人在主觀上怎樣超脫各種關系,他在社會意義上總是這些關系的產物。”[5](P101—102) 并斷定:“人們不能自由選擇自己的生產力——這是他們的全部歷史的基礎,因為任何生產力都是一種既得的力量,是以往的活動的產物。”[4](P532) 為了強調社會發展規律的客觀性,他還具體確定了生產力特別是生產工具與社會發展水平一一對應的制約關系:“隨著新生產力的獲得,人們改變自己的生產方式,隨著生產方式即謀生的方式的改變,人們也就會改變自己的一切社會關系。手推磨產生的是封建主的社會,蒸汽磨產生的是工業資本家的社會。”[1](P142) 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他對社會發展規律作出了精辟的概述:“人們在自己生活的社會生產中發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們的意志為轉移的關系,即同他們的物質生產力的一定發展階段相適合的生產關系。這些生產關系的總和構成社會的經濟結構,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層建筑豎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會意識形式與之相適應的現實基礎。物質生活的生產方式制約著整個社會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過程。不是人們的意識決定人們的存在,相反,是人們的社會存在決定人們的意識。社會的物質生產力發展到一定階段,便同它們一直在其中運動的現存生產關系或財產關系(這只是生產關系的法律用語)發生矛盾。于是這些關系便由生產力的發展形式變成生產力的桎梏。那時社會革命的時代就到來了。隨著經濟基礎的變更,全部龐大的上層建筑也或慢或快地發生變革。”[5](P32—33) 這一經典表述,清楚且毋庸置疑地宣示了唯物史觀作為“關于社會(歷史)發展一般規律的科學”的性質。
  經典作家如此肯定社會發展規律的客觀性,以至于無論其贊成者還是反對者,都特別強調唯物史觀的這一意蘊。恩格斯曾指出,馬克思的第一個偉大發現,就在于“發現了人類歷史的發展規律”[6](P776),找到了一條“用人們的存在說明他們的意識,而不是像以往那樣用人們的意識說明他們的存在”[6](P365) 的道路。盧卡奇認定,歷史唯物主義無疑“是按其真正的本質理解過去事件的一種科學方法。”[7](P306) 前蘇聯學者則指出:“唯物主義歷史觀是馬克思創立的關于人類社會發展的普遍規律的科學。”[8](P1—2) 中國具有代表性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教科書也認為:“歷史唯物主義就是關于社會發展一般規律的科學。”[9](P32) 可見,將唯物史觀界定為關于社會發展一般規律的科學,已成為共識甚至常識。反向地看,唯物史觀受到的種種非難,也多集中于其科學認識方面,如被指責為“經濟決定論”,被指責為不關注人因而存在著“人學空場”等。
  唯物史觀之所以稱其為人類認識史上的最大成果之一,被視為現時代不可超越的社會歷史理論,首先就在于它揭示了社會發展的規律,將對社會歷史的理解置于現實的基礎之上,從而建構了迄今為止最為嚴密的社會歷史宏觀解釋框架。由此可見,將唯物史觀理解為“關于社會(歷史)發展一般規律的科學”,抓住了唯物史觀超越以往歷史觀的特質。從方法論上看,在這一對唯物史觀的解讀方式中,核心的概念是“規律”,故而這一研究范式可稱為規律范式。
  二
  關于唯物史觀的另一種表述,是恩格斯在《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中給出的,他在揭示了費爾巴哈歷史觀的唯心主義本質后指出:“費爾巴哈沒有走的一步,必定會有人走的。對抽象的人的崇拜,即費爾巴哈的新宗教的核心,必定會由關于現實的人及其歷史發展的科學來代替。”[4](P241) 這里“關于現實的人及其歷史發展的科學”指的正是唯物史觀。應該指出的是,這并不是一個偶然的提法,其含義可溯源至馬克思、恩格斯各個時期的文本。
  馬克思、恩格斯向來認為,歷史是人的活動史,是人類實踐的產物。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馬克思分析了人的本質力量的對象化特征,論述了實踐在社會歷史發展中的基礎地位。他認為,與動物不同,人懂得按照任何一個種的尺度來進行生產,人的活動是一種構造性的、對象化的活動,活動的結果,無論是人化自然物還是社會事物,都具有為人的意義,是主體本質的對象化。由于實踐的對象化特征,人改造過的自然已不同于先于人類存在的天然的自然,而是打上了人的意識和意志的烙印,是人的本質力量的體現,人們可以從中讀出前人或他人的思想。有鑒于此,“工業的歷史和工業的已經生成的對象性的存在,是一本打開了的關于人的本質力量的書,是感性地擺在我們面前的人的心理學”[10](P88)。在確認實踐的創造性和對象化的基礎上,馬克思提出了勞動創造歷史的著名論斷:“整個所謂世界歷史不外是人通過人的勞動而誕生的過程,是自然界對人來說的生成過程。”[10](P92)
