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評瞿秋白《夢回》詩  ——兼論《多余的話》的基本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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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5年6月初夏, 瞿秋白于福建長汀國民黨反動派獄中曾寫下這首詩:
             夢回          山城細雨作春寒,          料峭孤衾舊夢殘。          何事萬緣俱寂后          偏留綺思繞云山?
  文革前,人們一直認為這首詩情緒消沉思想頹廢。文革后,有的學者依然這樣看待。比如,丁守和先生說:“‘夢回’的‘何事萬緣俱寂后,偏留綺思繞云山’……,有佛學的陰影”。至于“‘山城細雨作春寒,料峭孤衾舊夢殘’……,這自然又是‘文人結習’的傷懷”(注:丁守和《瞿秋白思想研究》;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583、584頁)。
  《夢回》詩情緒消沉、思想頹廢嗎?本文擬就這個問題談些自己的看法。
      一
  為了準確體會與正確評價《夢回》的思想情感,首先對它的某些字眼作個注釋,然后再對全詩作出翻譯。
  夢回:夢里回老家。瞿秋白曾把江西瑞金視為他革命老家。1934年1月11日,瞿秋白離開上海前往瑞金。過半個月,將到達目的地時, 他曾給他愛人楊之華寄去一個短箋說:“我將到我們老家,很快會看見親兄弟,那是一個不可想象的天堂”(注:楊之華《回憶秋白》;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150頁)。瞿秋白之所以把瑞金說成他老家, 固然有著保密的需要,但更主要的原因還在于他在感情上確實把瑞金看成自己革命的老家了。
  山城:國民黨反動派重新占領下的長汀山城。長汀,是革命老根據地。1929年3月14日,毛澤東、朱德率領紅四軍主力攻占長汀城。 接著,長汀人民迅速成立了長汀縣臨時革命委員會。此后,長汀這塊革命根據地獲得了蓬勃發展,很快躍居“全國蘇區之冠”(注:《伍豪(周恩來)自蘇區來信》,1931年12月25日)。1934年10月下旬紅軍主力撤離閩、贛開始長征后,不幾天長汀城就失陷了。《夢回》就是在長汀城失陷7個月之后寫成的。
  細雨:寒流侵襲時的細雨。長汀6月初夏, 在通常情況下不但春寒與細雨已經消失,而且還經常因悶熱而下起暴雨;要是再出現寒冷與霏霏細雨,必定是處在寒流侵襲的異常情況下。
  作:象,似。比如,庾信曾寫過:“石作芙蓉影, 池如明鏡光”(注:庾信《登州中新閣》)。
  料峭:形容微寒,多指春寒。
  孤衾:衾,指單被。孤衾,孤身一人裹著單被。
  舊夢:懷舊之夢——懷念革命同志的懷舊之夢。把此處的“舊夢”與此詩標題的“夢回”聯系起來思考,就會發現:所謂“夢回”,就是瞿秋白夢里與革命同志一起回到瑞金革命老家;所謂“舊夢”,就是瞿秋白夢里與革命同志一起回到瑞金革命老家歡聚一堂溫情敘舊。
  殘:將盡。
  萬緣:一切因緣,即所有事物的因果關系。此詩的“萬緣”,引伸為許多費解的意思;進而引伸為許多煩亂,或者滿懷離愁與憂傷的意思。
  寂:涅pán@①之異名。此詩的“寂”,引伸為完了的意思。
  綺思:美好之思致,美好之憧憬。
  云山:指江西吉安、泰和與興國三縣交界的白云山。白云山“峰巒特出,常有白云蒙罩”(注:《嘉慶·一統志》)。這里與紅一方面軍前三次反“圍剿”有著密切關系。
