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最會做官的徐世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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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晚清進入民國的大人物中,徐世昌算是地位很高的一號要角。在晚清位極人臣,做到軍機大臣,太傅銜太保,進入民國,做過袁世凱的“國務卿”(內閣總理),最后居然成了民國大總統。可是細想起來,此公雖然一路大官做上去,但好像什么事也沒做過。他參與過袁世凱小站練兵,但兵不是他練的;他做過清朝  第一任的巡警部尚書,但警察也不是他辦的;他做過東三省的總督,好像除了讓自家的宦囊鼓了好些之外,沒留下什么政績。至于在民國做總統,本是傀儡,姑且不論,給袁世凱做國務卿,連主子要做皇帝,都沒幫什么忙。這樣的人,你說他好吧,沒做什么好事,你說他壞吧,也沒什么壞事他是禍首,就是官運亨通,擋都擋不住。曾國藩說過,俞樾拼命做學問,李鴻章拼命做官,他都趕不上。但是拼命做官的李鴻章也趕不上徐世昌,沒有過上一把總統的癮。

  不過,徐世昌的官運在入仕之初,并不那么好。雖然金榜題名,而且入了翰林,但一連八、九年,卻連一個外放學官的機會  都沒有。清朝的翰林,有黑紅兩分,紅翰林,可以上天入地,上天則到皇帝身邊“上行走”,沾著皇家的仙氣,皇帝的恩典,福分自然小不了。入地則是外放學官,做主考或者學政,收一堆弟子門生,和弟子門生的孝敬,當下可以享用,日后可以援引。而黑翰林則兩下都不沾,既上不了天,也下不了地,干在京師苦熬,除了同鄉同年的地方官  進京的時候可以打打秋風之外,自己也許還可以混個飽肚子,家人仆役未免吃不上穿不上的,袍褂都時常要進當鋪,用的時候再贖出來。不用說,徐世昌就是這樣一個黑翰林。

  終于,徐世昌熬不下去了。甲午戰敗之后,袁世凱接替胡燏棻在小站練兵,邀請徐世昌來幫忙,徐居然欣然從命,到新建陸軍營務處公干。那時節,翰林屬于清望之職,科舉金字塔塔尖上的人,黑翰林固然窮點,但去軍營謀事還是絕無僅有的稀罕事,像徐世昌這樣的正式翰林,即便是外放做地方官,都算是丟人,自降身價,跟丘八混在一起,似乎連想都不用想。

  別個想都不敢想的事徐世昌做了。事實證明,這一步,他走對了。徐世昌日后的功名利祿,都在于他做了這么一個當時看起來很不可思議的選擇  。事實上,徐世昌的仕途蹭蹬,很大程度上在于他上頭沒人(靠山),而毅然投身小站,意味著他買了官場潛力無限的績優股,對于袁世凱來說,尚未發跡的他,有一個翰林來做幕僚,對提高自己的身價,無疑有莫大的好處;對于徐世昌而言,一可以解決經濟  困難,二算是壓寶,搏一下,總比困死在翰林院要強,事實證明,他的運氣很好,這一寶壓下去,以后的富貴榮華居然全有了。

  實際上,徐世昌是個很會做官的人,自從跟對了人之后,官運亨通。庚子以后,袁世凱一躍成為繼李鴻章之后中國政壇的臺柱,徐世昌也隨之進入最高層  ,時而尚書,時而總督,時而軍機大臣,最奇妙的是,1908年西太后和光緒相繼去世之后,滿族親貴要當家作主,排擠袁世凱出局,但徐世昌卻得以保全,不僅如此,他還在后來的皇族內閣中担任僅有的兩個協理大臣(副總理)中的一個,要知道,在這個內閣中,滿打滿算,漢人才  四個,而徐世昌是地位最高的一個。

