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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湖北省蘄春縣公安局破獲一起特大有償刪帖案,全國22個省市近2000人涉案,涉案金額超過5000萬元。其中,一名26歲從事刪帖業務的犯罪嫌疑人4年凈賺780余萬元。這起案件,令一條龐大的刪帖黑色利益鏈浮出水面。 稱此案“第一刪帖大案”不妥。 我的理由是:最大的那條“刪帖黑色利益鏈”,并未浮出水面。 我和我的同事都曾經“瘋狂刪帖”。刪到手腕子酸,但沒收過一分錢的酬勞,因為那是對薄熙來、徐才厚、谷俊山、令計劃等“大老虎”的無私奉獻。 我等對曾經犯下的“罪過”,談不上懺悔和內疚,只是有點感慨:封民眾的嘴,奪全民的權,貪成噸的金,這條好長好粗的利益鏈禍國殃民。 我們也無數次刪除無根據、無邏輯的中傷他人的帖子,這是另一種無償刪帖。之所以這樣做,一來出自網站從業人員的職業操守,二來因網站需要維護自身的公信力。 在這方面有個很大的難點,即網編對許多所謂的“反腐帖”、“維權帖”的真假虛實,真的拿捏不準。所以,拍打“蒼蠅”與抨擊企業黑惡又未引起管理部門關注的網文,在網上存量不少;不過,各相關大網站為避免法律糾紛,也都引據法規制定了申訴、處置流程,給主張刪帖的當事人提供及時服務。 網站接受刪帖主張的條件很簡單,流程也簡便,然而,大部分希望帖文消失的當事人和機構,卻不按照網站公布的流程走。 主要原因有三個: 其一,官員、機構希望一切都在悄然無聲中進行,自己不露面,連身份信息也不向網站方透露。 其二,要求刪帖人對網絡傳播和網站特點、刪帖程序不了解,只好托付給“專業人士”。 其三,中國人的習慣是遇事找門路、托關系,“全都沒正事,正路走不通”之觀念深入人心。 這三種因素疊加,擠壓了合法刪帖的正規途徑,于是“刪帖市場”和“公關公司”應運而起。 “小網站的帖子,價格在100元到1000元之間,知名網站一般是2000元到4000元。一名犯罪嫌疑人告訴記者,有的國家級網站收費還會更高,甚至達到上萬元”。 這里的“國家級網站”,指的哪家網站呢?這里就有舉報線索了。既然它列入了“國家序列”,追查起來,就不能將它“混同于普通老百姓”。 吃刪帖這碗飯的,大都采取“左手刪帖、右手發帖”的方式,也就是說,搞“網上擺平”活動的,幾乎都為持續攫取刪帖費用而大搞“網絡敲詐”。 網絡敲詐的方式多種多樣,對官方大網來說更為方便。你找他有事相求,他就明示或暗示你做廣告、訂內參、搞活動、買軟件,其實這就是讓你無法吐槽的網絡敲詐。 我等服務國企的勞動量也很大。記憶猶新,在刪帖這方面最牛的企業,當屬“老虎”執牛耳時期的鐵老大、油老大,另有電業、金融等行業的大國企也不善。 如果因為這些企業是“自家人”,就不算有償刪帖,不算腐敗和違法,這可是個邪乎理。 嫌疑人披露的刪帖收入之高,連辦案警察都不相信。其實,有價無市的情況也不少。 比如,曾有個煤老板對凱迪網的刪帖報價是一個帖子兩萬元,而這一報價一提出,就把刪帖的可能性徹底打掉了。大家可以發現,“第一刪帖大案”中收入最高的人是一位黑客,這現象,反映公關公司的無奈和部分網站管理員的無辜。 黑客效率和收益,僅次于網官和網警,但他們承担最大的風險。 個人刪帖時,公關攻不下來,對某網無縫可鉆,實在沒辦法才動用黑客。前兩年,有個刪掉幾個帖子的黑客,在凱迪網報案后被重判。他刪掉的帖子,內容是揭發某地方官腐敗。合理推斷,這位黑客被當事人一方雇傭,他收入來源的主要部分,由努力打消網聲的官員所提供。 民警調查中發現“山西某縣縣委書記”保存了52條刪帖記錄,合計金額超過3.8萬元,這錢數不多。“濮陽網警刪帖案”中涉及一個花十多萬元刪帖的人,那人只是一小縣的科級干部。 我還知道,花幾十萬刪帖費的縣處級干部,也早已有之。 這一回湖北查案,翻出了“表哥”楊達才的漏罪。他在被查之前,網上涌現大量舉報的帖子,不少“刪帖專業”的同行都為他刪過帖。 實際上,楊達才式的干部多著呢,他們是些不享受輿論保護特權的“蒼蠅”,有理由害怕網絡輿情,有進行溫柔維穩的必要。 對發帖網民采取技偵手段定位捉拿,線下打擊與網上刪帖齊頭并進,為官員涉網活動中的第一惡行;權力飛揚跋扈走邪路、堵正道,成其刪帖市場中不法分子之榜樣。 “特別是十八大后,出現過一股網絡舉報高潮,那時我們的‘生意’非常紅火。”犯罪嫌疑人如此交代耐人尋味。 應該看到,非官方、非正式的有償刪帖現象,伴隨網上民聲趨強而興起——有人怕網聲,暗人不做明事,這是被公眾的覺醒和犀利言論逼出來的。 捍衛國民言論權、批評權、監督權——如果這就是“網絡敲詐和有償刪帖”專項整治活動的宗旨,那就謝天謝地了。 如是,就有可能審視權力刪帖與權錢勾結刪帖給社會帶來的巨大危害,或有可能挖到刪帖利益鏈的根子。 2015年5月22日
黎明 2015-08-23 08:5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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