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百年(五):南京國民政府的黃金十年(23)——碧血黃沙·西路軍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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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9日

從中共紅軍的戰史來看,自遵義會議以來,毛澤東指揮紅軍可以說是調度有方,得心應手,可在西征之時,面對瞬息萬變的形勢,卻也是朝令夕改,活生生將西路軍拖垮了。

在倪家營子苦戰多日后,陳昌浩和徐向前覺得不能再坐等下去了,必須盡快東返,于是便向中央發電請示行動并要求派紅4軍和31軍前來接應。2月17日,中央發了一封措辭嚴厲的電報給西路軍,批評他們不聽指揮并將之提到了政治的高度。由于紅四方面軍在張國燾的領導下曾于1935年9月“擅自”南下,還另立中央,犯了分裂黨的錯誤,因此出身紅四方面軍的陳昌浩和徐向前也承受著沉重的壓力,此次中央的電報將過去的“錯誤”與眼下的行動聯系在了一起,二人頓感壓力更加沉重。

經過西路軍委員會開會討論,明擺著眼下是無法再堅持下去了,因此大多數人支持東返。2月21日,西路軍從倪家營子向東突圍,邊戰邊走。2月23日,西路軍到達西洞堡,馬家軍也在這時又追了上來,紅軍主動出擊,將敵人消滅,還繳獲了相當多的武器彈藥和物資。士氣受到鼓舞的陳昌浩此時突然提出西路軍重返倪家營子,繼續建立甘北根據地,結果遭到徐向前和各軍主要將領的一致反對,認為好不容易沖出來了,只能一鼓作氣殺回河東,絕沒有再入虎口的道理。其實,陳昌浩作此決定的原因在于他過去曾反對過中央(特別是1935年9月,毛澤東率紅一方面軍悄悄北上時,據說張國燾曾給陳昌浩發來一封密電,要求他“武力解決中央”),因此這次為了表示擁護中央、回到“正確”的中央路線上來,他才不顧實際情況,只是機械的堅持要執行中央要求的就地堅守的命令。

當時,陳昌浩是軍政委員會主席,是西路軍最高領導,擁有最后決定權,徐向前等人因此只好表示服從,2月26日,西路軍決定重返倪家營子。

2月底,西路軍回到倪家營子時,這里已是一片焦土,留在村里的紅軍傷員全部被馬家軍殺害,而馬家軍見紅軍返回,也立即以重兵包圍并發動進攻。紅軍缺糧少水,有限的彈藥很快又耗盡了,于是再次掄起大刀與馬家軍展開血戰,馬家軍援軍源源而來,輪番圍攻,并以炮火轟擊,紅軍有耗無補,血戰7晝夜,傷亡慘重,瀕臨絕境。陳昌浩見大勢已去,急電中央請求增援。毛澤東得知西路軍的慘況后心急如焚,因西路軍部隊是紅四方面軍的主力,共產黨要打天下還需要依靠他們出力,于是,毛澤東急忙致電正與國民黨談判的周恩來,要他出面請蔣介石下令讓馬步芳停止進攻西路軍,同時電令前方的彭德懷、劉伯承等將領,立即抽調紅軍部隊組成援西軍,以劉伯承為司令員,克日西渡黃河以解西路軍之危。

然而,蔣介石當時想消滅紅軍還來不及,絕對不可能讓自己的部下停手;馬步芳則更是純粹的地方軍閥,他不管是什么軍,侵入他的地盤就是不行,就必須要給予消滅。另一方面,援西軍雖于2月27日組成,但渡河、造船、長途行軍都需要時間,起碼還要1個月才能與西路軍會合,無論如何來不及了。就這樣,西路軍在倪家營子日夜血戰,犧牲消耗巨大,援軍又久盼不至,再也堅持不住了。3月5日,西路軍乘夜向西北祁連山方向突圍,馬步芳則嚴令馬家軍,務必將紅軍趕盡殺絕。3月8日,西路軍進至臨澤以南的三條流溝地區,馬家軍尾隨而至,殘酷的戰斗再次展開,紅軍被馬家軍分隔包圍在三條低洼的古流水溝里,以大刀、木棍頑強拼殺,每天都要承受馬家軍的數次猛攻。馬家軍發現紅30軍人最多,也最能打,就重點向他們進攻,30軍將士與馬家軍苦苦纏斗,無數在雪山草地中都沒有倒下去的戰士,在這里倒下了,30軍政委李先念也親自上陣指揮。三條流溝里的血戰一直持續到了3月11日夜里,西路軍總部集合各部人馬互相接援,殺出重圍向祁連山口的梨園口退去。

西路軍行至梨園口又被馬家軍追上,負責斷后掩護的紅9軍1000多紅軍在人數眾多的馬家軍的輪番進攻下,筋疲力竭,全部陣亡。接著,紅30軍又上來抵擋,打光了全軍的兩個主力團,終于擊退馬家軍,西路軍全軍陸續匯合到了祁連山中的康龍寺地區,人數已不足3000人。