  會做官的人都喜歡做官,自從庚子以后,清朝  實行新政,徐世昌要缺、肥缺一個接一個,巡警部、郵傳部、東三省總督,內閣協理大臣,辛亥革命的時候,還趁亂從清廷拿到了太傅銜太保的名義,不僅在實際上  而且在名義上達到了清朝官員的最頂點。清帝遜位,作為太傅銜的太保,總不好意思馬上做民國的官,閑了下來,跑到青島跟一班遺老遺少混在一起,做了若干臺詩鐘,未及兩年,終于熬不住了,袁世凱改國務總理為國務卿,請徐世昌出山,徐世昌食指大動。然而他真心做遺老的弟弟徐世光看不過去,出來橫擋,苦勸兄長不能為袁氏之官,辜負清朝的皇恩。哥倆熬了一夜,弟弟哭,哥哥也哭,哭到天亮,哥哥還是上了火車,不久成了袁世凱的國務卿。袁世凱的大兒子和一群幸臣,發起洪憲帝制,徐世昌自恃身價,沒有積極響應,帝制成,袁世凱尊徐世昌為“嵩山  四友”,說是不好意思讓老朋友稱臣。徐世昌當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很是不爽,對人言道:所謂嵩山四友,就是永不敘用。他明白,官癮極大的他,從此在袁朝想做個弼馬溫亦不可得矣。

  好在袁世凱的帝制很短命,在此后的軍閥爭斗中,徐世昌憑自家多年練就的身段和功夫,最終做上了民國大總統。

  晚清號稱士官三杰之一的吳祿貞曾經這樣評價徐世昌的左右(時徐為東三省總督):“議論皆文明,樣子皆標致  ,救東事則不足,壞事則有余。”(注:東事即指東北邊疆之危機)其實,有什么樣的幕僚,就有什么樣的東家。在中國,就是這樣的人,才官運亨通。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但成事不是他的創意  ,敗事也不是他的首惡。功夫都在“樣子”上,至少在上級看來,這種人的模樣和做派總是那么可愛,老成穩重,靜若處子。

        手下沒有一個兵。卻在民國政壇挺立幾十年不倒;前清王朝的“相國”,竟在共和革命的浪潮中登上了眾人爭奪的總統寶座。身為“文人”的他把官場“太極”娶得風生水起,從容周旋于各大勢力之間……

  兄弟二人各抽一簽,簽上寫著“光前裕后,昌大門庭”。幾日后竟然應驗。多年仕途不順。徐世昌終于抓住袁世凱這根救命稻草。 

  1882年秋,北京城迎來了數年一度的科舉考試。這時在京城前門外琉璃廠的呂祖廟里,住有兩位趕考的兄弟。二人來自河南衛輝,哥哥名叫徐世昌,弟弟名徐世光。他們之所以住在道觀,一是為了省下點盤纏錢,二是圖個清靜,好溫習功課。

  常言道:窮者樂算命。富人多燒香。自覺對中舉無甚把握的弟兄二人,一日出來散步,他們見前廟里香火旺盛,就好奇地向旁人打探。得知這處名為呂祖廟的道觀因歷史悠久,尤其是該廟的求簽問卦,特別靈驗,不少朝廷大員都會專程前來,虔誠討教自己的未來,徐世昌不由得眼前一亮,自己何不也去求簽?

  他一把拉住弟弟的手闖進了大殿。“大哥”,弟弟徐世光摸摸袋中的碎銀。遲疑地說道:“抽個簽很貴,夠我們吃兩餐飯,是不是……”“餓死事小,前程事大。”徐世昌有些不悅地白了弟弟一眼,邊往前走邊說道:“或許真的是仙人指路,一旦有了終南捷徑,休言餓上一兩餐,就是一兩日也不在話下。”

  于是,兄弟二人走上前。徐世昌首先小心翼翼地從簡中抽出一簽,然后交給道長。道長瞥過他們一眼,接過簽,不緊不慢地打開后,半瞇的眼陡然睜大,垂首笑道:“恭喜施主,抽得了上上簽。看二位公子一臉英氣想必是赴京應試的舉子吧,如果天意難違,肯定能金榜題名。”

  “謝謝大師指點迷津。”徐世昌忙不迭地點著頭,接過簽一看,只見簽上寫著“光前裕后,昌大門庭。”簽中“光昌”二字正是兄弟二人之名。他大為驚喜,忙讓弟弟也來試試手氣。這一回奇怪的事發生了,徐世光居然也抽中了先前那只簽。數日后,會試結果,徐世昌兄弟雙雙中舉。

