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品好書《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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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總有那么些生命，給人們所遺忘。而那些人，也許就有我們在。生命中，總有那么些生命，被人們所焚燒，掩埋掉了便也就永遠的忘記，不再會想起。而我們，或許就是那深埋到地底的不幸者。

——《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

與其說這是一本科幻小說，不如說是一個人心靈的日記，有一點生命的哲理，有一點觸動淚腺的感動，而終究，從白癡到天才，又從天才蛻化為白癡，只不過是每個人都需經歷逃不開的純真時代的蒙昧天真、成熟時期的反思矛盾以及衰弱蒼老時的恐懼與看破的必經之途。

作者凱斯的筆觸細膩委婉，通篇洋溢淡淡的莫可奈何與善意溫柔，以查理的第一人稱調查手記記錄了自己從智力低微的弱智到經過科學實驗將智商提高到常人難及的高峰，然后又急速退化這一過程中的心情與感悟。

本書講述了主人公查理•高登通過一個腦部手術實驗，從智力障礙者逐漸變為了一名絕世天才，而由于手術的效果無法持久，又從天才變回了原來的智力障礙者的故事，而阿爾吉儂是一只接受相同實驗的白老鼠。整個故事都是查理所寫的一篇篇實驗進展報告所組成的。報告中記述了查理在手術實驗前后的所見、所聞、所想，從而展現了查理的智商由低到高，又從云端跌落谷底的全過程。全書的基調都很壓抑，即使那段主人公的智力突飛猛進、蓬勃發展的階段，依舊令人感到莫名苦痛，那一幕幕逐漸浮現出來的回憶，顯示了一個無助的靈魂的心酸過往，而查理變聰明了，卻仍是無法永恒快樂，他的智商越高，他所能感受到的痛苦也越發深沉，讓他越發無力抵抗。這些痛苦也許源于靈魂最深處的東西，與智商的高低無關。

這里出現的問題或許并不深奧：身為智障卻善良勤奮熱愛周遭每一個人，那個時候查理的朋友很多，盡管在之后變聰明時知道自己更多時候是別人戲耍的對象；變成天才之后的查理反而喪失了所有的朋友，因為那些原本面包店中的伙伴、研究所里的教授、甚至愛麗絲都無法跟上他的智力成長，因自卑而怕他；而查理想變聰明的本來目的正是要有更多的人喜歡他愛他，這樣的得失實在諷刺的很。

隨著情節的推進，或許慢慢地你會遇見這個值得深思的問題：智障的智力被改變了，是不是從此就脫胎換骨了？

查理的智商從70到180，即從白癡到天才。而他的心緒和情感，童年創傷帶來的心理陰影，并不隨著智力的突變而消除。也許心智一詞根本不準確，他的“智”無論是懵懂的智障水準還是超人的天才境界，他的“心”一路走來，始終沒有改變。那個白癡時代，他也是一個有血有肉有喜怒樂哀的人，天才的人生，也始終還活在昨天的悲傷恐懼里。

身為凡人，若要嘲笑弱智者的愚行，若要敬畏天才的“能人所不能”，豈不是都忘了智商只是心靈的表象，忘了造物塑人時只要我們長得不一樣而不要我們分高低的意圖，是我們自己忘乎所以的僭越，來把自己劃分三六九等的層次。

而查理的母親，悲劇的直接締造者，則代表了另一部分人的脆弱，因脆弱而可恨——要改變查理的不健全，要讓查理變聰明，僅僅是為了證明自己并不是只會生弱智的婦人，對于查理的愛，是出自自己的自私。在這一點上，父親馬特就現實的多，他甘于承認兒子是智障的現實，也不放棄對智障的愛，那是不求其改變的無私的愛，可惜的是，他在那個家庭中并不占主導地位。夫妻間角力的落敗，在查理心理埋下“我要變聰明”的執著信念。

查理去到馬特的理發店卻不敢讓他認出這個變成了天才的兒子的那一段，愈發讓我覺得辛酸。

變聰明的查理就這樣一直追尋著那個弱智的查理的童年，追尋即使是智障依然是有血有肉需要被愛的一個活生生的人的證據，或者說證明白癡天才這本來就是同一個人。之后的他智商又削減回去，他聰明這一回，天才這一瞬間，除了給研究的不可行報告帶來貢獻外，便是去了解身為弱智者自己所無法理解的周遭——為什么有那些愛還有傷害？而這，是告知智障者之外的自以為正常正常人群的手記：智障是人，他們需要真正的愛更甚于各種品目繁多的藥物和科學實驗，以及同情。

丹尼爾·凱斯（Daniel Keyes，1927—2014）

1927年出生于紐約，擁有布魯克林大學心理學學位。1950年代早期進入《漫威科幻故事雜志》（Marvel Science Stories）工作，隨后轉換跑道，成為時裝攝影師與中學教師。后獲得布魯克林大學英美文學學位。

譯者，陳澄和

臺大歷史系畢業，意大利錫耶納大學文學院研究。大半生在平面媒體打滾，以國際財經新聞為主業。業余譯有多種英文、意大利文譯著。

【書中部分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