3月12日夜,陳昌浩、徐向前再次向中央告急,中央回電要西路軍化整為零,輕裝突圍。3月13日,馬家軍追至康龍寺,一場血戰后,西路軍以紅30軍全軍覆沒的代價擊退來犯之敵,至此,西路軍全軍已不到2000人,且大部為傷員病號,槍彈已盡,糧食斷絕,已無力再戰。3月14日,殘余部隊在石窩再次遭遇馬家軍,李先念率30軍剩余部隊掩護全軍邊打邊撤,直至傍晚才擺脫追敵。當日夜里,西路軍所余高級將領在石窩召開分兵會議,決定陳昌浩和徐向前脫離部隊回陜北向中央報告,西路軍余部則分散打游擊,突圍出去一個算一個。3月16日夜,徐向前和陳昌浩在一個警衛排的護送下,悄然向東而去,余下的西路軍則分成數股,各自突圍,西路軍的河西遠征至此失敗。

徐向前、陳昌浩帶警衛排走出祁連山后,即與警衛排分散行動,以躲避追兵。徐陳一路,走了幾日,投宿到一個湖北醫生家中,陳昌浩是湖北人,見到老鄉分外高興,于是就留下來養病,徐向前是山西人,留下來有危險,便單獨上路。徐向前化裝成羊倌,一路謹小慎微,曉行夜宿,靠討飯為生,一直走過黃河,總算出了馬家軍的地盤,其后翻過六盤山進入平涼地區,在這里遇到了紅軍援西軍部隊,終于是苦盡甘來。已成了光桿司令的徐向前很快被護送回陜北,向中央和毛澤東報告了西路軍的血戰征程。

1937年3月底,中共中央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對張國燾進行批判,指出其六大罪狀,除了長征時南下和分裂中央之外,還將西路軍的失敗歸于“沒有克服張國燾路線”。隨后,延安開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批判張國燾的運動,然而,當時紅四方面軍在延安還留有近兩萬人,毛澤東也担心這樣會引起紅四方面軍的鼓噪,于是派羅瑞卿到紅四方面軍中調查,最后得出結論:張國燾在軍中影響很深,大部分人都沒有認清其路線的錯誤。此后,大量紅四方面軍將士被送到“抗大”學習,遭受不同程度的批判。

1938年初,張國燾的兩名愛將,李特和黃超在新疆失蹤——在長征時,李特曾當面斥責率軍北上的毛澤東,黃超則是張國燾一貫堅定的支持者。事后不久,從莫斯科回來的王明告訴張國燾,李特和黃超是“托洛茨基派”,所以將他們秘密處決了。經過此事,張國燾受到極大的震動,他害怕毛澤東會像蘇聯斯大林那樣在黨內進行大規模清洗,于是在1938年4月借祭拜黃帝陵之機出走。當時,中央向張國燾指出了三條出路:一是改正錯誤,回來工作;二是向黨請假;三是脫黨。張國燾最終選擇了第三條,這位中共的建黨元老就此被開除黨籍,不久又變節投奔了南京國民政府。

抗戰全面爆發后,紅軍接受南京政府改編,成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下轄115,120和129三個師,這三個師分別以原紅一、二、四方面軍為班底,徐向前出任129師副師長,不久便開赴抗日前線。就在徐向前離開延安的前夕,陳昌浩幾經輾轉終于回到延安。此后,陳昌浩作出了一份長達7萬字的報告,對西路軍的失敗做了非常詳細的分析和檢討,對自己也痛加指責,但是在這份檢討的最后,他仍然堅持:西路軍執行的是中央的命令,而絕非什么張國燾路線。不過顯然,這份報告是不會被通過的,因為中央對西路軍的失敗已經有了定論,于是陳昌浩不得不按照中央的意思又寫了第二份檢討,并從此退出了中共的權力核心。

此外,在分散突圍的西路軍中,李先念、李卓然等所率的最大的一股近千人的紅軍隊伍直向西行,沿路躲避馬家軍的搜查,餐冰飲雪,歷盡辛苦,終于走出祁連山;然后又在戈壁灘中頑強突圍,且戰且走,沿途傷亡掉隊者眾多,至1937年4月底到達新疆時,只剩420余人,這是進入祁連山的西路軍中唯一生還的一支。當時新疆軍閥盛世才正與蘇聯及共產國際結盟,對中共也比較友好,中共中央駐新疆代表陳云親自將李先念等西路軍將士接到了迪化(今烏魯木齊)。

西路軍兩萬多將士中,力戰犧牲的超過了一半,被俘的有6000余人。國共第二次合作后,中共中央陸續將部分幸存的被俘者救出,再加上流落民間通過各種途徑返回陜北的共約6000余人。西路軍苦戰4個多月,以巨大的犧牲支援了河東紅軍的行動,功不可沒。然而由于政治上的原因,西路軍的歷史在很長時期內被說成是執行了張國燾的逃路主義路線,沒有得到應有的評價,很多老戰士都是帶著遺恨離開人世的。直到上世紀90年代后,中共中央才為西路軍恢復了名譽。

徐向前自河西兵敗后,一直想率部隊打回去,為犧牲的戰友們報仇。1949年,毛澤東和中央原本已有意讓他帶兵進軍西北,可是這時徐向前卻病倒于軍中,因此只好將這個任務交給了彭德懷。彭德懷率第一野戰軍挺進甘肅、青海,在蘭州戰役中痛殲馬家軍精銳,終于為西路軍的無數英魂一洗前仇。1955年,中共進行了第一次授銜,此次所授十大元帥中,僅徐向前一人出自紅四方面軍。 


三鑒齋 2010-07-20 15: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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