  在《神圣家族》中,馬克思、恩格斯明確指出:“歷史什么事情也沒有做……創造這一切、擁有這一切并為這一切而斗爭的,不是‘歷史’,而正是人,現實的、活生生的人。‘歷史’并不是把人當作達到自己目的的工具來利用的某種特殊的人格。歷史不過是追求著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動而已。”[11](P118—119) 這段話非常清晰地表明了如下的觀點:“歷史”本身并不是某種獨立于人的主體,更不是某種神秘的力量,如“上帝”、“天意”或康德的“大自然”、黑格爾的“絕對精神”等,人是歷史的主體,人的活動構成為歷史,歷史即人的活動史或實踐史。
  《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凸顯了實踐的革命的、批判的意蘊,將實踐作為人與社會內在聯系的基礎,從實踐出發解釋人的本質和社會生活;不僅從社會關系出發理解人的本質,指出人的本質在其現實性上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并且以實踐為中介,辯證地說明了人與社會(環境)的關系,同時又從實踐出發理解社會,斷定社會生活在本質上是實踐的,即全部社會生活——社會物質體系、關系(制度)以及由此決定的社會意識,都是在實踐中產生的,也是在實踐中發展的,社會生活的根基就是以物質資料生產和再生產為核心的人的實踐。
  《德意志意識形態》進一步展開了上述觀點,指出:“我們首先應當確定一切人類生存的第一個前提,也就是一切歷史的第一個前提,這個前提是:人們為了能夠‘創造歷史’,必須能夠生活。但是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東西。因此第一個歷史活動就是生產滿足這些需要的資料,即生產物質生活本身,而且這是這樣的歷史活動,一切歷史的一種基本條件。”[1](P78—79) 鑒于物質資料生產的基礎性地位,馬克思、恩格斯認為,唯物史觀“不是在每個時代中尋找某種范疇,而是始終站在現實歷史的基礎上,不是從觀念出發來解釋實踐,而是從物質實踐出發來解釋觀念的形成”[1](P92),并指出:“可以根據意識、宗教或隨便別的什么來區別人和動物。一當人開始生產自己的生活資料的時候,這一步是由他們的肉體組織所決定的,人本身就開始把自己和動物區別開來。人們生產自己的生活資料,同時間接地生產著自己的物質生活本身。”[1](P67) 也就是說,物質生產活動表征著人與動物的根本區別,也是人之為人的本質規定。
  文本列舉表明,經典作家反對神秘主義的歷史觀,他們并不認為歷史獨立于人之外,也不認可歷史僅僅是物質條件的發展史。在他們看來,社會生活是人的創造,其主體是人而不是物,歷史就是人的活動史。進一步說,在馬克思、恩格斯看來,人的勞動(生產實踐)既是第一個歷史活動,又是其他所有歷史活動的基石。這種理解,既意味著社會物質生活決定精神生活,也包含歷史即人的活動史之義。正因為如此,恩格斯將馬克思主義哲學稱為“在勞動發展史中找到了理解全部社會史的鎖鑰的新派別”[4](P258)。從這個意義上說,唯物史觀的根本對象是人的活動及其發展,而且從一定意義上說,就是一種實踐史觀、勞動史觀。
  以往對唯物史觀理解的一個誤區,是將社會歷史主要理解為物質條件和關系的運動過程,將歷史規律歸結為物質體系和關系的運動規律。無疑,在歷史過程中,人的活動依賴于一定的物質條件和社會關系,然而,物質條件和關系的作用卻是通過人的活動來實現的,它們既是人活動的基礎,又是人以往活動的結果,同時還是人改造或創造的對象。物質條件和關系的“既成”性,只是相對于某一特定時代的人而言的,而并非是某種先在于人類實踐的、始終如一的東西。唯物史觀之“唯物”,就在于它承認實踐是社會歷史的基礎以及物質條件對人活動的客觀制約性,而并非將歷史歸結為物質條件和關系的運行過程。同理,歷史規律亦不能歸結為物質條件和關系的運動規律。歷史規律本質上是人的活動規律,物質體系及其關系的規律只是其客觀外在的表現而已。
  馬克思斷定,社會形態經濟的發展是一種自然史的過程,認為人們不能自由選擇自己的生產力,甚至肯定了“手推磨”和“蒸汽磨”與社會形態的對應關系。從表面上看,這些說法似乎主張只有物質條件和規律是主動的,人則處于被決定的從屬地位,但其實不然。所謂“自然歷史過程”一說,是就社會史與自然史總趨勢相同或相似而言的,意在強調人的活動結果不完全是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特點,也可以說是必然性,而并不是說社會發展等同于自然發展。恩格斯關于“人們總是通過每一個人追求他自己的、自覺預期的目的來創造他們的歷史,而這許多按不同方向活動的愿望及其對外部世界的各種各樣作用的合力,就是歷史”[4](P248) 的論述,便是對其恰當的注解。至于工具與社會形態的對應關系,亦不難理解。自然界沒有產生任何“磨”,無論是“手推磨”還是“蒸汽磨”,其本身都是人的活動的產物。