  消息傳回河南,徐府頓時蓬蓽生輝。而此時僻居在項城的袁世凱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徹底失去了平靜。原來袁世凱與徐世昌早就相識,并且互換名帖以兄弟相稱,如今盟兄飛黃騰達,他這個盟弟卻屢次應試,皆名落孫山。鄉鄰和家人對他冷嘲熱諷。無不白眼。

  袁世凱一氣之下將詩書付之一炬。硬作好漢道:“大丈夫當效命疆場,安內攘外,焉能齷齪久困筆硯間,自誤光陰耶!”毅然投筆從戎。事實證明袁世凱雖不是讀書的料,但對于政治權謀與軍事指揮,他有一種天生的敏悟。從軍后,他很快便以其所特有的精練通達而獲升遷。幾年下來,他被朝廷重臣李鴻章看中,以“駐扎朝鮮總理交涉通商事宜”的全權代表身份,成了滿清政府派駐在朝鮮李朝的太上皇。

  而徐世昌卻沒有那么幸運。短暫的興奮與喧囂后,驟然歸于沉寂。他所在的翰林院位高權微,典型的清水衙門,在物欲橫流的官場,那些名利場上的人根本瞧不上眼。

  直到1895年12月,事情出現了轉機,已然發跡的袁世凱由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李鴻章舉薦,以道員身份(相當于現在的副省長)到天津小站訓練新式陸軍。他上任伊始,便大刀闊斧,革除舊弊,擯棄八旗軍的一切陳腐章法,仿照德國軍隊的建制,組成了一支近七千人的“新建陸軍”。袁世凱為了控制這支煥然一新的軍隊,開始網羅八方人才。困在北京、幾近日暮途窮的盟兄徐世昌首先進入了他的視野。 

  1897年7月,袁世凱征得徐世昌同意后,擬了一道條陳,親自趕往北京,面陳決心勵精圖治的光緒皇帝,奏請外放徐世昌,以翰林身份兼管新式陸軍稽查全軍參謀軍務營房處幫辦,實為秘書長角色。同時,行事周全練達的袁世凱特地奏請光緒,保留徐世昌那一系列含金量不高但卻體面的職務——翰林院編修、國史辦協修、武英殿協修。徐世昌這一年已整整42歲。

  到了天津小站,徐世昌參與軍機,總攬文案,處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成了袁世凱的得力助手和軍師,新軍上下皆稱其為“徐相爺”。袁世凱不在軍中,徐世昌便是當然長官。從此,因為徐世昌的人幕相助,袁世凱帶出了日后影響中國政權的北洋集團。因此,有人說,徐世昌其實才是北洋軍隊的靈魂。話雖有些過,但足可見徐世昌的作用。

  徐世昌對袁世紀凱說:我們毫無把握地幫助皇上,只會惹來禍事,不如跟隨太后一派,趁亂博取功名。維新黨人被徹底出賣了。 

  甲午戰爭中國慘敗后,光緒決心維新變法。

  徐世昌不甘寂寞,他將袁世凱拉人伙,表明自己并非冥頑不化的守舊官僚,共同參與了變法運動。

  袁世凱開始有顧慮,徐世昌勸道:“皇上與翁同穌中堂是主導,太后也支持,我們不可落于人后。”

  1898年6月11日,光緒帝正式下詔《明定國是詔》。宣布變法圖強。此舉遭到了以慈禧太后為首的后黨的強烈反對。6月15日,在慈禧的高壓下,光緒皇帝被迫將老師、帝黨首領翁同穌撤職回籍,交地方官員嚴加管束。同時,慈禧令寵臣榮祿為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全面掌控京師大局。 G oHdhne3 
  對此情景,維新派一籌莫展。他們俱是赤手空拳的書生,抓不住槍桿子就難有怍為。

  這時袁世凱出現在了維新派的眼中。他掌有精銳的新式陸軍,本人也參與了維新變法。

  9月16日,已聞知慈禧磨刀霍霍,欲將帝黨一派一網打盡并廢黜自己的光緒,急得束手無策。他冒險去頤和園召見了由康有為舉薦的袁世凱。光緒直視著袁世凱,開門見山地問道:“假使朕賜予你統領軍隊的重任,你能夠保證忠于朕嗎?”

