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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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

  [譯文]  今夜里,我的夢魂,在迷夢的夜色中,又踏著滿地楊花,悄悄地走過了謝橋,去重會意中人了。

  [出典]  北宋  晏幾道《鷓鴣天》

  注:

  1、《鷓鴣天》 晏幾道

    小令尊前見玉簫,銀燈一曲太妖嬈。 歌中醉倒誰能恨?唱罷歸來酒未消。

  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宮遙。 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

  2、注釋:

    小令:宋詞中短調稱小令。清厲鶚《論詞絕句》評此詞云:“鬼語分明愛賞多,小山小令擅清歌。”可證。

   玉簫:人名。據唐范攄《云溪友議》卷三引《玉簫傳》云:韋皋少時游夏,與姜氏侍婢玉簫有情。因韋皋爽約,玉簫絕食而死。后轉世, 再為韋皋妾。 這里用來借指作者鐘情的一位歌女。

   《銀燈》一曲:《銀燈》即《剔銀燈》,詞牌名。 

    妖嬈:形容歌聲美妙動聽。 

    迢迢:久長。 

    楚宮:楚襄王的宮殿。因楚襄王曾與巫山神女幽會, 故這里用來借指那位歌女的住處。

    慣:縱容,放任。

    拘檢:約束。

    謝橋: 謝娘橋,相傳六朝時即有此橋名。謝娘, 未詳何人, 或謂名謝秋娘者。詩詞中每以此橋代指冶游之地, 或指與情人歡會之地。張泌《寄人》詩:“別夢依依到謝家,小廓回合曲闌斜。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晏詞暗用詩意。

 

 

    3、譯文:

    一次春夜的宴會上又見到了心愛的人,在夜晚的燈光下,她的歌聲令人陶醉,即使在她的歌聲中痛飲至醉又有何不可呢?筵散歸來,酒意依然未消,余音還在耳旁。

   春夜如此的寂靜而又漫長,由于人為的間阻,使兩人不能互通心聲,要想重見就更困難了。今夜里,我的夢魂,在迷夢的夜色中,又踏著滿地楊花,悄悄地走過了謝橋,去重會意中人了。 

   4、晏幾道生平見 綠杯紅袖趁重陽,人情似故鄉。

 

 

  5、  這首詞記述的是詞人在一次春夜宴會上驚艷的情事。

  起筆“小令”二句,寫兩人初逢的情境。“尊前”,點酒筵;“銀燈”,點夜晚;“玉簫”,指在筵席上侑酒的歌女,典出唐范攄《云溪友議》,韋皋與姜輔家侍婢玉簫有情,韋歸,一別七年,玉簫遂絕食死,后再世,為韋侍妾。詞中以玉簫指稱,當意味著兩人在筵前目成心許。在華燈下清歌一曲,醉頰微酡,“嬌嬈”前著一“太”字,表露了詞人傾慕之情。

  接下來“歌中”二句,從“一曲”生出。在她優美的歌聲中痛飲至醉,誰又能感到遺恨啊!在她唱完之后,余音在耳,筵散歸來,酒意依然未消。“歌中醉倒”四字統攝全篇:表面看來,這是說一邊聽歌,一邊舉杯酣飲,不覺便酩酊大醉了;實際上是暗示自己被美妙的歌聲陶醉,被美艷的歌者迷醉了。一“醉”字,點明命意,情韻悠長,并提引下片寫的春夜夢尋。 “醉倒”,是心甘情愿的。“誰能恨”即無人能恨,與柳永《鳳棲梧》詞“衣帶漸寬終不悔”的“終不悔”,有異曲同工之妙。詞人醉得實在是太深太沉了,以至宴會歸來,仍酒意未消,而“未消”的不僅是酒意,更有見玉簫而產生的綿綿情意。兩句實中有虛,沉著深婉。

