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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蔚水合天

來源|關天茶舍

打開天涯，一眼看見頭條《古雷PX村民無聲的吶喊》這篇文章，作者說：“最近村子里頻繁的出現小孩生病……領導們都會說這和化工的污染扯不上半毛錢的關系.....我也只能說：是的...，大家也只能說：是的.....”看到這段，不禁心頭一震。想想如果方舟子和那幫科學理性派看到這里，肯定又得急著科普說，PX毒性比鹽還低，根本不可能跟小孩生病有關，村民們都是愚昧不懂科學，科學進步經濟發展才最重要。

可是這次，老百姓再也不想聽你科普了，因為科普專家當年說的話已經在事實面前宣告破產了。是的，漳州古雷PX工廠的爆炸事故很嚴重。回想當年這家石化工廠在廈門偷偷動工興建，后由于廈門大學趙玉芬院士發起遷址提案，以及廈門民眾激烈反對，才遷址到漳州古雷。當年在廈門發生的遷址爭論至今歷歷在目。市民認為如果爆炸，或者臺風引起事故，后果很危險。而有關部門卻拍著胸脯說肯定不會爆炸。后來，工廠遷址到漳州古雷，當地官員繼續拍胸脯說“肯定不會爆炸，因為都規劃好了”。就算萬一發生爆炸了，也“不會影響居民，因為正式投產時所有的居民都將搬遷至十幾公里外，而且中間還有個一公里的綠化帶、種大樹。”而當年方舟子是怎么說的呢？他說PX工廠可以建在家門口，越大越安全。他抨擊廈大趙院士不學無術，制造謠言，批評廈門人散步是民眾科學素養低，有人在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

但事實勝于雄辯。漳州PX工廠到現在已經爆炸兩次，看看今天爆炸的慘狀，官員的保證言猶在耳，不是民眾陰謀論，而是殘酷現實不得不告訴大家，有些人拍著胸脯說的事情，你基本往反方向想就對了。事實同樣證明：被方舟子罵為不學無術的院士，卻做出了審慎選擇廠址、不能盲目建設的英明提議，被方舟子罵為科學素養低的廈門人民，也通過自己的堅持換來今天的安寧生活。多虧大家都沒有聽方舟子盲目樂觀的言論，沒有繼續在那個離鼓浪嶼只有5公里、人口稠密的海滄區進行大規模工廠建設；多虧了“不學無術”的院士提案和“科學素養低”的廈門人民對自己權益的勇敢爭取，才保住了廈門這座美麗的城市，否則今天發生爆炸的就是廈門，受傷害受撤離的就不止今天這三萬居民了。

被方舟子認為錯誤的事情，往往都被證明是對的，那方舟子錯在哪里了呢？他的科普內容雖然不乏科學成分，但也同樣充斥了偽科學以及對風險的粉飾和掩蓋。他拿別國的情況毫不現實地套用在我國身上，是一種思維死板僵化的表現。雖然如他所說，我們的確不應該阻礙科學進步和經濟發展，可是他卻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從一種愚昧和偏見變成了另一種愚昧與偏見，他口中的發展，成了完全不顧安全和中國實際情況而盲目的發展。

科學是一把可以為善也可以造惡的劍，無論對待PX工廠、轉基因還是很多類似的科學發展項目，人們都需要用辯證的眼光，同時看到其優點與危害，權衡利弊，謹慎對待，才能做出最明智的選擇。方舟子口口聲聲說科學，他卻不明白，科學本身代表的是理性精神，意味著質疑和對結論的不確定。反對一個錯誤的極端，不代表走向另一個極端就是正確。就算他說得很科學，也不能把自己的結論當天理，把懷疑他的人當愚昧。方舟子這樣科學漏洞重重的科普，不僅違背了科學精神，更可怕的是，他不負責任的偏激言論，無助于社會向著更加理性的方向進展，無助于科學及科學精神的弘揚，反而會加劇人們思考的極端化，阻礙理性的聲音，最終只會激化社會矛盾沖突，妨害真正的社會進步和科學發展。

其實，大眾并沒有那么不開明。隨著我國社會發展和公民教育水平提高，大眾的文化科學素養是不斷進步的，這一方面意味著高素質公民參與社會決策，并作出合理判斷的可能性；同時也意味著大眾再不可能像古代封建社會那樣被當做愚民對待，對你言聽計從。別動不動就批駁大眾科學素養低，譏諷大眾愚昧。要知道，不帶任何質疑地對你盲目聽信才叫愚昧。如果以為說兩句科學術語就能代表不迷信，那你就錯了。事實上，對科普專家所謂的科學不加分辨和思考地盲目崇拜，同樣是迷信，這跟崇拜鬼神沒有本質區別。大眾并不傻，科學和經濟發展倘若真的可以幫助改善生活水平，就算有負面因素，人們也會做出衡量，沒有多少人真的走極端。可是我們需要的不僅是科學和經濟的進步。想想當年五四運動，科學賽先生的福音轟轟烈烈傳遍中國的時候，同時進來的還有民主德先生。科學經濟發展和民主社會進步兩者是應當同步的，如果只強調科學而不關心社會民主管理，最后不但誤了科學，還會帶來社會畸形發展。中國要進步，需要每個公民公眾意識的增強，民主決策的訓練。而公開透明的社會信息，和有效的行政監管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環。只有這些東西保證了，科學才能真的發展，科學經濟的進步才能真正實現。