  袁世凱將肥碩的“袁大頭”磕得咚咚直響。他賭咒發誓道:“臣當竭盡全力報答皇上對微臣的信任之恩,只要一息尚存,必定會時刻牢記效忠皇上。”

  光緒帝深為滿意,以為袁世凱忠誠可靠。當即命內閣開去袁世凱的直隸按察使缺,以侍郎候補,專門辦理練兵事務,所有應辦事宜,可隨時面奏皇上,讓他徹底擺脫榮祿的羈絆。

  后黨對此當然木會等閑視之,他們也緊鑼密鼓地做好了應變準備。榮祿調來聶士成的武毅軍進駐天津,威懾小站。董福祥的甘軍火速進京,駐于長辛店。情勢緊急,光緒一日數召維新黨人采取應對之策。

  維新黨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康有為、梁啟超等人捧詔大哭,前來赴會的徐世昌更是哭得閉氣。

  他邊哭邊嘆道:“只有求助于項城(袁世凱),唯此無他,不然坐以待斃。”

  譚嗣同遂深夜訪袁。

  在京城華興寺袁世凱的臨時寓所內,袁世凱面對手捧光緒密詔的譚嗣同,拍著胸脯保證,讓光緒以到天津閱兵的名義直入小站,然后傳令誅奸除惡,他一定帶兵幫助皇上與維新黨人,并答應誅殺榮祿。隨后,他作出一副天降大任的姿態,以天津小站的武器裝備在榮祿手中,須早早歸去做好準備為由,次日天明便回了津門。

  譚嗣同帶著袁世凱“誅榮祿如殺一狗耳”的錚錚誓言滿意而歸。

  袁世凱回到天津,徐世昌后腳就跟了來。昨日他在康、梁面前流出的淚剛干,現在他又對袁世凱在帝、后兩黨之間的抉擇作了決策性的分析。

  袁世凱迫不及待地問道:“菊人(徐世昌字)兄救我。今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但弄不好,會毀了你、我身家性命。”

  徐世昌依舊不慌不忙,分析道:“當今皇上雖是一國之主,但畢竟親政掌權的時間短。又沒有培植出自己的勢力,全是一幫手無寸鐵的書生圍著他轉。太后老佛爺就不一樣了,她在同、光兩朝一直把持權柄,現在朝廷重臣、封疆大吏。帶兵的大帥,哪個不是她的心腹。我們毫無把握地幫助皇上,只會惹來禍事,與其這樣,不如跟隨太后一派,趁亂博取功名。”

  于是,在徐世昌的慫恿與鼓動下,袁世凱權衡利弊,決定出賣光緒帝及維新派。隨即,他便向榮祿告了密。1898年9月21日早晨。慈禧發動政變,囚禁光緒,譚嗣同等“戊戌六君子”喋血菜市口,變法運動徹底失敗。

  徐世昌則與袁世凱一道離開小站,回翰林院供職。但他的名望與地位已經今非昔比。在短短的五六年間,徐世昌從一個窮翰林扶搖直上,一路升到軍機大臣、尚書、總督、欽差大臣。升遷之快,在清代歷史上堪稱異數。

  徐世昌表面上站在清室一側。暗中卻充當了袁世凱的內應。袁世凱的親信段祺瑞、馮國璋在前臺唱黑臉,他則在關鍵時刻篡改了詔書。

   光緒死后,因無子嗣,其帝位由嫡親侄兒3歲的溥儀繼承,是為宣統帝。溥儀生父載灃被任命為攝政王,與光緒的皇后隆裕共同主政。載津早就對袁世凱磨刀霍霍,恨得咬牙切齒。他一上臺,當即擬了詔書,準備將袁世凱法辦治罪。然上諭一出,卻遭到了權臣奕勖和張之洞的強烈反對,載灃世襲醇王,為人優柔寡斷,政治上缺少遠見,不是殺伐決斷的人物。這些人一反對,他便沒了主張,不得不妥協下去。1909年1月2日,清廷向驚魂未定的袁世凱發出上諭,以“患足疾”為由,將其“撤職回籍養病”。袁世凱倉皇而去。