  過片后,緊接寫“歸來”的情事。小晏尚有《鷓鴣天》詞云:“歸來獨臥逍遙夜,夢里相逢酩酊天”,可作本詞下片的概括。“春悄悄,夜迢迢”意謂,春意悄悄地潛進了心中,春夜又是漫無際涯。“悄悄”二字,寫春夜的寂靜,也暗示詞人獨處時的心境。久不成寐,更覺春夜迢迢,與上片短暫的歡娛恰成強烈對照。“碧云”句,以天設喻,慨嘆由于人為的間阻,使兩人不能互通心愫,侯門如海,要想重見就更是困難了。一“遙”字,與《詩•鄭風•東門之墠》“其室則邇,其人甚遠”的“遠”字用意略同,并不是說兩人在空間上相隔很遠,而是說在時間上的長別的深意了。“楚宮”,楚王之宮,指代玉簫的居處,亦暗示女主人公“巫山神女”的身分。這三句寫宴罷歸來的刻骨相思,婉妙動人。

  “夢魂”二語,是全詞中警策之語。今夜里,詞人的夢魂,在迷蒙的夜色中,又踏著滿地楊花,悄悄地走過謝橋,去重會意中人了。“慣”,即慣常之意。 “謝橋”,謝娘家的橋。唐代有名*謝秋娘。詞中以謝橋指女子所居之地。張泌《寄人》詩:“別夢依依到謝家,小廓回合曲闌斜。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晏詞暗用詩意。兩句宕開一筆,意味更深,以縹緲迷離的夢境反襯歌酒相歡的現實,以夢魂的無拘無束反襯生活中的迢遙間阻。末句“又”字,用意尤深,赴宴時踏楊花過謝橋的是現實生活中的人,再來卻是虛幻飄忽的夢魂了。這一結能生能新,情韻佳絕。據邵博《邵氏聞見后錄》載,與小晏同時的學者程頤,每聽到人誦“夢魂”兩句時,必笑曰:“鬼語也!”意甚賞之。

 

 

   6、玉蕭指酒席上的歌女。酒席行酒令,所以為“小令尊前”,也可以是唱著短歌的酒宴。這女孩的歌聲真好,大家聽著聽著就醉倒了,這也是應該的,怪不了別人,連酒席散了,醉意都還沒有消退呢!

  下半闋是一片迷離醉意,是自己醉了走路,還是靈魂飄著,都不清楚了。只知道我的魂夢從來沒有什么拘束,今天晚上就踏著楊花過了謝橋了,到了意中人的身旁和她相會了。名妓謝秋娘是詩詞中常見的典故,唐李德裕為她置宅,她住的地方,詩人稱為謝宅,過了謝橋就到謝宅,泛指女子所居之處,小謝也泛指女子。

  先是無端愁緒,聽歌也醉,接下來是反省自己的放浪形骸,向無檢點,幽怨黯然而生。 

  這也是晏小山的作品,算是凄美一流。關于靈魂離體,唐宋傳奇小說多有描述,多半是多情女子因相思而離魂,詩人詞人或許以為很美、很感人,道學之士未必如此想。不過,宋朝理學名家程灝知道小山寫了“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的句子,曾笑著說:“鬼語也。”他笑著說,就沒有責備的意思,有人因此認為這樣的理學家、道學家,也被小晏的真性情吸引了。 

  晏小山被稱為“古之傷心人”,是很癡情的,他的凄美迷離,“鬼話”不只一端。他的另一作品“思遠人”,下半闋寫道:“淚彈不盡臨窗前,就硯旋研墨。漸寫到別來,此情深處,紅箋為無色。”敘述思念情人,用紅色信紙臨窗作書,淚一直滴下來,就干脆用來研墨,寫到情深處,信紙也變成無色了。 

  紅色信紙居然可以變成無色,當然是“鬼話”。可是,鬼話歸鬼話,凄美的意境是人人被感動的。歷來有不少人討論晏小山的紅信紙為何變白色:有人認為是淚水迷蒙雙眼,他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無色。有人認為是淚滴沾了信紙,讓顏色都褪了。不過,情深處,一切身外物都似乎不存在了,沒有聲音、沒有顏色,見不到旁人,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處,這應該才是“紅箋為無色”的意境吧! 

