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史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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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明朝覆亡后的全國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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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關總兵高第和衛城(即清代的臨榆縣)一小撮縉紳地主。關,遼兩鎮兵力合計不過五萬,山海關一隅之地又難以籌措糧餉。“維時內無軍需,外無援旅。人心洶洶,不保朝夕"@。吳三桂當然明白憑借這么一點軍事和經濟實力根本不足以同大順政權抗衡,更談不上在順、清夾縫中求生存。他決定回師奪取山海關實際上意味著他在同大順政權決裂之時已經把投靠清廷作為出路。為了給自己增添一些本錢,他不是率部出關以喪家之犬的形象向清方投降,而是玩弄手腕,一面“遣人東乞王師”,以京東要塞山海關城為見面禮;一面“遣人給賊緩師”“以待本朝大兵”@

李自成獲悉吳三桂叛變占領山海關的消息后,經過緊張的商議,決定一面安撫吳襄,以吳襄的名義寫信規勸吳三桂,希望借父子之情使他幡然變計;一面做好武力解決的準備,出兵平叛。四月十三日晨,李自成、劉宗敏親自統率大軍向山海關進發。隨行的有明朝太子朱慈娘、永王、定王、晉王、秦王和吳襄等人。這說明李自成仍希望通過君、親之義招降吳三桂。然而,由于吳三桂同清方勾結已成定局,招降的可能性不復存在了。

同李自成的麻痹大意相反,清廷統治者并不滿足于占領遼東,隨著明王朝的急劇衰微,他們趁火打劫的野心迅速膨脹起來,初期是想同農民軍瓜分明帝國。皇太極去世前不久,對天下大勢已作出了相當準確的判斷,他說:“以朕度之明有必亡之兆。何以言之?彼流寇內訌,土賊蜂起,或百萬,或三四十萬,攻城略地,莫可止遏。明所恃者惟祖大壽之兵,并錦州、松山之兵,及洪承疇所領各省援兵耳,今皆敗亡已盡,即有召募新兵,亦僅可充數,安能拒戰?明之將卒,豈但不能敵我,反自行剽掠,自殘人民,行賂朝臣,詐為己功;朝臣專尚奸讒。蔽主耳目,私納賄賂,罰及無罪,賞及無功。以此觀之,明之必亡昭然矣。”。在這以前,他命多羅饒余貝勒阿巴泰為奉命大將軍統兵伐明時就曾指示:“如遇流

①光緒四年《臨榆縣志》卷二十,佘一元《哭李赤仙二律》序,其《述舊事詩五首》之三亦云:“倉庫凈如洗,室家奔匿多。關遼五萬眾,庚癸呼如何?"

② 光緒四年《臨榆縣志》卷二十一,《事實編四·鄉型下),程儒珍《關門舉義諸公記)③《清太宗實錄》卷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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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意 明的屋亡后的全國形勢

內沿石河一線做好了作戰準備,除了武力解決,沒有招降余地了。四月二十一日上午辰時(約為八時),山海關戰役開始"。李自成為了全殲關遼兵,防止吳三桂部被擊敗后引殘部出關降清,作出用兵部署:把主力放在石河西,另外派遣部分軍隊包抄至關內外,進攻山海關的東羅城、西羅城、北翼城。雙方激戰一晝夜,到二十二日上午吳三桂軍已有不支之勢,據守北翼城的一支吳軍向大順軍投降。吳三桂見情況危急,親自帶領部分兵馬和當地鄉紳沖出關門,請清軍立即參戰。多爾袞統率的清軍二十一日晚駐營距關城十里,二十二日晨進至離關城僅二里的威遠臺(在名叫歡喜嶺的小丘陵上,今名威遠城,實誤)觀戰"。經過幾天的使者往返和親身考察,多爾袞對吳三桂的處境和降清誠意已洞然于心。吳三桂到后當即“賜坐賜茶,面諭關門為第一功“@。他對吳三桂等官紳說道:“汝等愿為故主復仇,大義可嘉。予領兵來成全其美。先帝時事,在今日不必言,亦不忍言。但昔為敵國,今為一家。我兵進關,若動人一株草、一顆粒,定以軍法處死。汝等分諭大小居民勿得驚慌。”。接著又吩咐吳三桂:“爾回,可令爾兵以白布系肩為號。不然,同系漢人,以何為辨?恐致誤殺。”。說完,讓吳三桂立即回關準備接應,同時下令清軍從南水門、北水門、關中門三路進關。