  徐世昌聞知后,如晴天霹靂,頓有唇亡齒寒之感,回想當年,出賣光緒千夫所指,他也難逃干系。徐世昌想了想,決定以退為進,立即主動上了個折子請求離職,以期避禍。

  清廷上下知道徐、袁之交,但卻未將他列入出賣光緒的元兇之列,雖將他視為袁世凱的心腹。卻又不窮追猛打。載灃沒有批準他的辭呈,只是將他由東三省總督調為郵傳部尚書,兩者地位當然不可比擬,但徐世昌仍舊躋身于朝廷中樞。

  徐世昌遠在北京,隨時都盤算著讓袁世凱出山。1911年5月,清廷預備立憲,成立責任內閣,徐世昌被任命為協理大臣,相當于現在的國務院副總理職務。然而,徐世昌堅辭不就,他和內閣協理大臣那桐唱起了雙簧,那桐親上條陳保舉袁世凱,而徐世昌則以體弱多病為由,堅決請辭。徐世昌毫無顧忌。公然在政治官報上為袁世凱搖旗吶喊;一貫自負的他出人意料地宣稱:“其(袁世凱)才勝臣十倍,若蒙特予起用,必可宏濟艱難。”清廷收到二人奏折,未加理睬,那桐反而被訓斥了一頓。

  袁世凱雖未達到重新見用的目的,但經徐世昌費盡心思多方奔走,無形之中也給朝廷足夠的壓力。半年后,辛亥革命爆發了,袁世凱終于東山再起。

  武昌起義,給清朝統治者當頭一棒。消息傳來,王公大臣們惶惶不可終日。早已被袁世凱用巨款收買了的內閣總理大臣奕勖,覺得這是一個促袁出山的絕好機會,正式提議起用袁世凱。徐世昌、那桐立即附和。

  載灃對此極為反感,但是自己卻無計可施,只好妥協,同意奕勖、那桐、徐世昌等人的請求。袁世凱經過一番周折,和載灃討價還價后,把前方軍事交給親信干將段祺瑞、馮國璋指揮,自己帶著大批衛隊,威風凜凜開進北京城。袁世凱進京的第二天,隆裕皇太后和攝政王載灃召見了他,叫他不要辜負重托。袁世凱聽后連忙表示,要“殺身成仁”,“誓為清廷保全社稷”。

  16日,袁世凱組閣完成,任內閣總理大臣。清廷為使徐世昌效忠,又授予他太傅太保頭銜。徐世昌表面上站在清室一側,暗中卻充當了袁世凱在清王室的內應。內閣的重要公文,袁世凱必在其上面批“太保(指徐世昌)閱”三字,徐世昌仍是事實上的協理大臣。

  袁世凱出山后,采取他慣有的陰謀家兩手策略:一面挾清王朝打擊革命黨人,另一方面又挾革命黨人打擊清王朝。徐世昌因為深受皇室寵信,不便公然參與袁世凱的逼宮戲。因此,在袁世凱逼迫清帝退位的過程中,主要由他的親信走卒段祺瑞、馮國璋等人在前臺唱黑臉,徐世昌則在關鍵時刻,在幕后助盟弟一臂之力。

  徐世昌在北京,與奕勖、那桐里應外合,對掌權的隆裕太后采取威脅利誘手段,說袁世凱如何忠心,但是各地紛紛獨立,前線軍隊撤不下來,外援無望,餉項難以籌集,若不答應革命黨的請求,則會引來革命黨軍隊殺人京城。倘能依從讓位,優待條件必將得到兌現,隆裕仍可安居宮闈,長享富貴。徐世昌含糊其辭,裝出忠心朝廷的樣子,走人前臺,担當起了“相國”的角色,將隆裕一步步引入圈套。

  1912年2月12日,隆裕皇太后以宣統皇帝的名義發布退位詔書。徐世昌利用其特殊地位,在詔書中蓄意加上了“即”由袁世凱以全權組織臨時共和政府一語,公然不顧中華民國南京臨時政府已經成立的事實。

  徐世昌在詔書上加上這一句,是有用意的,如果南京臨時政府選舉袁世凱為總統,固然是如愿以償;萬一南京臨時政府不選袁世凱,袁世凱就可援用清帝退位詔書,自行組織政府。僅此一端,就可看出徐世昌之老謀深算。