  同樣是寫情書,晏小山也有另外一種主張,是酒后的主張。

 

 

7、 如果用“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來形容晏幾道的詞既“邪”又“雅”的特點,那是最貼切不過的了。作為舊觀念的反叛者,晏幾道的行為是“無拘檢”的,但他只有在“夢魂”中才能“無拘檢”,白天是清醒的,也是有所收斂的。

 這首詞,就最能說明晏幾道內心產生的一種矛盾——既想獲得心性的完全自由,又害怕這種自由的真正到來,只好托于夢境,在幻境中實現內心的渴望。

 我們還是來看這首詞吧。

“小令尊前見玉簫,銀燈一曲太妖嬈”,由于人與歌同樣“妖嬈”,故而詞人與“玉簫”一見鐘情。“歌中醉倒誰能恨,唱罷歸來酒未消”, “歌中醉倒”四字統攝全篇:表面看來,這是說一邊聽歌,一邊舉杯酣飲,不覺便酩酊大醉了;實際上是暗示自己被美妙的歌聲陶醉,被美艷的歌者迷醉了。 “醉倒”,是心甘情愿的。“誰能恨”即無人能恨,與柳永《鳳棲梧》詞“衣帶漸寬終不悔”的“終不悔”,有異曲同工之妙。詞人醉得實是太深太沉了,以至宴會歸來,仍酒意未消,而“未消”的不僅是酒意,更有見“玉簫”而產生的綿綿情意。

 “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宮遙”,這“悄悄”二字,寫春夜的寂靜,也暗示詞人獨處時的心境。這“迢迢”二字,與上片短暫的歡娛恰成強烈對照,久不成寐,更覺春夜迢迢。而“碧云天共楚宮遙”,使兩人不能互通情愫,侯門如海,要想重見就更是困難。

 萬般無奈中,詞人只能寄希望于夢境了——“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今夜,在迷蒙的夜色中,詞人的夢魂又踏著滿地楊花,悄悄地走過謝橋,去重會意中人了。

 

 

8、 昨夜,有雨。有著昨天白天被狂熱的太陽曬出的天空的汗灑在了地面。凌晨時,恍惚的入夢了。聽著雨聲,想著“為你下雨”這幾個字。我入夢了。
  
  是清醒的還是恍惚的,我不知道。跟隨著雨聲,追隨著冥冥的感覺,我再一次流浪。流浪在夢中,流浪在心底。我知道,我又在尋找你。

夢里的追尋,是那么的溫馨而淡然。除了思念什么也不帶,除了感覺什么也不想。踏著斑駁的月色,迎著飛舞的落花,踏著已經延續了千百年的有著淡淡青苔的石板,我拾階而上,行走在靜謐而靜寂的空山。那里,有如水的月光撫著你青春的容顏。那里,有悠然的琴聲流淌在你的指間。那里,有悠悠的清風吹動著你的長發,也吹亂了我思念漫溢的心田。
  
  那時的我應該是醉的。酒精讓我的血液醉,感覺讓我的心醉。微醺微醉。我在那微醺微醉里是一個不速之客,不敢走近,不敢擾了你的幽靜,不敢擾了你的寧靜。找個可以淡淡的感覺到你的氣息的地方,我盤膝而坐。讓呼吸在你的幽香里平靜,讓感覺在你的琴聲里停歇。甚至,我會閉上眼睛,只用我的心在這夜里聆聽。
  
  靜靜的陪著你,讓你的感覺主宰我不安的靈魂。靜靜的陪著你,讓你的琴聲寂靜我悸動的心情。在靜動之間,在熾熱與冷靜之間,琴聲嘎然而斷,有一滴淚滑落在依然輕顫著余音的斷弦。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每晚心歸何方,夢魂間,情濃纏綿。突然的,就想起了一首詞:小令尊前見玉簫,銀燈一曲太妖嬈。歌中醉倒誰能恨,唱罷歸來酒未消。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宮遙。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
  
