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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寒論》三陰三陽

作者: 田合祿    星期一, 14 二月 2011 09:53

《傷寒論》三陰三陽

《傷寒論》三陰三陽的實質究竟是什麼？古今之說大概可概括為以下幾種主要觀點：

第一，經絡說，以《熱論》為主，如太陽病的“頭項強痛”、少陽病的“胸脅痛”、太陰病的“腹痛”、少陰病的“咽痛”等，就屬經絡為病。

第二，臟腑說，此說認為六經發病離不開臟腑。除了太陽病主皮毛外，如陽明病的“胃家實”、少陽病的膽火內郁、太陰病的脾陽虛衰、少陰病的心腎兩虛、厥陰病的肝臟失調等。《傷寒論》這個治外感病的書卻缺主皮毛的肺系。

第三，氣化說，此說源於五運六氣，代表著作有張志聰的《傷寒論集注》、張錫駒的《傷寒論直解》、黃元禦的《傷寒懸解》、陳念祖的《傷寒論淺注》等。

第四，地面說，以柯韻伯《傷寒來蘇集》為代表，將人體劃分為六個區域，由表入裡，由淺入深，由皮毛而肌肉，深部由胸而腹，由腑而髒。

第五，階段說，以祝味菊《傷寒質疑》為代表，把六經證候按正邪抗爭之盛衰劃分為五個階段。

另外還有六部說、病理層次說、六病說、六界說、三焦說、時空說、系統說、六態說等等，據王慶國等人說有41家之多，[1]百家爭鳴，莫衷一是。

筆者認為，要想明白《傷寒論》三陰三陽的內涵，必須首先明白三陰三陽的來源。

首先說，三陰三陽是以陰陽為基礎的，表示陰陽氣之多少，如《素•天元紀大論》說：“陰陽氣各有多少，故曰三陰三陽也。”而陰陽來源於日地相對運動，沒有太陽運動，就沒有陰陽，離開了太陽運動，就無從談陰陽，它是實實在在存在的現象，不是空談的哲學概念。陰陽是生命之本，如《素問•生氣通天論》說：“生之本  本於陰陽。”就是太陽為生命之本，故雲萬物生長靠太陽。

太陽運動，有周日視運動和周年視運動之分。無論是周日視運動，還是周年視運動，都有其時空性，故有三陰三陽時空說。

周日視運動有一日晝夜陰陽及一日分為四時陰陽說。對於太陽的周日視運動《內經》是這樣描述的，《靈樞•營衛生會》說“日中而陽隴為重陽，夜半而陰隴為重陰”，《素問•生氣通天論》說：“陽氣者  若天與日  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  故天運當以日光明  是故陽因而上衛外者也。”又說：“陽氣者  一日而主外  平旦人氣生  日中而陽氣隆  日西而陽氣已虛。”《靈樞•順氣一日分為四時》說：“一日分為四時，朝則為春，日中為夏，日入為秋，夜半為冬。”《素問•金匱真言論》說：“陰中有陰，陽中有陽。平旦至日中，天之陽，陽中之陽也；日中至黃昏，天之，陽中之陰也；合夜至雞鳴，天之陰，陰中之陰也；雞鳴至平旦，天之陰，陰中之陽也。故人亦應之”

周年視運動有一年四時陰陽之分。《素問•四氣調神大論》說：“夫四時陰陽者，萬物之根本也，所以聖人春夏養陽，秋冬養陰，以從其根，故與萬物沉浮於生長之門，逆其根則伐其本，  壞其真矣。故陰陽四時者，萬物之終始也，死生之本也。”

知道了三陰三陽有時間性，所以六經都有欲解時，十二經有子午流注，就不是什麼稀罕事了。所以在《傷寒論》中除六經欲解時之外，還有61條“晝日煩躁不得眠，夜而安靜”，145條“晝日明瞭，暮則譫語如見鬼狀”，30條“夜半陽氣還”“夜半手足當溫”“陽旦”，332條“期之旦日夜半愈”，以及“日暮微煩”“日晡所潮熱”等等。

向太陽一面為陽，背太陽一面為陰，春夏萬物生長為陽，秋冬萬物成熟凋零為陰，所以陰陽是看得見的，不是虛無縹緲的。老子稱此為“負陰抱陽”，負者背也，即背向太陽一面。抱者懷抱，即面向太陽一面。據此，古人發明了立桿測日影的科學實踐活動，並由此項科學測驗獲得了太極圖，把這些生活中的感性認識提升到理性認識，進一步發展為哲學概念。

後來孔子向老子學道，陰陽學說得到進一步發展，謂：

是故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兇，吉兇生大業。是故法象莫大乎天地，變通莫大乎四時，縣象著明莫大乎日月。

《說文》和《周易參同契》都說“日月為易”。太極就是元氣，這裡的太極可以理解為測日影的立桿，兩儀就是日地，兩儀就是陰陽，四時為四象，八卦為立春、春分、立夏、夏至、立秋、秋分、立冬、冬至八節。八卦生六十四卦384爻，表示一年384天。陰曆大小12個月為354天，再加上一個閏月30天，總共是384天，把這一理論發展到日和年，有太陽的周日視運動，又有太陽的周年視運動。所以孔子最後歸結到天地、日月、四時上來，前後呼應，一氣哈成，生動形象，印象深刻。