  袁世凱登上大總統寶座后,飲水思源,一再對親信說:“若云贊助共和,則菊人方足以云有功,我亦不敢自居。”

  可謂一語道破天機。

  徐世昌一方面受寵于清廷,被委以股肱之托;另一方面,又是袁世凱的心腹。充當其逼宮奪權的智囊,起了他人不能起的作用。他通過自己過人的政治手腕和左右逢源的“天賦異稟”,在袁世凱身后的帷幕里不露聲色地替主子出謀劃策,將他效忠一世的清廷賣了個干凈。

  袁世凱決意稱帝,徐世昌。卻打起了“太極”。復辟失敗,身為袁世凱首幕的徐世昌為老主子身后奉獻了最后一計。

  1912年3月10日,窮其畢生精力。經過半世角逐的袁世凱終于登上權力巔峰,竊據了“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一職。徐世昌理所當然地被袁世凱任命為國務卿。但是,袁世凱得隴望蜀,決意稱帝,他不再滿足于做一個大總統,夢想子孫千秋萬代都能延續自己的“家天下”。正在他密謀實施時。日本駐華公使于1915年1月18日向袁世凱遞交了滅亡中國的“二十一條”,作為支持他稱帝的先決條件。袁世凱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這些條約全然是賣國契約。老謀深算的亂世梟雄這回也不甘背上賣國的罵名,于是問計于徐世昌。

  徐世昌在這方面表現出了令人稱道的民族氣節。他早年任東三省總督時,便對日本和沙俄作了維護主權的斗爭,頗受時人贊譽。今見袁世凱拿來日本欲滅亡中國的“二十一條”,他不禁拍案而起,堅決反對。

  徐世昌建議袁世凱采用東北胡帥張作霖對日本人慣用的手法一久拖不決,靜待外援。袁世凱采納了此計,準備拖下去,以便引來西方列強和國人的強烈反對。如此,他就可以應付日本人了。但是這個計策由于日本人的武力威脅,袁世凱急于稱帝的私心作祟,最終流產了。5月25日,中、日正式簽訂“二十一條”,消息傳出,全國上下一片憤怒。

  徐世昌憤懣至極,干脆一連十余天閉門不出,袁世凱派人相勸,亦被其一口回絕。后來,袁世凱屈尊降紆,主動來到盟兄府第,好話說盡,徐世昌才悻悻回到國務院辦公。但兩人理念上的裂痕已初露端倪。

  袁世凱為了探明盟兄心中的真實想法,他決定派奕勖之子載振前去打探。一見徐世昌,寡廉鮮恥的前清王爺載振迫不及待地問道:“袁大總統天與人歸,應速正大統。”“有道理,”徐世昌打著哈哈,卻一腳將球踢了回去,“你們父子與大總統交誼深厚,又是貴胄世家,為什么不先勸進呢?”

  載振一激靈,尷尬地笑道:“担心見笑我們清室的宗人,所以特來告訴您老,想請您帶這個頭,一起鼓動項城。”“笑話!”徐世昌臉色陡然一變。霍地起身道,“你們父子怕宗人笑話。難道我就不怕別人笑話了?請振貝勒不要再提此事。”載振見話不投機,狼狽而去。

  跟隨了自己一生的頭號智囊,居然唱起了反調。無奈之下,袁世凱只得親自出馬。他嘆道:“人生不能無疾病,生死難以預料。我上任幾年,沒有實現自己的抱負。如果將來繼承總統的人比我還差,那國家以后的安危,難以料定啦!”徐世昌聽后,表情默然。袁世凱只得暫時作罷。

  幾天后,面對咄咄逼人的袁世凱,徐世昌直言不諱地說:“如果恢復帝制,一旦出事,將來連回旋的余地都沒有。”袁世凱一聽,把頭一搖,以不容置疑的口氣道:“哪個敢反對?國中手握重權的人,莫不出自我北洋軍隊里。”徐世昌不軟不硬地頂上去,勸道:“陸榮廷等不必說,就是跟隨你最久的馮國璋、段祺瑞也不贊同。所以,我認為弄這個帝制不容易。”