  好一句: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隨著沒有拘檢的夢魂,再次踏過楊花紛飛的深宵,我在心里輕輕的將你擁抱。

 

 

8、小山的愛,大都是從歌席酒筵中沉淀下來的情懷。除了在他的詞中頻繁出現的“蓮、萍、鴻、云”四位歌女,更有一些未點明身份的女子,在小山的筆尖凝結出別樣的神韻。“悲歡離合”是他筆下的長久主題,他顯赫的出身、坎坷的仕途都被淡化在這四個表情豐富的字里。他帶著一種與現實世界格格不入的倔犟,執著而又溫柔地描寫一次又一次的相思。這樣的感情,與其說是一段真偽難辨的歡戀,不如說是小山借以尋求精神寄托的方式罷了。情場比官場給了他更多的安全和真實感,他拒絕了后者,在前者中終日留連,這首《鷓鴣天》便是以“玉簫”為女主角的一封情書。
  
  “小令尊前見玉簫,銀燈一曲太妖嬈”。“玉簫”其實只是借稱,本見于唐人小說中提及的一個侍女。因與家中來客韋皋相愛,韋去后不回,玉簫絕食而亡。來世得入韋家為妾。我對于傳說中那個叫玉簫的女子爭取愛情的激烈程度很敬佩,但并不為結果感到開心。通過玉簫的以死相爭,最終換來的那份貌似幸福的隔世情緣,說到底了還是悲劇。就像梁山伯與祝英臺的結局,雖然大家在花叢中一雙翩翩飛舞的蝴蝶身上欣喜地觀察到了他們愛情的來生,但這種靠想象支撐的愉快,至多也就是作出巨大犧牲后帶著壯烈色彩的凄美而已。
  
  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盡管對于吸引眼球、賺取眼淚有立竿見影的奇效,可不太適用于在現實中按部就班地演習。雖然小山開篇就表明了一段今生無法實現的感情,但他在詞中并沒有追求生死相許的戲劇效果,而是先看似無意地續了一句風情萬種的“銀燈一曲太妖嬈”。
  “太妖嬈”三個字語氣無比柔緩,卻是重重落下的艷筆。“妖嬈”一詞集盡百媚千嬌,濃縮了無數聽不厭的低吟淺唱、看不夠的眼波流轉。那些意猶未盡的感嘆,被“妖嬈”一詞悉數收入囊中,可“太”字卻刻意鋪開了大片的空白,填充所有可能的艷麗和媚態。
  
  一次刻骨銘心的初見,便再不忍忘卻“太妖嬈”的勾魂攝魄。“歌中醉倒誰能恨,唱罷歸來酒未消”,他可以不傍“貴人之門”,可以不作“新進士語”,卻斷不能拒絕某一刻闖入心中的美麗。
  
  “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宮遙”,這句抒緩、清澈,好象夜深人靜時慢步移到窗欞邊的月光,默默地照著小山心底的掛牽,也照出了他與玉簫間無法越過的種種障礙。“唱罷歸來酒未消”的醉態已經被晚風吹散了,尊前相遇時那種近距離的,欺近身旁的凝望,被一道道現實的屏障硬生生隔開,越來越遠……
  
  從開始那個缺少希望的“玉簫”之名,到后來“碧云天共楚宮遙”的前途渺茫,似乎都在暗示一個悲傷和黯然的結果。我們一直也很習慣在小山的詞中遭遇那種無助的凄涼。不過“無助”只是相對的,他這次似乎根本沒有打算在詞尾安排動人的回憶或者是幽冷的景語作結。
  “小令尊前見玉簫”的美麗相遇,雖然無法在現實中得到延續,可小山用另一種方式優雅而又長久地化解了這個難題。他沒有按照傳統的故事版本和玉簫相約來世,也沒有在痛苦的相思中備受煎熬,而是微笑著愛人說:“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
  