  1930年10月開始,蔣介石先后調集10多個師20萬兵力,準備對總數4萬人左右的紅一方面軍發動第一次“圍剿”。 紅一方面軍在毛澤東同志領導下,實事求是地考慮到敵強我弱的客觀形勢,決定采用誘敵深入的戰略方針抗擊敵人。為了貫徹這種戰略方針,紅一方面軍主力于11月初撤離贛西袁水流域的原駐地,從峽江東渡贛江向地形復雜險要的白云山一帶轉移;26日,轉移到白云山東北側距白云山8公里左右的東固,以及東固附近的龍岡;12月1日,又轉移到龍岡附近的小布、黃陂。 16日開始,敵人向白云山一帶發起總攻。他們采用“并進長追”“分進合擊”的作戰方法,先后占領了富田(白云山北側距白云山約10公里)以及東固等許多村鎮。占領東固的,是張輝瓚的敵第18師。29日,敵18師主力從東固出發向龍岡孤軍推進。是日夜,我軍主力秘密從小布、黃陂西進埋伏于龍岡山中。30日早上5時,龍岡細雨蒙蒙濃霧彌漫, 繼續東進的敵18師主力開始進入我軍埋伏圈。8時, 我軍出其不意地居高臨下開始猛襲。下午4時,戰斗結束。此役殲敵18師師部和兩個旅, 俘敵師長張輝瓚以及所率官兵9000多人。此役之后,敵人陣勢大亂。 1931年1月3日,我軍在小布附近的東韶又殲敵第50師的半個師。同時,集結于白云山一帶的其余各路敵軍紛紛潰退。至此,蔣介石對紅一方面軍的第一次“圍剿”,遂被粉碎。
  是年2月開始,蔣介石又調集近20個師20萬兵力, 準備改用“穩扎穩打,步步為營”的作戰方法,對紅一方面軍發動第二次“圍剿”。紅一方面軍此時減員至3萬人左右,在毛澤東同志領導下, 仍然采用誘敵深入的戰略方針。4月1日,敵人開始總攻。7日,敵第5路軍占領富田。而我軍則把主力隱蔽集結于東固,在東固迫敵而居等待時機。5月13日,敵第5路軍一部開始從富田向東固行進。 我軍立即派出主力埋伏于白云山上。16日,敵人進入我軍埋伏圈,我軍從白云山上沖到山下如天兵忽降痛擊敵人,至下午3時戰斗結束。此役殲滅敵第5路軍的第28師,俘敵副師長王慶龍及以下官兵4000多人。接著,我軍在白云山一帶又屢殲敵軍。再接著,我軍從白云山向東乘勝追擊,從16至31日,15天中向東橫掃七百里。于是,蔣介石對紅一方面軍的第二次“圍剿”,又破滅了。過兩個月左右,毛澤東同志在《漁家傲·反第二大‘圍剿’》詞中寫道:“白云山頭云欲立,白云山下呼聲急,枯木朽株齊努力。槍林逼,飛將軍自重霄入。七百里驅十五日,贛水蒼茫閩山碧。有人泣,為營步步嗟何及”。6月,蔣介石再次調集20多個師30萬兵力, 準備對紅一方面軍發動第三次“圍剿”。7月1日,敵人開始向我軍大舉進犯,企圖“長驅直入”。我軍此時只有3萬人左右,在毛澤東同志領導下, 還是采用誘敵深入的戰略方針。10日前后,我軍主力從閩西出發繞道千里回師,來到白云山南側(距白云山10公里左右)的高興圩后,決定悄悄北上突破敵人防守薄弱的富田。但是,我軍北上途中被敵人發覺意圖,于是立即改變原計劃而向東轉移到白云山東側(距白云山約15公里)的蓮塘,在蓮塘殲敵1個旅。接著,我軍又在白云山一帶屢殲敵人。比如, 在蓮塘附近的良村殲敵將近1個師,在黃陂殲敵4個團,在白云山南側(距白云山約6公里)的老營盤殲敵1個旅,在白云山東南麓的方石嶺殲敵近2 個師。到9月中旬,蔣介石對紅一方面軍的第三次“圍剿”, 再次成了泡影。
  從上述史實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夢回》全詩的時代背景和寫作意圖:
  1935年6月的初夏,遭到寒流侵襲的長汀山城細雨霏霏, 象早春二月般寒冷。
  瞿秋白身陷長汀囹圄孤身一人,再加上適逢寒流侵襲,因此感到寒氣料峭。在這樣的時刻、這樣的地方,他油然萌生了夢見與革命同志一起回到瑞金革命老家歡聚一堂的懷舊之夢,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但是,由于他即將遭到國民黨反動派殺害,所以這種懷舊之夢不久也就不能再有——也就將盡了。
  細雨嚴寒、料峭孤衾與舊夢將殘等等,引起了瞿秋白滿懷離愁與憂傷。面對生離與死別,產生如此復雜的心情,人們也是可以理解的。
      二
  瞿秋白下意識地自我排除了滿懷離愁與憂傷后,為什么偏就留下了縈回不散繚繞白云山的美好憧憬呢?