  可是,利令智昏的袁世凱根本不聽徐世昌的勸阻,反而加快了復辟帝制的步伐。失望的徐世昌遞上辭呈,回了河南衛輝老家,過起了袁世凱當年“洹上垂釣”的退隱生涯。

  1915年12月13日,袁世凱正式宣布稱帝。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復辟帝制不過八十三天,便在四面楚歌中草草收場。

  1916年3月18日。徐世昌得知全國上下一片討袁之聲,袁世凱已陷于眾叛親離的境地,他決心出山,一則幫助盟弟度過難關,二則可以趁亂將自己送上最高權力寶座。于是,徐世昌不待袁世凱召喚,立即趕來北京。袁世凱見了他,傷感地問道:“菊人兄,事已到此,如何轉圜?”

  徐世昌避開對方凄迷的眼神,斷然答道:“現在改弦更張還來得及,不如取消帝制,順乎潮流,事情尚有轉機,否則,機會失去,到時情況就又不一樣了。”

  1916年3月22日,袁世凱被迫取消帝制。6月6日,身患尿毒癥病危的袁世凱,在早上出現了短暫的回光返照,他將徐世昌與段祺瑞叫到床榻前交付后事。袁世凱斷續嘆道:“菊人,余為群小所誤,至有今日。幸國事有依法繼承之人,可勿置念。余所顧者,孤兒寡婦之生命耳。余死之后,君當顧念交誼,盡力保全之。” )

  袁世凱去世后,徐世昌隨袁家護送其靈柩回鄉,并負責有關安葬事宜。

  袁世凱之子袁克定意欲在袁世凱的陵寢上做足文章,準備為他的陵園爭得帝王似的名號。可天下人早對袁世凱唾罵不已,如何上得了尊號?還是徐世昌聰明,干脆不稱呼為“陵”,直書“袁公林”,既大雅不俗,又掩了世人口舌。至于袁世凱的喪葬形式則與封建帝王無異。徐世呂這位袁世凱生前的頭號智囊,在他死后,還為其獻了最后一計。

  府院之爭,徐世昌在北洋各派問巧妙周旋。最終竟當上了總統。晚年。面對日偽的威逼利誘,他嚴詞拒絕, 保持了晚節。   

        袁世凱死后,副總統黎元洪繼任為大總統,段祺瑞担任了國務總理。由于黎元洪歷望甚淺,又無軍隊作后盾,段祺瑞自恃北洋武力,根本不把黎元洪放在眼中。未幾,兩人便鬧得不可開交,形成了著名的“府院之爭”。

  黎元洪在左右慫恿下,免去了段祺瑞的國務總理,改請資望最高的徐世昌出面組閣。誰知。徐世昌連連推辭。他知道號稱“北洋五虎”之一的段祺瑞名義上是自己的學生輩,但擁有強大的軍力,自己向無一兵一卒,沒有資格和實力在軍政府中去叫這個板。他索性回了衛輝縣水竹村隱居,名為退耕,實則觀望。回去不過兩月,黎元洪再次派人請他進京調停。

  徐世昌也不推辭。他以北洋元老、文官頭子的身份抵京,調停黎、段二人的矛盾。一貫圓滑老練的徐世昌提出了一套為雙方都能接受的方案,即將彼此不能見容的黎派內務總長孫洪伊和段派秘書長徐樹錚,同時去職,府院之爭暫時平息。

  不曾料到,此時又一個跳梁小丑粉墨登場了。1917年7月1日,北洋集團治下的安徽督軍張勛乘機以調停為名,帶領數千辮子軍進入北京,驅逐走黎元洪,宣布擁立遜帝溥儀復位,這便是形同鬧劇的“張勛復辟”。張勛復辟后,被迫逃往外國使館的黎元洪通電全國,下令由馮國璋代行大總統之職。坐鎮南京的馮國璋于7月6日宣布代理大總統,旋即任命段祺瑞為國務總理。段祺瑞欣然受命,很快在天津組織起討逆軍,兵鋒直指北京,張勛及他的辮子軍作鳥獸散,復辟鬧劇草草收場。 "