   “夢”成了一劑絕好的精神解藥和良方。雖然他們各自都有不能卸下的沉重枷鎖,但心卻是自由的。現實變得不再那般難以容忍,小山帶著出乎意料的灑脫,甚至有一點點對世事的不屑,輕松地越過了那些讓人討厭的屏障。
  
  “夢魂”這一次不再是軟弱虛無的意象。相反,一種帶著靈性與生動的活潑情緒,輕快地逃離了那些僵硬古板的框架,在“又踏楊花過謝橋”這種脆生生的節奏和自信十足的步伐中開始了通往愛情的芬芳之旅。似乎有一點點阿Q式的精神勝利法,可如果心靈都得不到解放,又如何能夠企及真正意義上的解脫?
  
  “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很好的一句——清柔如水的月光下,那個關于愛的夢依然在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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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
  
    鐘情至深,相思至極,魂牽夢縈,不免寤寐求之,因此常有夢中過謝橋的時候。“過謝橋”而以“踏楊花”為陪襯,既見春色宜人,不獨于上文“春悄悄”相應,而且合于夢魂縹緲之情景,詞人巧妙運用了一個“又”字,顯然說明已非一次于夢里相尋,與“慣得無拘檢”也相應。

    現實的局限,使得情感轉向夢中,無一字著情,卻處處寫情,寫到癡處,真個夢縈魂牽。

 

  

 

   10、在南方,有一種鳥兒叫鷓鴣。
  它生活在云南西部及南部、貴州西南部、廣西、海南、廣東、福建、江西、浙江及安徽,是留鳥。留,是堅守,是一種珍貴的品質。唯其如此,那樣多情的南方人才會如此眷戀與眷顧它。它留于南方,不做北飛;南方人便將它留于詩詞,成為一種文化象征。
  灰色的羽毛,不經意地畫于頭部的黑色線條,很不起眼。但,它生長在南方,生長在山野之鄉,水滋潤了它,南方的水土,將它養育成一種象征。
  鷓鴣天,不是漫天飛翔的鷓鴣。它飛不高,且只能短距離飛行,它們永遠也不會有如四十萬只雪雁同時起飛般的壯觀景象。然而,它生長在古時的南方。南方不僅養育了它,更養育了南方人水般的柔情。當這股柔情遇到“思”這種凝固劑時,就成了詩情與浪漫的結合體。

   詞,總是兼容并廣博著。當它意識到鷓鴣的象征意義時,就毫不遲疑地將它收歸名下,成為一首小令的詞牌。但是,中國的文化的厚重與意蘊的深刻,使如此精悍的小令也有千年咀嚼不盡的滋味。
  鷓鴣天,本由兩首七絕合并而成;惟后闋換頭,改第一句為三字兩句。通體平仄,除后闋首、次兩句有一定,及前闋首尾,后闋末句之第三字不能移易外,余均與七絕相通。但應仄起,不得用平起。
  十分喜歡這種格式。它既在上闋保持了七絕的工整,又在下闋錯落一句,三字與七字交互成句,讀來瑯瑯上口,達到了雅聲與隨意的和諧統一,既利于誦讀,又利于記憶。
  寫“鷓鴣天”的高手,我首推小晏。當初讀詞,讀到小晏幾闋時,但覺滿口余香,真有含英咀華之感——不唯如此,英華總是香甜之物,而小晏此詞,則酸、辣、咸——那是淚的味道——更豐富些,直如醍醐灌頂,讓我渾渾噩噩了很多日子。那時,心里想的是這幾首,嘴里念著也是這幾首。它就像一壺醞釀了幾千年的醇酒,被我發掘,而飲,而醉,且不愿醒來。
  小晏,宋時的賈寶玉。父親的富貴沒有蔭蔽他一生,也沒有讓他沉入險惡的宦海。他半生灑脫半生落拓,而無論灑脫與落拓,都沒改那專屬于他自己的真與純。
  真與純,很簡單的詞,在現代被糟蹋得含義非常模糊了。其實這是很珍稀的品質,不是刻意去做,那是天然的,是帶了溫潤與透亮的玉石,堅貞,但是脆弱。
  因此,他寫的詞,在疏狂與放達背后,總能體味出一絲絲弱不禁風的水汽,那是精心與唯美。讀他的詞,總是怕碰落或驚動他的夢。那是個一生都活在夢里的人,永不改他最初的向往與追求。