清兵進關后,見大順軍從北山至海邊排列成一字長蛇陣,多爾袞即令清軍沿近海處鱗次布列,吳三桂軍排列于清軍的右邊,采取重點突破戰術。這時正值大

①康熙八年《山海關志》卷五。《政事志·兵警)。

② 李光濤《明清檔案論文集》中反復論證即使沒有清兵勵戰,吳三桂軍“足以制賊”,李自成“必敗無疑",見全書“自序”、第八頁、三十九頁、八十頁、八十一頁、七〇〇至七一〇頁,臺灣聯經出版事業公司 1986 年版。李氏立論完全憑借山海關戰役后吳三桂部下將領、義勇紳衿爭功文書,似乎連《山海關志》《臨榆縣志》以及當時當地人余一元等人著作全未參考。事實上,二十二日上午吳軍已有瓦解之勢,吳三桂深知危險,親自率領數百騎同關城紳衿呂鳴章等沖出關外,至歡喜嶺上的威遠臺叩見多爾衰,請求立刻出具相救。"方見時,忽報北翼城一軍叛降賊”(康熙八年(山海關志》卷五,《政事志·兵警》)。李氏之見,偏頗太甚。

③ 佘一元(述舊事詩》云:"清晨王師至,駐旌威遠臺。平西招我輩,出見勿遲回。”見光緒四年《臨榆縣志》卷九。

④順治元年七月督理山海糧儲戶部員外郵呂鳴章等啟本,見《順治元年內外官署奏疏)康熙八年《山海關志》卷五。⑥《清世祖實錄》卷四。

第一章 明朝覆亡后的全國形勢 21

風揚塵,能見度很低,清軍得以從容布陣。少頃,風止,多爾袞一聲令下,清軍呼嘯出擊,萬馬奔騰,飛矢如蝗。大順軍雖拼死抵抗,但強弱易形,兵員同吳三桂軍已廖戰一晝夜,面對以逸待勞的清軍很快就被擊敗,陣容大亂,大將劉宗敏也負了傷。李自成立馬小崗阜上見敗局已定,下令急速撤退。行至永平府范家店時,李自成決定將吳襄處斬。二十六日,回到北京,又殺吳三桂家屬三十四口,可見李自成對吳三桂的勾引清兵、叛變欺詐極為痛恨。而吳三桂卻在山海關戰役剛剛結束就率領關遼軍民剃發降清,由多爾袞承制封為平西王。

山海關戰役是明清之際直接影響全國局勢發展的一場關鍵性戰役,對于推翻明朝后究竟是大順朝廷還是清朝廷統治全國關系重大。戰役的結果是清勝順敗,根本原因在于李自成等大順軍領導人目光短淺,政策和戰略上犯了一系列重大錯誤。山海關戰役的意義標志著:一、大順軍的歷史使命從此由推翻明王朝轉變為抗清斗爭;二、清廷統治者夢寐以求的入主中原邁出了關鍵的一步;三、以吳三桂為侶首在漢族官紳中迅速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視的擁清派。

第四節清軍占領北京和大順軍西撤

大順軍敗回北京以后,李自成曾經考慮過據守北京,二十七、二十八兩日采取了備戰措施,責令軍民火速拆除城外羊馬墻及護城河旁房屋。但是,經過斟酌,大順軍領導人終于決定放棄北京,主動西撤。這是因為大順軍在北京地區不

①不少史籍記載清軍投入戰斗以前,大順軍毫無覺察,等到發現突陣而來的是清軍,立即失魂落魄地奔逃。這和當時情況不符。大順軍同吳三桂部作戰時包圍了山海關,吳三桂往威遠臺請清軍參戰時是“沖”過大順軍陣地的,清軍隨即入關,大順軍不可能不知道。問題是獲悉清軍進至山海關地區,大順軍領導人已來不及檄調援軍,只有憑手頭兵力付之一擲了。②乾隆三十九年《永平府志》卷三,《封域志·紀事》

③ 楊士聰《甲申核真略》記此事云,“恐東兵攻城,故亟去之”。他本人也被抓去城外拆羊馬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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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奶料屋亡后的全國形勢

于明朝世代受匠籍制度束縛的手工業工人也全部放免,取消他們對封建官府的人身依附關系。1645年(順治二年)五月下詔:"免山東章邱、濟陽二縣京班匠價。并令各省俱除匠籍為民。""對明朝早已失去軍事職能的衛所制度也著手改革,把衛所軍士改為電丁,遇有缺額“永不勾補”"。這些措施反映了清廷統治者鑒于明朝不顧人民死活橫征暴斂終于導致自身覆亡,有意于減輕百姓負擔的愿望。盡管清初社會生產大面積破壞,加以頻繁用兵,軍需孔急,朝廷頒布的“恩詔”很大程度上口惠而實不至。如時人談遷記載:"都人謠曰:恩詔紛紛下,差官滾滾來。朝廷無一事,黃紙騙人財。"說明順治年間和康熙初期的宣布減免賦稅并沒有多大實際意義。甚至由于奉差官員的敲詐勒索反而加重了人民的困苦。但是,這些政策具有長期性質,對于穩定人心,使流離失所的人口同拋荒的土地逐步重新結合起來,無疑有積極作用,為爾后社會生產的恢復和發展創造了比較有利的條件。