既然陰陽本於日地運動，必有其象，故《素問》有《陰陽應象大論》一節，其中有自然之象，有人體之象。這個象就是萬物，就是四時六氣，如《天元紀大論》說：“寒暑濕燥風火，天之陰陽也，三陰三陽上奉之。”就是人體臟腑、經絡，故《陰陽應象大論》有五臟配四時陰陽說。就是五運六氣中的三陰三陽之病，有主氣的三陰三陽，有客氣的三陰三陽，還說明人體經脈氣血的多少，如《素•血氣形志篇》說：“夫人之常數太陽常多血少氣，少陽常少血多氣，陽明常多氣多血，少陰常少血多氣，厥陰常多血少氣，太陰常多氣少血，此天之常數也。”《熱論》則用三陰三陽概括外感病各個階段所表現的不同證候和陰陽屬性的不同來確立病位、劃分病程階段、說明其傳變規律。故有三陰三陽層次說、階段說、地面說、六界說、六態說、六病說、系統說等等。

從以上所述可知，《傷寒論》中的三陰三陽，不可直稱謂經絡，不可直稱謂臟腑，不可直稱謂六氣等等，但三陰三陽又離不開經絡、臟腑、六氣等，講的是天人合一理論，故張仲景把“六病”統于三陰三陽，俗稱三陰三陽為“六經”，雖然《傷寒論》的“六經”不是經絡之經，但也沒有必要改名，知其意可也，章太炎在《章太炎醫論》（原名《猝病新論》）中說：“仲景本末直用‘經’字，不煩改義。”[2]

《傷寒論》以抓陰陽為大法，陰陽是中醫的核心理論，故《素問•上古天真論》談到得道的第一個標準就是“法於陰陽”。然而正是中醫這個核心理論——陰陽，卻成了攻擊中醫者的靶子，以此把中醫稱作玄學醫學。這只能說明那些攻擊者的無知，不能說明中醫是偽科學及玄學醫學。傳世本《易傳》說“陰陽之義配日月”，帛書《易傳》說“陰陽之義合日月”，可知陰陽是日月的代表，太陽與月亮難道是偽科學嗎？太陽與月亮難道是玄學嗎？顯然不是。研究陰陽的消長變化規律，就是研究日月的運動規律。因為“法象莫大乎天地，變通莫大乎四時，懸象著明莫大乎日月”，陰陽來源於太陽，沒有太陽，就沒有陰陽了，陰陽是現象，太陽才是本質，那些人只看現象，不看本質，所以他們得出了錯誤的結論。天體運動包括了象、數、理的全部內容。

《傷寒論》本《內經》之旨以陰陽為大綱，就是“法於陰陽，和於術數”（《素問•上古天真論》）。法，就是效法。“法於陰陽”，就是《素問•四氣調神大論》說的四時陰陽，屬於“髒氣法時”的五運六氣理論。和，順也。術，就是算術、技術，即計算方法。數，就是規律。“和於術數”，就是順於運算五運六氣理論中天體運動的各種週期變化規律。數的規律，在十天干和十二地支之中，十天干配合十二地支組成了一個六十甲子的大週期，人們稱謂五運六氣曆。

否認了陰陽，就是否認國學，就是否認儒學，就是否認傳統文化。班固在《漢書•藝文志》中說：“儒家者流，蓋出司徒之官，助人君順陰陽教化者也。游文於六經之中，留意于仁義之際，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宗師仲尼，以重其言，於道為最高。孔子曰：‘如有所譽，其有所試。’唐、虞之隆，殷、周之盛，仲尼之業，已試之效者也。”[3]原來儒家主要是講“陰陽教化”學說的，只是“留意于仁義之際”而已。否認了陰陽，不就是否認了儒學嗎？道家更是講陰陽的了，不也否定了嗎？這不是就否定了國學嗎？班固又說：“陰陽家者流，蓋出於羲和之官，敬順昊天，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時，此其所長也。及拘者為之，則牽於禁忌，泥於小數，舍人事而任鬼神。”[4]“數術者，皆明堂、羲和、史蔔之職也。”[5]蓋陰陽家“出於羲和之官”，那麼羲和是個什麼樣的官呢？《尚書•堯典》說：

乃命羲和，欽若昊天，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

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暘穀，寅賓出日，平秩東作，日中星鳥，以殷仲春，厥民析，鳥獸孳尾。

申命羲叔，宅南交，平秩南訛，敬致，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厥民因，鳥獸希革。

分命和仲，宅西，曰昧穀，寅餞納日，平秩西成，宵中星虛，以殷仲秋，厥民夷，鳥獸毛毯。

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平在朔易，日短星昴，以正仲冬，厥民懊，鳥獸顓毛。

帝曰：諮，汝羲既和。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歲。允厘百工，庶績鹹熙。

原來羲和是研究天文曆法的官，考察“日月星辰，敬授人時”的官，總之是研究天體運動的天文曆法官，那還是科學呀，不是偽科學吧？

田合祿 2012-01-27 07:20: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