    “小令尊前見玉簫,銀燈一曲太妖嬈。歌中醉倒誰能恨?唱罷歸來酒未消。
  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宮遙。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
  最初看到最后兩句時,禁不住驚“咦”了一聲。就想,天啊,怎么會有這樣傳神的形容思念?可貴之處在于,僅僅是這樣單純的思念。后來看到與小晏同時的學者程頤,每聽到人誦“夢魂”兩句時,必笑曰:“鬼語也!”不禁暗笑:大概凡出色之文,給人的某些感覺總是相通的。即如程頤般的夫子,竟然也激獎這兩句風情萬種的詞句,它對人的感染力可想而知。
  說小晏是宋時的賈寶玉,一點錯也沒有。看吧,某個酒席上,他見到一位色藝雙絕的女子,心下傾慕,“無限向往之”,于是寫下此詞。看這詞,總想起《紅樓夢》里賈寶玉邂逅“二丫頭”的情景。這兩位,一位現實一位虛幻,然而對于女性那種不自覺的景慕,卻在相隔了五百多年之后,一脈相承下來。
  這種景慕,因現實的局限,無法實現,于是轉向夢中:“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管得住身管不住心,夢是禮法人網無法困住的。一個“又”字,幾番意思:一,現實中初見她時,是踏了楊花的,在夢里去見她,是為“又”;二,暗示夢的頻繁,一番醒來,一番睡去,連連相夢,思念轉深;三,時間或許會過去,而思念依舊不減。
無一字著情,卻字字寫情,寫到極癡處,成就一個晏小山。

   憐花,憐人的,仍是小晏。
    小晏其他的詞,也各有特色,但,我仍以為鷓鴣天,是他最具代表性的詞。而我也愿想象那永不會出現的情景:千萬只鷓鴣高高飛起,遮蔽了天空。在那之下,一個孤獨的身影昂首獨立,千古一人。他身體散發出的氤氳光環,是那些悲憫女性的詞,最亮的部分,叫《 鷓鴣天》。

 

 

   11、  濁世清流,本性的自潔自凈,使他無法融入污濁。天意不遂人,落魄也只在頃刻間。“衣上酒痕詩里字,點點行行,總是凄涼意”,有些時候,命運固然決定了性格,但性格反過來也左右了命運。說到底還是自己的選擇。那么,便醉了罷,深入骨髓的蒼涼,那般的憂傷與落拓,歌舞歡宴、笑語喧嘩中也掩飾不住眉梢眼角的落寞。

     他吟著“終易散,且長閑,莫教離恨損朱顏”,他又吟“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如此情思癡摯,一往而深,想來也只是應了三個字“我愿意”。

 

 

   12、湯顯祖在他的代表作《牡丹亭》中塑造了杜麗娘的動人形象。“游園”所引發的杜麗娘的情竇初開,春心萌動,說到底,就是一種覺醒和復蘇的體現。

    然而,追求是不容易實現的。杜麗娘越要求“情”順其天然,越希望得到作人的權利,就越加與環境發生沖突。她面對的不是一個家庭,而是一個無情的世界、一個無情的時代。在這個環境里,有情的人與無情的世界就這樣無形而尖銳地對立著。而進一步抗爭的結果,這種人與環境的矛盾便必然轉化為情與理的矛盾,她只能在身與心的沖突中來表現她對人性的追求。杜麗娘青春覺醒,希望一個女人的天然本性能得到自由發展。然而,環境卻不允許她見到男人。這樣,也就沒有崔鶯鶯一見鐘情、引人跳墻的機會。