多爾袞剛進關時曾經嚴令沿途軍民一律剃發結辮,遵從滿俗。入京后又命令京師官民為崇禎帝吊孝三日后即剃發改制。這一舉措立即引起漢族各階層居民的強烈反感。當時在北京的朝鮮使臣回國后評論道:“入關之初,嚴禁殺掠,故中原人士無不悅服。及有剃頭之舉,民皆憤怒。或見我人泣而言曰:"我以何罪獨為此剃頭乎';如此等事,雖似決斷,非收拾人心之道也。”@由于清廷立腳未穩,朝廷內新歸附的漢官非議甚多,在野的更驚畏不至,多爾袞不得不暫時收斂,五月二十四日諭兵部道:"予前因歸順之民無所分別,故令其剃發以別順逆。今聞甚拂民愿,反非予以文教定民之本心矣。自茲以后,天下臣民照舊束發,悉從其便。”。同年七月,又規定“近簡用各官,姑依明式速制本品冠服,以便蒞事”。。

清廷占領北京初期采取的措施,在相當程度上改變了漢族居民記憶猶新的清

①《清世祖實錄》卷十六。

② 參見《清世祖實錄》卷十五,順治二年三月戶、兵二部議復順天巡撫宋權疏條。③ 談遷《北游錄》紀聞下。

④《朝鮮李朝實錄中的中國史料》上編,卷五十八。⑤《清世祖實錄》卷五。⑥《清世祖實錄》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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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大權實際上落入了“定策”武臣和迎合四鎮的馬士英等人手中,而這種局面又是他們一手造成的。他們像啞子吃黃連一樣有苦難言,一部分人借攻阮大鋮。攻四鎮、想穩定自己的地位,結果敗下陣來,自行引退,如兵部侍郎呂大器、大學士高弘圖、姜曰廣、吏部尚書張慎言;另一部分則委曲求全,如史可法被迫交出首席大學士的職務,“自請督師”。弘光元年(1645)三月史可法在一篇奏疏中痛切陳詞:“臣草疏甫畢,哀痛不勝,溯流窮源,因致追恨諸臣誤國之事非一。而門戶二字實為禍首。從門戶生畛域,從畛域生恩怨,從恩怨生攻擊。所以(春秋》之始,首嚴朋黨之誅。而門戶之名,竟結燕都之局!"可見,他也意識到自己深受“門戶”牽制之害。另一位東林鉅子錢謙益的表現更具特色。他在南京立國前竭力鼓吹立潞;馬士英、阮大鋮得勢后,又搖身一變,為馬、阮唱贊歌。在奏疏中說:“臣觀三十年米,文臣出鎮,克奏膚功者,孫承宗后馬士英一人耳。”又說:“先帝欽定逆案,一時握筆之臣,未免輕重有心,故出故入。……逆案之故入者,阮大鋮當周宗建攻逆閹時實贊其議,安有引人攻閹而身反贊導者?””由于他轉變

得快,由禮部侍郎升任尚書。

弘光立國僅僅一年時間,大臣聯袂而去,給人們一種印象似乎是馬、阮奸臣當道,驅逐群賢。實際上是因為參與定策者多為大臣,在定策中持異議者自必不安其位。另一個原因是那些致仕回家的大臣并沒有料到清兵南下,弘光政權迅速瓦解,他們原以為可以雍容有度地在家鄉或借寓之地(如張慎言)過鄉紳日子,等待朝廷局面改觀時東山再起。自然,他們又一次失算了。事實證明,弘光一朝的大臣當中沒有一個安邦定國之材。

朝廷大臣矛盾激化,曠日持久的唇槍舌戰,置國事于不顧。一些有識之士也感到國難當頭,應當捐棄門戶之見。七月,戶科給事中熊汝霖上言:“臣觀目前大勢,無論恢復未能,即偏安尚未穩。孜孜討究,止應有兵餉戰守四字,今改為異同恩怨四字。”@“徐諭德湃里居,感憤時事,貽同事書曰:今日賢邪之辨,不

①李清《南渡錄》卷五③《南渡錄》卷三。③ 李清《南渡錄》卷二。


2022-12-08 19: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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