  我們認為,《夢回》詩中沒有佛學的唯心陰影。這是因為:
  首先,瞿秋白接受馬克思主義后,有著徹底的唯物主義思想,具體表現為:
  第一,他認為世界是物質的世界。他說:“宇宙是統一的無始無終的物質”。“物質在宇宙間是唯一的。物質之外并無任何別種世界,如天堂、地獄、物如、三界、唯心等等”(注:瞿秋白《唯物論的宇宙觀概說》;1926年瞿秋白譯蘇聯廓列夫《新哲學——唯物論》附錄)。“物質當然是宇宙間一切現象之根本”(注:瞿秋白《現代社會學》,復旦大學出版社1984年版的《上海大學史料》第141頁)。
  第二,他認為物質先于意識而存在。他說:“最早的宇宙”,是“無限的空間里回旋著巨大的云霧似的大氣”。“這種‘云霧集體’,因為其中各‘塵體’互相吸引,漸漸湊緊,于是日益濃厚;又因‘塵體’的運動及互相擊觸而生‘熱’”。“如此經過許多時間……,‘云霧’便變成更團聚更熱烈動轉不已的瓦斯球”。后來,此瓦斯球“因離心力的作用而拋出許多小球體——地球便是所拋出的小球之一”。后來“地球漸漸變冷”。其“表面一層”,“便先凝固變成地殼”。“地球四周所剩的云汽便凝結成水而落于地面,便有江河海洋”。“在這時期,地球上還沒有生物——亦就沒有精神”。后來,“在包涵大地的海洋底里,或是海洋的沿岸,由無機物中半流質的炭水化合物,經過酵素的作用而變成蛋白質‘原生質’,于是生命開始”——逐漸“從最低等的生物進化到最高等的人”,于是地球上出現了意識。(注:瞿秋白《社會哲學學概論》,《上海大學史料》第294—297頁;《現代社會學》,《上海大學史料》第341頁;《唯物論的宇宙觀概說》) “我們可以斷言:精神不能外乎物質而存在;物質卻能外乎精神而存在,物質先于精神”(注:瞿秋白《現代社會學》,復旦大學出版社 1984 年版的《上海大學史料》第140頁)。
  瞿秋白對宇宙、生物以及意識源起、發展的認識雖然未必十分準確,但是它始終貫徹著物質先于意識而存在的科學的基本思想。
  第三,他認為意識只是物質的一種屬性,或者說只是物質的一種反映。他說:“精神僅僅只是某種組成特定形成的物質之功能(屬性)”,或者說“心理現象是一種組成特定形式的物質之屬性”。“我們的一切知識”,都是“現實世界的反映”,即使“是純粹抽象的算術亦是現實世界的反映……,決不是心靈里憑空創造出來的”(注:瞿秋白《社會哲學概論》,《上海大學史料》第300頁)。
  第四,他遇害前夕,曾希望人們把他遇害后的尸體拿去作醫學解剖實驗。
  他遇害前夕——寫作《夢回》前十幾天,曾寫成《多余的話》一文。《多余的話》說:“如果我還有可能支配我的軀殼,我愿意把它交給醫學校的解剖室”作“科學實驗用具……。把這軀殼解剖開來,對著照片研究肺部狀態……,這對肺結核的診斷也許有些幫助(瞿秋白長期患有肺結核重病——筆者按”)(注:瞿秋白《多余的話》;周永祥《瞿秋白年譜》,廣東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60、161、145、158、159頁)。
  第五,他遇害時,唱著國際歌走上刑場:
  “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第六,他曾旗幟鮮明地否定宗教。他說:“神仙魔鬼……這些東西,在物質世界里老實說沒有他們的位置”(注:瞿秋白《唯物論的宇宙觀概說》;1926年瞿秋白譯蘇聯廓列夫《新哲學——唯物論》附錄)。“宗教的作用本是自欺欺人”。“人類社會改造之后……,宗教便無存在的余地”(注:瞿秋白《社會科學概論》,《上海大學史料》第480頁)。