    但正如前人所說:“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她的愛,她的情,只能在心靈深處活動,只能在夢中去實現。禁錮的身是不自由的,而有情的心卻是自由的。杜麗娘夢中與柳夢梅相遇,便一往情深,百般思念,竟然為情而死。死了,她的魂魄也還在追求,到了陰曹地府也為“情愛”而斗爭,終于爭取到了人鬼的結合。“情愛”的實現,獲得異性愛撫的滿足,又使她死而復生,回到人間繼續抗爭,最后終于沖破了“理”的阻礙,爭取到了做人間夫妻的權利。

 

 

   13、夜靜人寂,殘燈如豆,沏一壺中茶普洱獨坐,逝去的往日如走馬燈般在眼前一一閃現,那樣清晰,那樣生動。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時光匆匆,不留痕跡,余下的只是幾許珍藏,幾許遺憾,幾許憧憬,幾許噓唏。歲月流轉,世事變幻,如墜雨辭云,流水離浦,舊日的歡娛早已凋零,夢里云歸無尋處,繁華夢醒之后,獨自在煙雨里徘徊的,莫非是你?

 

 

   14、昔人說墨磨人,其實橋也磨人。關于橋,也想翻檢一下昔日。算作夢也好,像是有那么兩個橋,一個是園中的小石板橋,一個是街頭的古石塊橋。是在那個小石板橋旁,第一次看見她的淚;是在那個古石塊橋旁,我們告別,也“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咽”。但終于別了,其后就只能“隔千里兮共明月”。橋的本性是通,不是斷,是渡,不是阻。那就暫且忘卻“執手相看淚眼”,改為吟誦晏小山詞,“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吧。

 

 
   15、昨夜,有雨。有著昨天白天被狂熱的太陽曬出的天空的汗灑在了地面。凌晨時,恍惚的入夢了。聽著雨聲,想著“為你下雨”這幾個字。我入夢了。
  
  是清醒的還是恍惚的,我不知道。跟隨著雨聲,追隨著冥冥的感覺,我再一次流浪。流浪在夢中,流浪在心底。我知道,我又在尋找你。

夢里的追尋,是那么的溫馨而淡然。除了思念什么也不帶,除了感覺什么也不想。踏著斑駁的月色,迎著飛舞的落花,踏著已經延續了千百年的有著淡淡青苔的石板,我拾階而上,行走在靜謐而靜寂的空山。那里,有如水的月光撫著你青春的容顏。那里,有悠然的琴聲流淌在你的指間。那里,有悠悠的清風吹動著你的長發,也吹亂了我思念漫溢的心田。
  
  那時的我應該是醉的。酒精讓我的血液醉,感覺讓我的心醉。微醺微醉。我在那微醺微醉里是一個不速之客,不敢走近,不敢擾了你的幽靜,不敢擾了你的寧靜。找個可以淡淡的感覺到你的氣息的地方,我盤膝而坐。讓呼吸在你的幽香里平靜,讓感覺在你的琴聲里停歇。甚至,我會閉上眼睛,只用我的心在這夜里聆聽。
  
  靜靜的陪著你,讓你的感覺主宰我不安的靈魂。靜靜的陪著你,讓你的琴聲寂靜我悸動的心情。在靜動之間,在熾熱與冷靜之間,琴聲嘎然而斷,有一滴淚滑落在依然輕顫著余音的斷弦。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每晚心歸何方,夢魂間,情濃纏綿。突然的,就想起了一首詞:小令尊前見玉簫,銀燈一曲太妖嬈。歌中醉倒誰能恨,唱罷歸來酒未消。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宮遙。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
  
  好一句: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隨著沒有拘檢的夢魂,再次踏過楊花紛飛的深宵,我在心里輕輕的將你擁抱。


莊燦煌的博客 2013-09-10 21: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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