  綜上可見,社會條件和關系及其規律的客觀性就在于其既定性,不完全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但絕非外在于甚至先在于人。歷史規律本質上是“人們自己的社會行動的規律”[6](P634),是人在一定物質條件和關系基礎上的主體選擇、創造與超越的總趨勢,是物質條件和關系制約人與人對其超越的統一。社會歷史規律是人的活動的總趨勢,體現著人類追求更高層次的生存和發展的必然性,物質條件和關系的運行規律就蘊涵在人的活動之中。從方法論上看,在這一對唯物史觀的解讀方式中,核心的概念是“實踐”,故而這一研究范式可稱為實踐范式。
  三
  長期以來,唯物史觀研究中通行或側重的是規律范式。究其原因,似主要有以下三點:一是與唯物史觀在社會歷史認識領域的開創性相關。唯物史觀在歷史觀上的開創性突出表現在科學地闡明了社會歷史的發展規律,以至于人們在對它的解讀中特別注重了這一方面。二是歷史任務決定了馬克思的社會歷史研究經歷了一個轉向的過程,從關心人本身轉為主要對社會歷史及其規律的探討。三是馬克思主義創始人在論及唯物史觀的意義時,總是特別強調其科學認識的方面。
  規律范式的研究當然有其合理的一面,因為它徹底劃清了與舊歷史觀的界限,凸顯了唯物史觀最為鮮明的特征和創意,體現了對舊歷史觀超越的本質。從規律范式解讀社會歷史,是唯物史觀之所以“唯物”的方法論依據,這是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所反復強調的,也是必須堅守的。然而,這一范式由于側重于揭示和解釋社會歷史,側重于社會發展的合規律性,也存在著一定的局限性,直接地看,在內容的涵蓋上比較狹窄,特別是未能充分體現社會歷史發展的合目的性和價值取向,或者說,存在著合目的性與價值取向缺位的問題。一直以來,唯物史觀被歸結為對社會歷史的認識,其實踐性和價值取向的本質及功能在一定程度上被忽視或遮蔽,就是例證。
  與規律范式不同,唯物史觀研究的實踐范式從人的實踐活動出發理解和導向社會歷史,體現了科學認識與價值取向的統一。實踐范式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實踐性本質特征的直接體現,同時又蘊涵著規律范式。由于歷史規律是“人們自己的社會行動的規律”,對歷史規律的研究,本身就是對人的活動研究的題中應有之義,或者說,“關于現實的人及其歷史發展的科學”理當包含“關于社會(歷史)發展一般規律的科學”。因此,實踐范式在當代唯物史觀建構和社會歷史問題的研究中具有明顯的優越性,體現了合規律性與合目的性、科學認識與價值取向的統一。
  由于對歷史本質的理解所限,以往對唯物史觀界定的一個誤區,是只強調其反映功能而相對忽視其實踐性,忽視其引導人的發展和社會進步的使命。誠然,基于形勢和任務,馬克思、恩格斯畢生致力于批判各種非科學的社會主義,特別反對離開科學認識抽象談論社會主義價值取向,反對打著社會主義名義的道德說教,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他們不重視甚至回避社會主義的價值取向。追求人的解放和實現每個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始終是唯物史觀最基本的價值取向和實踐訴求。歷史的人為性,決定了歷史觀在重視“物”的同時更關注“人”,體現人的價值定位、價值取向和選擇,體現人的本質發展要求。也就是說,作為對社會歷史總的看法,唯物史觀不僅應認識歷史之“實然”,反映歷史的真相,揭示、分析和預見社會發展的規律、機制及趨勢,更應預測和設計歷史之“應然”,探究社會進步與人的發展之關系,追求理想的境界,確定社會的發展方向并設定社會發展的目標。非此,則無從確定人的活動的主體根據,亦難以把握人活動的本質和規律。以“使現存世界革命化,實際地反對并改變現存的事物”[1](P75) 為使命的唯物史觀,必須體現人的本質發展的主體性要求,引領社會的進步。反之,在科技進步日新月異、知識經濟已露端倪的當代,鑒于人類實踐日趨增強的主體性,離開對人的活動動機、目的、需要和利益等價值因素的理解,所謂社會發展的“趨勢”和“必然性”,根本無從確定和把握。從這個意義上說,唯物史觀應是價值取向與科學認識相一致、以人為本與以物為基礎相統一的社會歷史觀。
  確立實踐范式,有助于回應唯物史觀所面臨的挑戰。西方學者對唯物史觀曾有諸多批評,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對歷史決定論的詰難。卡爾·波普爾曾以“人類歷史的進程受人類知識增長的強烈影響。……我們不可能用合理的或科學的方法來預測我們的科學知識的增長”為前提,推導出“我們不能預測人類歷史的未來進程”[12](P1),從而得出“歷史決定論不能成立”[12](P2) 的結論。隨著知識經濟時代的到來,這一問題似將更顯尖銳。然而,仔細分析,波普爾所否證的,只是線性歷史決定論或歷史宿命論,并不足以否證所有的歷史決定論。基于“整個所謂世界歷史不外是人通過人的勞動而誕生的過程,是自然界對人來說的生成過程”和歷史規律是“人們自己的社會行動的規律”的理解,馬克思主義的歷史決定論,并非歷史宿命論,其要義在于揭示社會歷史過程中人的活動的基本趨勢,這趨勢并非先定的,其根據不是某種神秘的因素,而是人不斷超越自身和環境的需要及其現實表現之人改造世界的實踐。需要的超越性及其與物質條件和知識的互動,是歷史發展的動力。無論是傳統經濟的發展還是當代知識經濟的進步,無論是物質財富的增長還是知識的增長,都是由人的超越性需要所決定的,符合由低級向高級發展這一趨勢或規律,也都可以在人的需要及其實踐中得到合理的解釋。從這個意義上說,歷史無疑是有規律的、決定的,對“歷史決定論”的詰難并不能成立。