  其次,瞿秋白在《夢回》中雖然使用了“萬緣俱寂”這種佛家術語,但是我們只能認為他這是僅用其語而不用其義罷了。比如,他講到自己于1920年拒絕某些親友勸阻去蘇俄時說:“我現在是萬緣俱寂,一心另有歸向了……,一揮手,決然就走”(注:楊之華《回憶秋白》;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25頁)。瞿秋白在這里使用的“萬緣俱寂”,就是明顯的例證。他在被捕“萬緣俱寂”后,一心歸向的是作為當時無產階級革命榜樣的蘇聯。
  再則,被丁先生認為有佛學唯心陰影的“何事萬緣俱寂后,偏留綺思繞云山?”這個設問,倒是深刻地反映了瞿秋白的真實情感。
  眾所周知,白云山是紅軍曾經屢次打敗國民黨反動軍隊的一個革命圣地。瞿秋白在紅軍長征期間產生繚繞白云山的美好憧憬,真實地流露了他盼望紅軍長征早日獲得勝利的迫切心情,同時,還深情地流露了他盼望毛澤東同志早日出來領導紅軍不斷壯大的由衷情懷(毛澤東同志于1932年10月寧都會議后,被王明團伙排擠出紅軍領導機構;1935年1 月遵義會議后,才恢復他對紅軍的領導。瞿秋白始終無法獲知我黨已召開過遵義會議,始終無法獲知遵義會議后毛澤東同志已恢復了對紅軍的領導)。由于王明左傾盲動主義路線錯誤,致使紅軍多次受挫,面對如此危急情況,在他“萬緣俱寂后”,之所以“偏留綺思繞云山”,是因為他盼望長征的紅軍早日獲得白云山那樣的勝利,盼望毛澤東同志早日出來領導紅軍;深一層次說,是因為他對王明左傾盲動主義路線錯誤感到強烈不滿。
  推而視之,《夢回》詩也沒有文人的頹廢傷懷。這是因為:
  一則,被丁先生認為有文人頹廢傷懷的“山城細雨作春寒”這句詩,實際上既是即景寫景——寫寒流侵襲時長汀山城的霏霏細雨與料峭寒氣,又是以景喻意——以寒流侵襲,喻國民黨反動派卷土重來;以“細雨”、“春寒”,喻人民群眾在國民黨反動派重新統治下的苦難與悲慘。凝神細吟此句,不難體會出:瞿秋白所說的“憂傷”,是“先天下之憂而憂”憂國憂民的憂傷——并非丁先生所說的文人頹廢傷懷的憂傷。
  二則,被丁先生認為有文人頹廢傷懷的“料峭孤衾舊夢殘”這句詩,其中的“料峭孤衾”四個字,實際上蘊含著瞿秋白對黨這個溫馨集體的深情眷念。這與他在《卜算子·詠梅》詞中所寫的“寂寞此人間”同出一轍。瞿秋白在“寂寞此人間”句子中,以他離開黨感到冷落寂寞來側面流露眷念黨(參看筆者《評瞿秋白絕筆詩》一文——載于《中共黨史研究》1996年第6期);而在“料峭孤衾”說法中, 則以他離開黨感到孤單寂寒來側面流露眷念黨。至于其中的“舊夢殘”三個字,實際上道出了瞿秋白遇害前夕懷念革命同志的依依惜別之情。其中的“殘”字,有著惋惜與不忍其殘的弦外余音。這個句子,分明反映了瞿秋白身陷囹圄即將遇害之際深情眷念黨和革命同志。
  三則,瞿秋白是把《夢回》與《卜算子·詠梅》寫在同一張紙上的。他在《卜算子·詠梅》——尤其是其中的“信是明年春再來,應有香如故”句子中,明顯地充滿了革命必勝的堅定信念(參看《評瞿秋白絕筆詩》)。既然這樣,那么《夢回》怎么會有著文人的頹廢傷懷呢?瞿秋白總不至于在同一張紙上的作品里,一邊充滿革命必勝的堅定信念,而另一邊卻深懷文人的頹廢傷懷吧。
  總而言之,《夢回》是一首情感健康思想積極的好詩。
      三
  眾所周知,《多余的話》是瞿秋白獄中情感與思想主流的集中反映,而《夢回》與《多余的話》是在相隔十天左右時間寫成的;因此人們可以用《多余的話》的基本思想,來印證《夢回》的思想情感。
  綜觀《多余的話》全文,其基本內容有以下兩個部分。
  其一,瞿秋白嚴厲斥責自己于1931年初之后,放棄跟王明左傾盲動主義錯誤路線作堅決斗爭。