  段祺瑞雖掌了權,但名義上卻在大總統馮國璋節制之下。兩個自天津小站練兵時共同起京的老北洋,實際上在袁世凱身后各自瓜分了遺留下來的政治和軍事遺產。一年后,兩人為了大總統一職開始了爭奪。

  按《臨時約法》規定,1918年10月10日,馮國璋任期屆滿,根據條款,他連任是水到渠成之事。可是,早就垂涎大總統職位的段祺瑞一直依靠皖系處處設置障礙,想搶班奪權。

  馮國璋干脆表示,絕不連任,但前提條件是段祺瑞也不得染指總統_職,兩人一同退、入幕后。段祺瑞憚于直系武裝,知難而退,表示不愿出任總統。

  那么,馮國璋去職后總統空缺由誰來填充呢?二人的目光共同轉向了八面玲瓏、精于權術、長袖善舞的“老相國”。以他的資望和人氣,雙方都能接受。徐世昌漁翁得利,順手摘了個桃子。1918年9月4日,徐世昌被國會選為北洋政府第四任大總統。

  幸福來得太突然。徐世昌一反過去的矜持,四處招搖。前清幾位遺老給他擺酒祝賀時,徐世昌居然說:“我這次出來,不過是為幼主攝政而已!”

  9月15日,他又跑到宮中,跪伏于地,懇請溥儀恩準他出山担任大總統一職。在得到溥儀一番慷慨鼓勵后,他才正式宣布就任。

  1922年4月,直奉大戰爆發。張作霖慘敗。徐世昌一改往日的圓滑,極力討好直系。但是,軍政府中的總統雖然貼的是共和標簽,但只要有軍隊壯膽,那與封建皇帝無異。結果是曹錕、吳佩孚進京后,曹錕也想過把總統癮。很快,直系公開逼宮。無可奈何花落去。6月2日,在總統寶座上呆了四年的徐世昌被迫下野,過起了寓公生活。

  1937年7月7日,日寇挑起盧溝橋事變。發動全面侵華戰爭。戰爭爆發不久,天津、北京相繼淪陷。日寇曾經考慮讓徐世昌出山組織傀儡政權,并派與徐世昌關系密切的曹汝霖登門游說,但遭到他的斷然拒絕。日寇仍不死心,又派了徐世昌以前的得意門生章浸、金漫前往游說。章、金二人早已投身日寇,此時在偽滿洲國任職。他們見到徐世昌,直截了當轉達了侵華日軍板垣師團長和特務頭目土肥原的意思。

  金漫說:“板垣師團長和土肥原要來拜見老師,請老師先出任華北領袖,一切部署就緒,再請宣統皇帝到北京正位。老師千萬別失掉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徐世昌以年老多病,精力已衰斷然拒絕。

  金漫知他推脫之意,也明白他有極強的權力欲望,便說:“我們來不是為了別的,為的是老師的晚節,人人都有個晚節,還請老師三思。”

  徐世昌頓時氣得七竅生煙,大罵道:“你太渾。”

  不料,金漫反唇相譏,神氣活現地說:“老師才渾啦。”

  徐世昌見自己的得意門生說出這種話,極為失望,他一時愣在那里,不禁潸然淚下。

  金漫、章浸兩人見話不投機,只好灰溜溜地不辭而別。不過。日本人也未再來過多糾纏。

  1939年春末,徐世昌患膀胱炎,請北京協和醫院泌尿科專家診斷后,建議到北京治療。徐世昌因怕被日本人劫持,堅持不肯去北京。6月6日,徐世昌病逝,終年85歲。

  消息傳出,蔣介石為了表彰他不為日偽利用的晚節,以國民政府名義為他訃告國人,公開哀悼,并撥發了一筆可觀的喪葬費。

  號稱“民國首幕”的徐世昌,就此悄然隱入了歷史的重重帷幕中。

        徐世昌在晚清位極人臣,做到軍機大臣、太傅銜太保,在民國時期,做過袁世凱的國務卿,最后居然成了民國大總統。可細想起來,此公雖然一路大官做上去,但好像什么事也沒做過。李鴻章拼命做官,也趕不上徐世昌。


編者 2010-07-15 08:3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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