所以，面對目前大眾對各種發展項目的抵觸和不信任，最好的辦法就是重視監管，加強相關信息的公開透明化。只有讓大眾參與到決策探討中來，讓最后的經濟利益被大眾看得見摸得著，這時科普教育才能發揮作用，才能有效幫助民眾了解事物的利弊，做出明智決定。也只有這時，發展項目才有可能獲得大眾的認可。現在問題就在于，大眾看不到公開透明的科學數據信息，也感受不到經濟效益，唯一能感覺的只有安全風險帶給大家的恐懼心理。特別是在環境和食品這些切實關系到大眾生命安全的方面，就算你拿重金誘惑，人們也要衡量一下利弊，沒有人愿意輕易用性命賭博。古雷PX工廠爆炸后，很多“科學理性派”開始担憂PX項目今后的發展，呼吁PX挺住。我想說，科學經濟發展的旗號再偉光正，最后決定性的力量還是“人心”二字。別總拿科學經濟這些空洞的說教當幌子。就算要經濟發展，那也要以藏富于民作為經濟發展的結果，這樣的發展才能長久。若經濟發展不是為大眾謀福利，那這個發展又有何意義？挺住挺不住不是呼吁就能解決的。什么事情得人心自然挺得住，不得人心自然挺不住。而要想得人心，就要信息公開，民主監督，而不是一味用“別人科學素養低”來襯托自己的正確性。你越是矯枉過正，越是一味指責他人愚昧，不僅不能贏得大家的信任和支持，反而越發加劇大眾反感排斥的心理，越發加劇這些發展項目在公眾心中的妖魔化程度。

方舟子最愛極端地說：照你們的意思，中國什么項目都不要開展，經濟也不要發展了。誠然，大家不應當阻礙科學研究與經濟發展，但經濟發展也是講方法、講步調的，不可以胡來。回到漳州古雷的PX工廠這件事情上，就算PX工廠不能不建，也不得不建在古雷，那也不代表可以不受監管，不認真管理，不公開環評信息，不做好環保措施，不接受公眾質詢。倘若古雷石化工廠能夠一直處于嚴格的公眾監督和嚴格管理之下，我想也不至于像今天這樣，如鞭炮廠一般爆炸個不停，并給當地居民造成如此巨大的環境困擾。換句話說，如果真的做到民主監督，信息公開，管理完善，還會造成這么多危害嗎？大家還會抵制，還會把這些項目妖魔化嗎？同理還有轉基因問題，就算轉基因食品一定要存在，也不代表應該在科學研究還未成熟的時候就匆忙主糧化，現在就讓大家“天天吃，月月吃，年年吃”，不代表可以毫無監管的濫種。最近一條新聞：律師請求農業部公開轉基因信息被駁回。我想如果轉基因產品真的做到安全放心，那讓信息公開化，讓大家看得到，不是更能增加大眾的支持嗎？藏著掖著只能平添大眾的不信任和推廣的阻力，只能讓大家無奈說一句：“不是不相信科學，而是不相信我朝監管體系和水平！”這樣的行為除了讓事情變得更糟，有什么好處呢？這些道理同樣適用于類似霧霾等等不計其數的環境問題中。每當想到漳州古雷的當地居民因為爆炸事件而被迫撤離，有家不能回場景；每當想到那些被污染的青山綠水，那些生存環境備受污染威脅的人們，心中無比難過。科學經濟發展與百姓生命安全并不是不能兼顧，但如何兼顧，靠得不是簡單的科學發達程度，而是檢驗著這個社會民主法治監督的成熟性和先進性。

現在很多像方舟子一樣的人太極端，只要別人一提某些發展項目的潛在危險，一提審慎，他就覺得在反科學，反經濟進步。一提國家制度上的不完善，他不是在想辦法說如何完善制度，而是用“要提制度就什么都別發展”這樣的借口搪塞質問。可是再進步再發展也不能不管百姓死活，況且那些科學經濟進步如果不能給百姓帶來實際好處，憑什么讓老百姓承担風險，而經濟利益由少數人獨享？災難到來之前，很多人都愛拍著胸脯說，根本沒風險，科學絕對能保證安全，我們經濟多需要發展，科學多需要進步云云。然后他們激進地鼓動大躍進式的發展，鼓動毫無限度的盲目推廣，越多越好，沒有上限，完全不考慮謹慎二字，完全不考慮限度二字，完全不考慮中國現實的社會狀況和制度漏洞，以及這些漏洞額外增加的安全風險。但他們的盲目自信不能增加絲毫對安全的保障。災難發生的時候，就是對他們被自己盲目自信言論打臉的時候。方舟子總是告訴大家，科學技術可以保證安全，可是誰來保證科學技術的有效應用，誰來保證監管呢？科普專家，別走極端。科學之外，大家還是多想想民主、監管和信息公開這些事情吧。

天涯觀察 2015-08-23 08:4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