  《多余的話》說:1931年初的黨的六屆“四中全會之后,我早已成為十足的市儈——對于政治問題我竭力避免發表意見。中央怎樣說,我就依著怎樣說”。從“那時候起,我沒有自己的政治思想。我以中央的思想為思想……。我正是一個最壞的黨員,早就值得開除的”。由于有著這種表現,因此“嚴格的講……,你們早就有權利認為我也是叛徒的一種”(注:瞿秋白《多余的話》;周永祥《瞿秋白年譜》,廣東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60、161、145、158、159頁)。 瞿秋白在他這些話中,說自己于1931年初之后在政治問題上放棄跟王明左傾盲動主義錯誤路線作堅決斗爭,斥責自己是“十足的市儈”、“早就值得開除的”“最壞的黨員”,甚至“也是叛徒的一種”。
  其二,瞿秋白深刻檢討自己放棄跟錯誤路線堅決斗爭的原因。
  《多余的話》說:“1931年初,就開始我政治上以及政治思想上的消極”——就開始政治斗爭上“我的脫離隊伍”。之所以出現政治斗爭上“我的脫離隊伍……,而是因為我始終不能夠克服自己的紳士意識”(注:瞿秋白《多余的話》; 周永祥《瞿秋白年譜》, 廣東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60、161、145、158、159頁)。 瞿秋白在這里所說的“我政治上以及政治思想上的消極”——政治斗爭上“我的脫離隊伍”,以及“不能夠克服自己的紳士意識”等等,都是在淋漓盡致地深刻剖析著自己于1931年初之后放棄跟王明左傾盲動主義錯誤路線作堅決斗爭的原因(參看筆者《瞿秋白‘多余的話’之我見》一文——載于《江西社會科學》1997年第4期, 全文轉載于中國人民大學報刊資料復印中心《中國現代史》1997年第6期)。
  那么,瞿秋白為什么要在《多余的話》中進行以上的自我斥責與自我檢討?
  這是因為他被國民黨反動派俘獲后,進一步意識到王明左傾盲動主義錯誤路線危害的嚴重性,因而進一步感到強烈不滿。由于他十分注意在敵人面前維護中共中央內部團結形象,因此不愿意在敵人跟前直接明了地暴露黨內路線斗爭問題。這使他總是欲言又止,但不吐又不快。在這種情況下,他在《多余的話》中便采用一種委婉的方法——嚴厲斥責以及深刻檢討自己的方法,來曲折地流露出自己內心的實在情感。
  毋庸置疑,《夢回》的思想情感與《多余的話》的基本思想是積極健康相輔相承的;二者之間都曲折地流露了瞿秋白對王明左傾盲動主義錯誤強烈不滿的真實情感。出于當時的艱難環境和自身的惡劣處境,萬般無奈,他只好一反常態把詩寫得這樣含蓄深沉。如果不設身處地地理解瞿秋白在獄中撰寫著作的這種特定心態,那就很容易產生迷惘或者誤解。丁先生把好端端的一首《夢回》詩,說成“有佛學的陰影”與“這自然又是‘文人結習’的傷懷”,就是產生誤解的一個具體例子。事實上,對瞿秋白獄著產生誤解的人,不只是丁先生一人;產生誤解的地方,也不只是《夢回》一詩。他們在這方面誤解的最終結果,導致了學術界普遍誤認為瞿秋白晚節中有憂傷頹廢的陰暗面。筆者殷切希望人們理解瞿秋白撰寫獄著的那種特定心態,嚴肅、認真地重新研究他的獄著,重新評價他的晚節,以此告慰瞿秋白烈士的英靈。
江西社會科學南昌56~59J3中國現代、當代文學研究徐啟基19991999作者:汕頭大學社科部歷史教研室主任、副教授 廣東省汕頭市 郵編:515063 作者:江西社會科學南昌56~59J3中國現代、當代文學研究徐啟基19991999

網載 2013-09-10 22: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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