  確立實踐研究范式,有助于凸顯唯物史觀的當代性和當代價值。從“關于現實的人及其歷史發展的科學”出發確立實踐研究范式,對于唯物史觀的當代建構及其當代價值的拓展和實現,具有重要的意義。時代背景的轉換,決定了歷史觀的功能不僅在于解釋和論證社會發展的必然性及合規律性,更在于確立社會發展的目標和價值理念,導向和引領社會的發展方向及其目標。現實表明,現代化建設要按規律辦事,也要體現推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價值取向,正因為如此,才有了中共十六大以來的科學發展觀、以人為本、和諧社會等理念的提出。當代社會發展中遇到的許多問題,都不僅僅是單純的發展問題,更是價值取向問題,都不僅有賴于正確認識和遵循社會歷史發展的規律,而且有賴于確立合理的價值理念和制度安排。當前,廣為人們關注的社會公平正義問題、民主問題、民生問題、和諧問題等等,都并非僅僅遵循規律所能解決的,而應訴諸于價值選擇及相應的實踐:一方面,對這些問題應給予社會學、政治學(政治哲學)、倫理學等方面的解讀,特別是作出歷史觀層面的理解和探討;另一方面,應在價值選擇的基礎上實際地改變事物的現狀,使社會運行更趨合理。
  歷史觀既有科學與否之分,也有合理與否之別。從實踐范式入手理解社會歷史,不僅可以確立社會發展的科學認識,也有助于確立社會發展的價值取向,達至合目的性與合規律性的統一。因此,確立實踐研究范式,有利于進一步開放唯物史觀的發展空間,推進唯物史觀的當代建構,亦有利于確立社會發展的價值取向,促進社會進步與人的發展的有機統一。
  [收稿日期]2007—11—06
  [基金項目]2004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歷史唯物主義與人的發展理論》(04BZX008)
河北學刊石家莊27~31B1哲學原理陳新夏20082008
唯物史觀/規律范式/實踐范式
  historical view of materialism/law pattern/practice pattern
The Developing Approach of Historical View of Materialism and Its Contemporary Value  ——Comparative Studies of Two Patterns from Historical View of Materialism The two statements of historical view of materialism,namely,“science of general law for social development”and“science of the real being of people and the historical development”,contain two patterns of law and practice respectively.The law pattern emphasizes particularly on the interpretation of history scientifically,reflecting the exceeding of the old historical view,while the practice law contains law pattern,reflecting the natures in accordance with law and aim.The establishment of practice pattern is conducive to the challenges confronted by historical view of materialism as well as its contemporary nature and value.
“關于社會(歷史)發展一般規律的科學”和“關于現實的人及其歷史發展的科學”,作為對唯物史觀的兩種表述,分別內含著唯物史觀研究的規律范式和實踐范式。規律范式側重于科學地解釋社會歷史,體現了對舊歷史觀超越的本質,但也存在著一定的局限。實踐范式蘊涵著規律范式,體現了合規律性與合目的性、科學認識與價值取向的統一。確立實踐范式,有助于回應唯物史觀所面臨的挑戰,凸顯唯物史觀的當代性和當代價值。
作者:河北學刊石家莊27~31B1哲學原理陳新夏20082008
唯物史觀/規律范式/實踐范式
  historical view of materialism/law pattern/practice pattern

網載 2013-09-10 20:4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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